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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程维枫:
      我知道你一直在隐藏的秘密!
      如果你不想让“那个人”也知道的话,就请在下午、你的统计学课结束之后,五点整准时到图书馆二楼215号组群自习室里来,否则……

      一个握住你把柄的人

      愤怒的手用力握紧,青筋毕露;手中那张可怜的纸条立刻变成纸团,被扔进废纸篓。
      阴沉的一张脸,眉头紧蹩。
      ……
      ……

      彭煜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茫然地走进校区。周围每每因她出现而变得“人人咬耳朵”的奇怪气氛,她也开始视而不见。
      昨天下午程维枫送她回到家之后,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床上一直坐到今天天东泛亮,连家里一贯全家聚齐的晚餐也没出席。幸好辛温迪以为她在外面可能和朋友吃过东西了;又考虑到她难得出去玩那么久,大约是有些累了;便很体贴地吩咐佣人们不要去打扰她,给她一个安静独处的空间充分休息。
      家里所有人都不来“叨扰”她的结果就是给了彭煜更多时间发呆,更多时间胡思乱想。
      脑海中不住想起那一刻的画面:她拨开他棕黑色的发丝,露出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和完美无瑕的左耳廓……一遍一遍,不停回放。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程维枫,也不是她不明白“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一定为实”的道理。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宠,从他看向她的眼神,以及那辆小货车笔直朝她冲过来的那瞬间他不顾一切以身为盾的动作就可以很明显感受到:她之于他,是多么重要!
      只是,这一切太难解释清楚了,由不得她不瞎乱猜想……
      可是她不懂!
      真的!
      如果他不是……为什么要骗她?这样做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他是,那他怎么会还能拥有那么……她的意思是,他的耳廓上甚至连一丝丝痕迹都看不出来!尤记得那时,他明明是被划下了一条不算浅的伤口!
      其实她并不必自己一个人在家自寻烦恼。她完全可以打个电话,甚或亲自找到程维枫把脑中的疑问提出来和他讲清楚。只不过,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阻止她这么做。仿佛她一旦开口,她就会受到伤害;而有些东西,就会失去,再也回不到从前来了……
      怀着疑惑与隐匿心间的种种不安,彭煜一夜辗转,难以成眠;于是直接导致她顶了两只再明显不过的“熊猫眼”出现在学校……
      她有气无力地拖踏着似有千万斤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踱进学校主教学楼的大厅。

      主楼的大厅里摆放了学校提供给在校每一位学生的置物柜。
      所谓置物柜,事实上小得可怜。长度宽度大约只有一张A4纸大小,高度仅能容下约三本辞典左右,通常学生都会在置物柜里放些零杂琐碎。它没有锁,也不能放置太贵重的物品,所以大多数学生选择在里面搁上零食和苏打水之类混嘴用的东西;也有一些人用它存放教科书,如此一来便能免去每天带一大叠厚重的教科书满学校跑的痛苦。
      彭煜就是其中之一。因而她每天都会拜访主楼一次——尽管她没有任何课在主楼的教室里上。
      打开自己的置物柜,彭煜惊讶地看见她叠放在柜里的画上静静平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她把它拿在手中前后翻看,信封上既没写寄信人、也没有收信人,或者说,整个信封上只字全无。
      皱着眉,她好奇地拆开信封。

      读完信后的彭煜,傻傻愣在原地,呆滞地瞪大双瞳,浑然不知白色信纸已经从松开的手指间飘然滑落……

      ☆☆☆☆☆

      学校的图书馆大楼整体呈圆柱型,楼高六层;除却第一层的大厅、各个单人自习区域和第二层的自习区以及组群自习室之外,其余几层楼均作放置藏书所用。这座学校的图书馆里收藏了数百万本内容涉猎极广泛、且语种繁多的书籍雑刊,它的藏书量即使是跟世界各大名校的图书馆相比较,排名也绝对是位踞前列的。
      至于组群自习室,其实是坐落在图书馆中一间间建得像小型教室似的房间,通常可以容纳五、六名学生左右,也有比较大一些的可以容纳至十二人。这些自习室的主要作用是提供给学生做小组作业;不过因为自习室建于图书馆内,隔音效果又特别好,所以有不少学生也偶尔将它用作学业以外的用途。
      就比方说……

      程维枫一脸阴郁站在215号组群自习室门前,双拳紧紧攅着。
      从自习室门上的一扇小窗——这是每间自习室可以从外界观察室内的唯一途径,因为门旁的那扇落地窗常年处在多层窗帘的严密保护之下——朝里看。自习室里一片漆黑,连一盏灯也没有点,但门把手上却奇迹似的挂了“使用中,勿扰”的示意牌。
      里面有人?还是没有人?
      他……该不会是被耍了吧?程维枫心底冒出一串疑问泡泡。
      毕竟,他着实不认为有谁能知晓他极力隐藏的秘密;虽然,他也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可是……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去刻意调查他。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略过“勿扰”的示意牌,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那扇门。
      若不是门外图书馆的灯光透过隙开的门缝偷跑进这间自习室的话,这房间里铁定伸手不见五指;借助开门泻进的光,程维枫因此看到在距离门最远的角落,有一个长发飘逸如瀑布般倾泻直下的背影,正以悠然清雅的姿势坐在那里。看不到脸孔,只是背影。
      “请关门。”那抹背影的主人说。
      声音清脆雅逸得使程维枫忍不住挑眉,这声音似乎曾在哪里听过?
      且,如果单单只是听这么单纯可人的声音,着实让人难以联想到正在威胁他的那个写信人;只不过……
      想着,平垂在两侧的手又更握紧了几分。
      依言将门轻轻掩上,房间里立马恢复先前的漆黑。程维枫一时无法习惯突然变暗的环境,一瞬间眼前只剩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说吧,妳有什么目的?”
      警戒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程维枫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墙上摸索,寻找自习室的灯座开关。
      他的问题没得到任何回答。
      骤地,原本还在墙角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来到程维枫身旁,一丝馥郁得恰到好处的女性香水气息很快充满他的鼻腔。
      程维枫连蹩眉的时间都没有,那身影直接扑在他身上。香水芬芳的甜味越靠越近,似乎就要凑到他唇边!
      想要闪避开来已经来不及了,只够时间做出反应要撇开脸,差一点就被那身影偷到一个正中红心的吻。虽然躲过了这一劫,他却也歹运地被香到唇角。
      程维枫心底立刻漾起一股厌恶与恶心夹杂的感觉,情绪又再低迷了不少。
      他有些气恼地推开身上的人,用力擦拭被吻到的嘴角,在身后摸寻许久的手腾然拨开墙上的开关。
      啪!
      自习室终于重见光明。
      程维枫眯起眼,待到适应的房间里的光亮,他睁开眼,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他困惑,但更多的是不解和愤怒。
      “是妳?”
      他不禁皱眉。
      “对,就是我。”
      严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她随手挑了挑自己如丝长发,风情万种;身躯又重新贴近程维枫的,若有似无地磨蹭起来,眼眸间流露邀请的神态。
      “妳到底想做什么?”
      程维枫不可思议地瞪着举动越发放肆的眼前的人,寒声问。
      闻言,严临奇迹般地漾起妩媚的笑容。
      不可否认,严临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难以抵御的吸引力;再平心而论,她的确是一个颇有姿色且十分迷人的女子。只是这些美丽并不足以拨动程维枫的心湖,谁教他早在几岁大的时候就已然决定好这一生的心的所属了!
      “你猜呢?”严临故意把问题抛还给他。
      程维枫紧抿双唇,眼神冰冷得如严冬冰冻的寒湖。

      他默不作声。
      他静静地等着,等她说出她的目的。
      两双眸子,一边的俊瞳怒气肆然,另一边的美目则兴味十足且集挑逗、挑衅于其中;在空气中交触在一起,迸出火光。
      像是不约而同在比试谁的耐性更好。
      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只是无声地对视着,看谁会熬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低气压,弥漫在这间小自习室里……

      终于,严临轻轻吐了一口气,呼出渐渐堆积的压力,从容优雅地坐在离她最近的座位上。
      脸上依然挂着柔美惑人的浅笑,浅淡阴柔得不似大学新生该有的笑容。
      那么低沉深郁,仿佛隐藏了太多心事在眼底。
      “我很好奇,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没有歇斯底里,严临只是淡淡地,陈述般地问出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而程维枫,微微挑高眉峰。依旧是那一副肃然的神情,恢复那副进门之后几乎不曾换过的表情匮乏的面具。
      见他不回答,严临追问:“为什么?跟她一样,我也从小等到大、我也等了很多年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就不行?”
      她又离开座位,认真地逼视他的双眼。她逼近他,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不复稍早前的平静,变得激动起来。
      程维枫僵硬地向后退了一步,背硬生生抵在门旁挂着窗帘的落地窗上。
      严临的话像是一团坠石,直截落入平静如镜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波澜……
      她没有明确地说出那个“她”是谁,可是在场的两个人心里都无比清晰这个代名词所指。
      “妳……什么意思?”
      眉间的痕加深了。
      被表白,程维枫不是没有遇到过,准确说来,他已经遇到过太多太多。却从没有过一个人做出像严临这样的宣示,仿佛他们两人已然认识许多年……奇怪的是,他本人对此竟然毫无印象!
      记忆中,跟幼时的他牵扯得上的,只有和他有午休约定的煜煜一人而已。他从不曾知晓、也不曾记得除了彭煜还有任何人曾闯入他的童年……
      只是……严临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像说谎……或是,她的演技太好了?
      “我的意思就是为什么你不选择我?难道,我哪里不如她吗?是眼睛?是嘴唇?还是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你告诉我啊!”
      严临勾起嘲讽似的笑。
      她再向前逼近一步,白炙的灯光下,清楚能看到她的脸,精致的脸孔竟同时盈存着愠与憾!
      程维枫面无表情地从严临手中抽出被抓住不放的衣袖。
      “这还用问吗?她是她,妳是妳。妳们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谁也不可能代替谁。而我,从最初选择的就是她。这需要什么理由吗?我甚至不记得我曾经认识妳。”他用生硬的嗓音抛出一个极其冷漠的答案。
      说罢,他转身,抬手拉门想离开。

      “等一下。”
      身后传来严临阻止的声音,不若方才冲动得富含感情,转而好似程维枫回答时那般冷然。
      搁在门吧上的手顿了顿,程维枫好奇地扭头。
      严临又重新坐回椅上,手肘轻靠在桌面斜撑起下颚,看来悠闲得不似表白刚被拒绝过的样子。
      他放手转回身,冷眼看着她。
      “怎样?”
      “既然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就不必帮你隐瞒什么了……毕竟,做这些对我没什么利处。”
      严临阴沉的脸冰冷得像寒冬层层覆盖在大地上的雪。
      “妳到底想说什么?”他愠声问。
      看她这样神色丕改如同川剧变脸一样反复无常,程维枫本来就不算很有耐心的人,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只不过他很风度抑制着,还没有发作出来。
      “你还不懂吗?”唇角咧出意味深长的弧度,严临娇笑出声,“可是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她漫不经心地翘起腿,眼神却像利刃,直直看进程维枫深邃的黑瞳。
      “我……我没有什么需要妳帮我……‘隐瞒’的。”
      他断然拒绝,语气却显得有些犹豫。
      “是吗?”严临的笑容咧得开,“怎么我觉得……你好象已经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
      经她这么一说,程维枫忽然想起他来这里的原因,眼中的温度降得更低。
      “妳知道什么?”
      严临不着痕迹地瞟了墙上的挂钟一眼,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遂换了一个更怡然的坐姿。
      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十指交握在胸前,双眼眯起诡异的笑容,像极了那些满腹坏水的奸商模样。
      “难道你还不知道?”她仿佛很吃惊。
      “妳就直接说妳想不想说吧。”程维枫环起手,索性问她到底有没有说的打算,“如果不想说的话妳可以讲清楚,不用在这里迂回绕转,浪费妳我的时间。”
      严临登时沉默了。
      她低下头,瞅着自己交叉相握的手。
      她哑然,她不作声,她甚至不肯抬起头,专心致志盯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已与发呆无异。
      静默,再一次在这间小自习室里蔓延开……
      那安寂得让人心发慌的无声持续着,久到程维枫几乎已经认定严临决定不再说话的时候,她才以极慢的语速缓缓地抛出一句话。

      “不要再装了,其、其实……你……你根本不是程维枫!”
      她仰头,目光紧锁住他,用一种有点肯定、却缺乏气势的语气说。

      程维枫被严临突如其来的宣判惊了一瞬。
      片刻,他恢复正常,怒声质问:
      “妳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确定我是胡说八道吗?”严临忽地充满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自信,她抬高下巴,伸出手指着程维枫的左耳,“那,你说,那里的疤痕到哪里去了?还是你想说你做了整形手术?”
      再完美的整形手术也不可能做到和天生的一模一样。
      虽然严临并没有太多机会和程维枫有非常的距离接触和观察,但凭她在“上流社会圈”里和一大群人造美女打混出来的好眼力看来,她敢说,程维枫的左耳没多少可能是再造出来的!
      再者说,这世界上大约也没有几个男人会变态到为了那么一点小伤小疤去做整形手术……不过,正因为这一点小伤小疤,她才有机会发现些什么,不是吗?
      她悄悄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仿佛这场对峙的胜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程维枫没想到严临竟会观察得如此仔细,面对她的问题,他直觉地举手捂住自己的左耳。殊不知这一条件反射的动作直接泄露了他的心虚,也间接证明了严临的猜测、弥补她心底余下的那一丝丝不确定。
      “还是说你真的做过手术?”严临明知故问,目的是想得到他否定的答案。
      “是没做过……但……”
      “那你左耳上是本来就没有疤的啰?”根本不给程维枫机会把话说完,严临又问。
      “是没有……但我……”
      “你果然不是程维枫!” 严临有些得意的宣布。
      虽然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不过推测是一回事,推测被证实而知道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严临仍不由得睁大眼睛。
      “我……”依照程维枫的个性,他根本没兴趣、也没必要对严临解释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毕竟严临是彭煜的朋友——至少他这么以为。
      可惜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只是微微掩上的门外传来的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
      他惊讶地看到严临这时扬起自负的微笑!
      呼吸蓦然变得零乱起来。
      他急忙回头拉开门朝外看。

      彭煜呆愣地站在门前。
      书,散落一地。
      她僵直地站着,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昨天,她只是有些疑惑;今天,居然就得到了答案!
      可是答案,竟是这如此残酷……
      图书馆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对了,她的腿……怎么突然觉得这么酸?……还有她的眼眸,怎么突然有种痛得揪心的干涩,好像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湿润一样?
      周围沉静得可怕,几乎阻隔了她的呼吸。
      耳畔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刚听到的对话,在回响,不停地回响。

      “煜煜……”
      程维枫喃喃地念出她的名字,一颗心沉到谷底。
      他不必暗自揣测彭煜到底听到了多少,单单看她苍白得若无血色的脸,就知道该不该听到的,她都听到了……
      彭煜浑身僵硬地仰高头,空洞的双瞳中没有焦点,茫然得像是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别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吐出去。
      声音轻得像是羽毛漂浮在空中:“你……真的……左耳……”
      她的思绪揪成一团,零乱得理不出首末;甚至不知道自己开口,想问的是什么。
      只知道残存的意识在不断告诉自己,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一样。
      程维枫晓得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点点头,算是默认。
      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微微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如同她的心,此刻就像被巨力撕扯着一般。
      一颗晶莹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下来。
      从嘴角的缝隙钻进去,在口中泛延开的,竟是比黄莲更让人觉得苦痛的酸涩滋味!
      “那……你是谁?”双手,无意识地握起,越捏越紧,“……看着我……每天像个傻子一样为你喜为你忧,心里面……是不是笑翻了?欺骗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而我……竟然每天都傻傻地被你玩得团团转!”
      看她痛苦的模样,他的心也像在被刀凌迟着。
      这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啊!可是他却狠狠的伤了她,即使他本不是故意要这么伤她的……
      而面对她的逼问,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只能不停摇头。
      “我是那么相信你的呵……我竟然、竟然还清楚记得在葡萄园再见到你的那一天,我是那么开心……简直欣喜若狂……可是,这一切都只是骗局……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呵……我真傻……真的……”
      彭煜向后退了一步,隔开她与程维枫之间的距离。
      她泪如雨下。
      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或许是忽然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刻,她哭得像当年那个害保护她的枫受伤的小女孩。
      不想和她拉开这么远的距离,他向前靠近一步,而她又立刻向后再退一步。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过一步之遥,此时却像是隔着一座山那样遥不可及……
      泪水在她脸庞肆乱奔流,模糊不清的视线投在他的俊颜上。
      像是寻找着什么。
      她伤心欲绝的泪水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良久,她失望地摇摇头,哽咽着自嘲:
      “你果然……不是枫……好傻……真的!……如果你是枫……那个约定……我怎么可能会流这么多泪……我真的好傻好傻……”
      她语无伦次地控诉着。
      她浑身不止地颤抖着。
      一步一步,像学步的幼童,她步履蹒跚地向后退。
      她和他越离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彭煜退到楼梯口。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迷蒙的双眼再看向他,带着绝然与失望。
      她转过身,飞奔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程维枫使劲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眼睁睁看彭煜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手用力锤在离他最近的那面墙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要怎样才能说明他不是刻意骗她?要如何才能讲清他对她的心是真的?他该怎么告诉她他才是……
      他像做了一场噩梦。
      颓然地倒坐在墙角,他十指插进棕黑色的发间,眼眶红了……

      严临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看完听完彭煜和程维枫的对白。
      其实,她只是不想彭煜受骗……或者,她也有点私心地想为自己多年的暗恋博取一个答案而已……
      她并没有,并不是蓄意要拆散他们,真的!她只不过是想把真相摊开来而已,仅此而已。
      可看到那两个人的痛苦,她忽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严临皱着眉走到彭煜四散在地上的书前。她弯下腰,一本一本捡起,细心地叠放在手心。最后她拾起平躺在地面的那张纯白色信纸,看了看。面对上面打印体字打印出的她熟悉的内容,她无奈地摇摇头。
      折起,放进自己的衣袋。

      ☆☆☆☆☆

      深夜,市立综合医院头等病房门前。

      “程先生来啦。”
      正忙着为病床上的病患整理的白衣天使扭头朝门口的来人颔首一笑,转回头赶忙把余下的工作完成。退出去,把病房留给两人。

      程维枫肃冷的脸在目光触及病床上的人时变得柔和许多。
      他走到病床旁的椅子坐下来,头垂得很低。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静静地躺着。眼帘轻轻遮住不知色泽的眸子,神情平和而安详。对于床边人的到来,他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只是安静的躺着、沉睡着。
      程维枫轻柔地抚了抚病床上那人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
      透过病房的窗户,他茫然地看向远方。
      几盏路灯微弱的光在闪耀着,努力产生光亮为夜色中的人照明。

      “你知道吗,她……哭了。”
      他突然自责般地低语。
      眉,痛苦地锁在一起;深邃的瞳变得黯淡无光。
      “我不该骗她的……明知道这件事早晚都会穿帮,可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想去找她……都是我的错……她哭得好伤心,我也好痛……”
      他仿佛一个受挫的孩子一样倾诉着。
      嗓音像是痛哭失声后难以迅速恢复那般低哑。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伤她的……”
      不知所措。
      胸口弥漫着闷得让他快要窒息的痛楚。

      床上的人还是毫无反应,依然安静得躺着。
      可是眼角泛出淡淡的水光。
      还有床头的枕,突兀地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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