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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折翼 ...

  •   庆安十五年,十一月,藜京。

      宇文光醒来时,天色未亮。身下柔软的褥子令他有一瞬间错觉身在北僇自己的帐中,仿佛那冲天的烈焰,一万族人在眼前哀嚎着化为灰烬,不过是自己昨夜的噩梦。而噩梦醒来,再过一刻大哥就会在外边催促自己起来与他比试弓马。但是当目光触到不是牛皮帐顶而是床帐上精致的刺绣,当鼻间闻到的不是羊奶的腥香而是床头香炉中散发出的幽香时,宇文光知道,那烈焰,那哀嚎,是刻印在自己记忆中的残酷的真实。

      咬牙忍受着胸口涌起的钝痛,宇文光下地在屋内走动,试图以此摆脱记忆中不堪回首的那一幕。

      或许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从屋外走进三名侍女,后面的两个一个手里端着洗漱用具,另一个捧着衣物,走在最前头的女子盈盈一拜,道:“请公子更衣。”

      真是好大的阵仗!宇文光心中冷笑,自己昨日尚在囚徒的身下婉转□□,转眼竟俨然成了豪门少爷的爱宠,还真是,受宠若惊。他亦不客气,从容接受着侍女的服侍。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宇文光捻了捻身上颜色素雅的衣物,触手异常地细腻滑软,这个,也算是宠爱的一部分罢?或是,为了随时提醒自己的身份呢?

      门口走来另一位侍女,看衣着打扮显然比身边的三人优上一筹。宇文光认出,昨夜正是这名叫喜莲的侍女将自己领到了这个屋子,原本自己坐在榻上等待着那人的“临幸”,却不知何时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只听她莺声道:“大少爷请公子用罢早膳后至芦雪亭一叙。”

      宇文光看了眼外边蒙蒙亮的天色,虽是冬日夜长,但此时顶多卯时过半。自己醒的早是多年早起习武所形成的习惯,而昨日匆匆一瞥,那人怎么看都是一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南聿贵族生活优裕懒散,即使睡至日上三竿也不奇怪。

      或许是昨晚的安宁使得崩紧了一个多月的心境略微有了点松弛,宇文光流露出了他的少年心性,忍不住问道:“他已经起来了?在做什么?”

      “禀公子,大少爷每日卯时正起身,卯时一刻去正院向老爷请安。此时大少爷应已回院,准备用早膳。公子若要见大少爷,当在辰时以后。”喜莲答道,言语间颇为伶俐。

      宇文光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隐隐对那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

      殷皓低头看着案上的卷宗,此时门帘一响,侍女早儿走了进来,“大少爷,公子来了。”

      “嗯,着他进来。”殷皓抬起头淡淡吩咐道。

      早儿退了出去,一眼瞥见身着锦衣的少年站在廊檐下侧头看着院里初霁的雪景,微熹的晨光中,少年的侧脸莹然如玉。

      早儿微一楞神,忙低头道:“大少爷有请公子。”

      宇文光转过身,也不看眼前的侍女一眼,径自向门口走去。

      早儿偷偷做了个鬼脸,不过就是个兀罗蛮子罢了,穿上咱大聿的衣服就人模狗样的。那天墨忻姐姐说的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对了,沐猴而冠!蛮子就是蛮子,怎么打扮也是个蛮子!心里嘀咕着,手上竟忘了打起门帘。

      冷不防宇文光在门帘前停下脚步,斜睇过来的碧绿眸色微微一沉,带着几分不悦。早儿心中一跳,不由得退了一步。他,他想干什么?

      站在一旁的喜莲忙走上前打起门帘,低头道:“公子请。”

      眼看着宇文光抬步走了进去,喜莲放下门帘,抬手给了早儿一个毛栗子:“小丫头,专心些,平白给人笑话。”

      早儿捂着额头,心里懊恼着自己的疏忽,嘴上却不服气,鼓着腮帮道:“喜莲姐姐,他不是蛮子吗?他怎么会知道府里的规矩?”

      喜莲抿嘴一笑,“他是昨儿进的府,看在眼里多少也能琢磨出些道道来。若没些个玲珑心思,怎能入得了大少爷眼?小丫头,你呀,还得学着点儿。”

      宇文光此时心里也正在懊恼,不知为何,方才在廊檐下等待时,突然忆起昨夜那人无垢的目光,竟无来由的有些焦躁,甚至忍不住以责难那个毛躁丫头来平复自己的心境。宇文光,什么时候你的骄傲和自尊需要通过那些下人才能确立了?简直是,太难看了!

      殷皓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换上华服的他虽然还是单薄了些,但进门时利落的步伐和身姿让他显得英气勃勃,丝毫不会令人想到华服下掩藏的狼狈与不堪。对上那双神光灿然的碧眸时,殷皓不禁微微一笑,是了,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凌辱折磨,始终,都未曾真正进驻过这双眼睛罢?

      殷皓轻撩自己的袍袖,道:“坐。”

      宇文光看着对方温雅的笑容,发现昨夜澄澈的双眼现在则莫测高深,焦躁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下来。他大大方方地盘腿坐下,目光直直看着对方,任何手段尽管使将出来,他宇文光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见宇文光丝毫不合礼数的坐姿,在一边伺候笔墨的侍女墨忻斥道:“大胆!在大少爷面前竟如此放肆!”

      殷皓摆了摆手,温言道:“无妨,北人初至我国,不知此地礼数亦是情有可原。改日你命人指点他一番,改过便是。”

      “是,大少爷。”

      殷皓转头对宇文光道:“听喜莲所言,你的藜京官话说得不错,可识得我国文字?”见他瞪着眼睛沉默不语,继续道:“若是不识,我便命墨忻教你,书房中的典籍经书你也可翻阅。我院中皆是知书识礼之人,你亦不可例外……”

      “我是僇国人,为何要习你们南蛮子的礼仪文字?!”宇文光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殷皓愤然道,碧眼中透出的怒火足以燎原。被迫离开自己的国家,使用敌国的语言已是迫不得已之举,若是再用敌国的礼仪文字,学习他们的文化思想,他便真的背弃了故国的一切,一无所有。如果他是为了激怒自己的话,那么,很好,他做的非常成功!

      殷皓挥手阻止了墨忻将要出口的责难,道:“墨忻,你且退下。”

      宇文光瞪着眼前之人,紧握双拳的腕处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不可冲动。

      殷皓垂眼若有所思,低声道:“果然如此,是这个缘故么?”当他再次抬眼看向宇文光时,宇文光惊诧地发现,对方莫测的眼神澄澈了起来,一尘不染得恍如院中的新雪,而这种纯净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心中的焦躁再一次翻腾,令他彻底失去了与对方继续周旋的耐心,事实上,若非过去一个月的经历,他从来便不屑于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殷皓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道:“听闻黑兀罗的敦王宇文擎对我大聿仪俗颇有微词,族中上下无一人习我朝文字。身为宇文擎的幼子,你的藜京官话可是耶律熹所教?”

      宇文光被他喊破身份,本来并不讶异,但是听到最后那句话,心中却是暗暗生出了些许不祥的预感。宇文光从小便被僚国的皇帝耶律熹所喜爱,长于王庭,与王族一起接受教育直到十岁回到黑兀罗。耶律熹登基后在僚国推行南聿的制度,王族的教育中便包括南聿的语言文化。但宇文光却只学会了说藜京官话而已,究其原因,是他的父亲——兀罗族四大分支之一的黑兀罗首领,僇国敦王宇文擎,对南聿的抵触。他常说,南聿的丝绸,茶叶,歌舞,服饰,文字全是毒药,它们让宝刀生锈,让勇士怯懦,让猛虎变成了绵羊。所以整个黑兀罗上下,没有一人穿戴北聿的丝绸,学习北聿的文字。也因此,黑兀罗虽是兀罗四大分支中人数最少的一支,却保持着最纯粹的兀罗族习俗,有着最勇敢的战士,最彪悍的骑兵。而宇文光也隐隐知道,父亲因为这一点与皇帝有过数次争执。

      殷皓见宇文光沉默不言,继续缓缓道:“耶律熹素来仰慕我中原文化,这回连黑兀罗的精锐铁骑黑炎军亦可放弃,看来他是下定决心推行改制了。”

      宇文光立刻听出他的语中之意,脑中“轰”的一声,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从容微笑的人。不可能的,皇上不会出卖父亲!那个经常摸着自己的头,疼爱地换自己“光儿”的耶律叔叔更不可能出卖自己!他几乎大吼出声,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北疆的密报,你可有兴趣一看?哦,还是我读给你听。”殷皓展开卷宗,轻声读道:“庆安十五年,十月十七,黑炎军围困困龙城十五天。时,黑炎军损失过半,待援军而不至,粮草将尽,士气低落,决意退兵。骠骑大将军亲率轻骑七千伏于晚照亭,歼敌一万二千,诛敌将宇文铉……”

      那一字字一句句重重击在宇文光的心头。其实,早就该怀疑的,不是么?为何让不擅长攻城的骑兵围攻困龙城;为何许诺的援军迟迟不来;为何粮草到达时只有预定的一半,而其中的大部分牛羊又染上疾病死亡;为何自己身为僚国贵族,被俘后不是依照惯例囚在北疆等待战事结束,由族人赎回,而是杂在辙重部队中匆忙运至藜京?不是未曾怀疑过,而是不敢怀疑。

      但是,密报中所写的,却明白无误地把一切都指向那个可怕的事实。晚照亭,黑炎军撤退的路线只有父亲和皇上才知道,提前泄露出去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们被皇上出卖了!

      当宇文光听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密报中出现,然后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便是被杀死,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殷皓清朗的声音念道:“宇文擎率残部千人突围而出。十月二十,耶律熹以不尊皇命,私自退兵为由,问罪宇文擎。宇文擎率族人反抗不果,于英翠谷乱箭射杀。其后,耶律熹诛灭宇文全族,将黑兀罗残余并入红兀罗,黑兀罗从此消亡。”

      父亲……乱箭射杀,宇文全族……诛灭,黑兀罗……从此消亡……

      从此消亡……

      宇文光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哇”的一下张口吐出鲜血。昏过去前,耳边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那么,宇文光,你会怎么做呢?”

      ————————————————————

      牛车在宽阔平坦的藜京大道上缓缓行驶,缓慢的车速加上车内铺得厚厚的毯子,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殷皓半靠着软垫,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不成曲调,却别有慵懒的风致。

      殷皓抬眼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宇文光,他挺直了背脊平视着前方,目光却似乎透过了车壁,不知落在何处。屈指算来,有五天了吧,那天他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的伤痛疲惫,足足昏迷了两天才醒来。醒来后便是这付模样,唤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余时便不言不动,看不出丝毫情绪。

      殷皓的视线滑过宇文光的手腕,在他昏迷期间,曾请大夫为他诊治浑身的伤痕。竟意外发现,他的手腕和脚腕处的经脉都曾被利器所伤。虽然因为行凶者的经验不足并未使筋脉完全断裂,但其上的伤痕显示出被反复划开的痕迹,能够如正常人般活动已是奇迹,更遑论横刀立马,驰骋疆场。这样的结论连殷皓也暗自觉得惋惜,可惜了宇文光那在北僚赫赫有名的骑术与箭技。

      而这些,他自己应是早已心知肚明。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武力,失去了尊贵的地位,失去了亲人族人,最后,甚至被故国背弃。一无所有的宇文光,你,是否会让我失望?

      “少爷,周家到了。”

      帘幔被掀了起来,殷皓将他修长白皙的手递到宇文光的面前,“光,扶我下车。”

      宇文光终于把目光收回,低头将殷皓扶下车。

      花亭中,七八个衣着奢华的公子哥席地而坐,目光全都转向了施施然行来的二人。

      “京城第一公子莅临寒舍,真令敝舍棚壁生辉啊。”周谨迎了上来,满脸堆笑。

      “子言兄有请,我岂敢不来?倒是日前身体微恙,不及与子言兄道别便中途退席,应该赔罪才是。”殷皓拱手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周谨将他引入花亭,众人一一前来见礼,殷皓发现其中竟有几个生面孔。是周家新收的门生么?

      此时,有人把目光转向了宇文光,脸上满是兴味:“他是……”

      “在下的侍从,光。”殷皓淡淡答道。朝中已有人就困龙城一役对父亲发难,此时,有些事情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放在明面上,反倒洗脱了嫌疑。所以宇文光醒来后的这几日,殷皓去任何地方都带着他。现下,殷家少主有个异族侍从的消息应已传遍了整个藜京。

      果然,众人一幅早知如此的模样。周谨用折扇抬起宇文光的下巴,笑道:“尝闻极北有一族,名唤巴素,族人多为金发碧眼,肌肤胜雪的美人儿。月白兄的这位侍从虽是黑发,但瞧这眸色与肤色,想来亦是巴素人吧?”

      殷皓颔首,立刻,那些生面孔中有人大声道:“子言兄果是博学多闻,吾等所不及啊。”

      “是啊,传闻子言兄见识广博,现下看来,闻名不如见面,为弟甘拜下风。”

      殷皓微微一笑,他察觉到周谨抬起宇文光的下巴时,那数日不见情绪的眼中,突然闪过的一丝凛冽杀机。于是不着痕迹地将他拉出圈子,坐于一旁。

      转眼见一人亦是远远坐着,自斟自饮。此人年不过十七八,衣着清寒,腰间佩着一剑,眉宇间带着孤傲之气。殷皓记得方才见礼时他说出的名字,程玉,字蕴卿。那人发觉殷皓向他瞧来,举杯对他一敬,眉目舒展竟是一派雅致温和。

      “啪!啪!”清脆的掌声吸引了殷皓的注意,抬头见周谨一脸的得意洋洋,而所有人看向花亭外的空地,一只白鹤踱着优雅的步子在雪地上来回走动。

      周谨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白鹤,它是我父亲花费了重金请乐坊中人严加调教,使其通晓音律,能随曲翩然起舞。当初五十头白鹤中只得其一头,放眼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头来。这本是明岁皇上圣诞之贺礼,但今天见诸位如此有兴致,便请诸位一观。”

      座中有人突然道:“可这白鹤放在院中不会逃逸么?”

      周谨一笑,“请诸位放心,这白鹤双翅的筋脉已损,无法飞出院墙。”

      殷皓感觉到身边的人一动,转头,见宇文光看着院中的白鹤,目光专注。那白鹤正昂着头,脖子扭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双眼淡淡的扫过花亭中的众人。

      “京城第一公子的琴艺天下无双,可否请月白兄弹奏一曲?”

      “天下无双愧不敢当,但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便献丑了。”

      话音刚落,宇文光突然向前膝行了两步,伏在地上道:“请容许光同白鹤一起为您伴舞助兴。”他微抬头,正对上殷皓若有所思的目光,碧色的眼中傲气盈然,与谦卑的动作毫不相衬。

      殷皓转开目光,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思,我便成全你吧。”

      宇文光知他让步,垂下眼,“谢谢主人。请主人赐长剑一把。”

      “就用我的佩剑吧。”程玉突然出声道,解下他的佩剑,递了过来。

      宇文光接过剑,对程玉点了点头,大步走出了花亭。

      白鹤见宇文光走近,并不躲闪,只是依旧如同刚才一般昂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琴声乍起,如行云流水一般自花亭中流泻而出。

      白鹤随着琴声舞动起来,雪白宽大的翅膀带起的劲风拂起宇文光的头发。

      宇文光伸出手,低声问着,准备好了么?

      白鹤的双翅一展,做了个飞翔的姿势,看着他的眼睛晶亮异常。

      好孩子。宇文光微微一笑,慢慢地握紧手中的剑,任凭着手腕的刺痛渐渐加深,感受到那几乎要涨破皮肤的痛楚。眼前银光一闪,白色的羽毛扬起,鲜血飞溅……

      “当啷”剑掉落在地上,宇文光瞥了一眼不住发颤的双手,转头看向花亭。

      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然后,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再然后那些仆人、侍从、婢女、丫鬟一片忙乱。而宇文光,始终直直地盯着殷皓,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那一刻,除了他,便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看了。

      然而,殷皓看上去似乎并不吃惊,眼睛还是那么该死的清澈,清澈得几乎能从中倒影出他的灵魂。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一刀一刀剐了!”周谨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宇文光暴跳如雷地大吼。

      “铮”的一声,殷皓的手指上渗出点点血珠,举起划破的手指,道:“抱歉,突然受了惊吓,不小心拉断了琴弦。”

      程玉回头,看着殷皓微红的手指一愣,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转身讥诮地看着周谨,道:“周公子,莫说殷公子,连在下都被你吓坏了呢。况且,殷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发落了?”

      周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殷皓微微一笑,道:“不碍事,下人无状,的确应该好好教训。只是,子言兄,这飞不起来的白鹤送予皇上作寿礼,似乎有点欠妥。”

      周谨一愣,嗫嚅道:“可是……”

      殷皓指着面前刚抚过的琴,“上回皇上见了在下这琴很是赞赏,不若送予你作为赔礼吧。”

      “啊……这……”

      “就这样吧,回头重新上弦后我就命人送到府上。”转头见宇文光站在院中一动不动,微皱眉道:“还不过来帮我止血?”

      “是,大少爷。”

      殷皓的手掌被轻轻执起,清晰地感受到宇文光指尖的薄茧。

      那么,宇文光,这,算是你给我的回答么?

      那么,我期待着……

      你带来的惊喜。

      (第二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光
    殷皓(月白)
    喜莲
    早儿
    墨忻
    秦雷(崩云)-骠骑大将军
    宇文擎-北僚敦王、黑兀罗族长
    周谨(子言)
    程玉(蕴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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