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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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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日光暖暖的映在床账上。我站在客栈的树林处,向着天空中不时飘飞过的雀鸟张望。
翠青青的叶子像上了霜露,荧光流转。我站在树荫下,静静等待。
哗啦一阵响动,鸽子笨拙的挺个大包袱,走到我跟前,“唔...萧姐姐,你怎么?...包袱哩?”
“什么包袱?”我诧异。
“你旅行不带背包啊。”
“我...随身的干粮和钱财都藏在我腰上的布囊里,还需要什么?”
“还有衣服啊,香豆啊,还有金子银子珠子,你不带住哪?”
“那吃的呢?”
“需要的时候再买好啦,反正有钱。”
“万一你到一荒郊野外,什么人没有,你和谁买?”
“哦~对!那我还得拿点吃的。”鸽子转身就走。
“不用了,我有干粮,够几天路上吃的。”
“干粮?什么东西。”
“吃了你就知道了,还有,把衣服卸下,你要真想换,一件儿就够,其余的交给其他人带走。还有,金银珠宝既有分量又有重量,带着也是碍事儿,反倒累赘,五十两纹银足够花了,这些你就或分给下人或带走。”
鸽子一脸哑然,喃喃的说:“那就什么也不用带了?”
“也不是,你的豆子多带些,你精通毒艺,用来研磨些作为毒药也好,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也可脱身。”
“不行!那是我用来沐浴的。”
“外面的泉水可干净了,不用香豆也可以洗干净身子。”
鸽子懊恼的点头,“好,我再去收拾包袱。”
“还有,你有没有弯刀?”
“有,随身的匕首可不可以?”
“好,你拿来。”
鸽子取出腰间的金刀,递与我,“萧姐姐你拿它做什么?”
“我自有用意,你快去整理,不必管我。”
启程时鸽子已经与我一样,没有包裹的累赘。汉子大哥叫来了两匹红毛马,我一步跨上,对鸽子说,“你小心些,小心伤口。”
鸽子点点头,“恩。”她轻巧一跨,跃上马来,回头对汉子大哥说:“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恩恩,少小姐放心,银子什么的都给下人发去了,其余的,我让一些侍女坐车捎回去,少小姐放心便是。”
汉子大哥拍拍马屁股,马儿风一般的挺进野外,荡起遍地灰尘。
马儿踏在山路上,林也青青树也青青。鸽子的白衣裳融进青山绿水中。似乎从来没有打量过她,我偏一点头,细瞧。鸽子的头发不长不短,恰到腰间,别了一个随随便便的胧月式。她的头发很厚,但不是漆黑如昼,有淡淡的金黄或者棕黄。在阳光的斜映下,如琥珀般耀眼。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密集但不长,却恰如其分突显出一种特别的清纯。脸型的轮廓并未形成,有点虚虚的婴儿肥,不过不难看出是那种契丹美人特有的瓜子脸廓。她皮肤稍白,粉嫩居多,可能与年龄相关。她粉嘟嘟的脸上扯满童稚的微笑。她总喜欢穿白颜色的服饰,配其容貌,说不出的高贵脱俗,如若长大,怕是没人及得过。
我边看边痴,她扭过头看我,甜嘴一笑:“萧姐姐,我们下站是什么?”
“唔...应该是荥州。”
“哦,那儿漂亮吗?”
“是个州郡,漂亮谈不上,倒是繁华热闹。”
“热闹?怎么个热闹法儿?”
“有许多好吃的好穿的好玩儿的,应该是这样,我也没去过。”
“大辽也有许多好吃的好穿的好玩儿的,这没劲,萧姐姐,等你去了我们大辽,我让你参加我们大辽的民族风气,好玩儿的可多呢,跳花灯,扑胭脂,还有杀人!”鸽子说的格外兴奋。
“杀人?!”我惊诧。
“是啊是啊,到那天我们是要选武士,就是和同龄人比功夫,输的要接受惩罚,就是死。”
“可,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这可就不能怪我们了,谁让他们贪心。”
“贪心?什么意思?”
“我们选武士后都是有丰厚的奖金,还有面见穆宗帝的机会,谁不知道那家伙除了打猎杀人没啥乐趣,据说女色也从不接近。所以就有聪明的人想了这个好招儿,赢了得钱,输了送命。每年有那么多人参加,最后只留一个。哥哥也想参加来着,耶耶不让他去。”
我听得胆战心惊,穆宗帝这人挺有趣,好山好水好房子不待,非要惹出事端。我扑哧一笑,对鸽子说:“好了妹妹,前面就到了,我们乘马多赶两步,进城就有歇脚的地儿了。”
“你怎么还笑?”
“想到高兴的事儿自然就笑了呗,走!赶上去咯!”我狠狠一拍马后臀,马儿便驰骋起来。鸽子朗朗的笑一直在身后荡着,荡着。
潮来潮往的人群拥挤在荥州的集市里。我和鸽子卸了马,装扮好,挑了一处干净的客栈住下。
“萧姐姐,你说这是闹市中心,这么吵我们晚上怎么睡觉?”鸽子坐在床头嗑瓜子。
“晚上就不会吵了,咱们一会儿出去看看。”我笑着说。
“出去?是玩儿吧?好!我倒要看看中原有什么好东西。”
我们出客栈是在半个时辰后,偌大的华中街道摆了许多杂摊儿。鸽子仿佛从未见过,左敲一个新鲜,又瞧一个奇特。
“咦,萧姐姐,这个玩意儿可以扎在头发上?”
我点点头。
“那我要那个黄的,恩,不了,萧姐姐,你觉得蓝的好还是黄的好?”
“都不错,看你喜欢什么颜色咯。”
“黄的比较显眼些,还是...唔,那是什么?”
鸽子丢下手中的发卡,走到另一个摊子。这里卖的东西较怪,算不上饰品也算不上玩物。倒神似吊坠,鸽子拿起一枚青绿色的铃铛摇晃,“呀,原来铃铛还有绿的。”
“咦?”她的眼神瞅准了一个十字相叉的骨块,正欲拿下。旁边的一个纤纤细手却抢先取下。
鸽子扭头一瞧,满脸赌气,“喂~我先看到的。”
来人带着紫色面纱,看不清容貌。仿佛浅浅微笑一下,然后说:“老板,这个我要了。”她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卖主。店老板忙接过赔笑:“姑娘可是好眼光,这骨牌可是上千年的宝贝,挖到这儿便宜卖了,可以辟邪消灾,还能当定情信物呢。”女子掩面微笑,正欲离开。老板又频频讲起:“姑娘这装扮不像本地人哈,一会儿有年度花灯节,可热闹,姑娘可去瞧瞧!”
“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女子谢礼后转身离开。
“喂!”鸽子从后面叫住她。
她扭头,“还有事?”
“那个东西,你卖给我好不好?”鸽子一脸恳切。
“东西抢到便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不是给,是卖。”
“那更不会了,我出大把银子买它,显然不是为了价钱。”
“那怎么样你才给我。”
“怎么样都不会给你。我走了,再会!”
“喂!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还真怕~呵呵。”她温润的拘礼,抛开袖子便走了。
“喂喂~!”鸽子挥着手大呼大嚷。我拦住她,“好了,别闹,不就一件物什儿。”
“可我很喜欢!萧姐姐真是,不帮鸽子。”她嘟囔小嘴。我微笑:“帮又怎地,人家也不会给。”
“哼!”鸽子气的一扭身,不理我。我远远望着走去女子的背影,静静沉思。
街道旁闪过一个穿黑衣的,步幅很快,循着女子的路追上去,我浅浅微笑:
“唔...鸽子,看,报复的人来了。”
“什么?”
“那女子抢了你心爱的骨牌,被盗贼盯上,这盗贼功夫不低啊。”
“你说那姐姐有危险?”
“八成是咯!”
“那干嘛不去救!愣这儿干嘛啊萧姐姐。”
“这女人懂功夫,恐怕比你好。”
“那盗贼和她比,谁更好?”
“这个难说,我不知他们的内功掩饰了多少。”
“这...不行!咱还是去救吧,人活一次不容易。”
我扑哧一声笑出,“你就不拍自己被打死。”
“我们人多,怎么会。”
“有时数量不是战输赢的关键,再说,我们这次去幽州,路途遥远且漫长,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不行,耶耶从小教育我和哥哥,要有善念,反正我要救!你不想就不去!”
我一时扯不过话来训她,看她转身欲走,急忙说了句:“你不是讨厌她不给你骨牌?”
“我是讨厌她的人,不是讨厌她的命。”
我听得微冷,她扭头跑去,不顾我了。
我远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没再动弹。我明明看得出,这是女子布下的陷阱,我却没和她说,更没有勇气和她一起陷在危险里。
街上的人散了,我静悄悄的站在原地儿,天空降下细微的雨,我张开手探出去,湿漉漉的。
我的心也是湿漉漉的,不知为什么,有点儿伤感。
回到客栈,我布置了下床。坐在床前,张望窗外,听说开花灯会,街上很热闹。鸽子去了两个半时辰,我的心情也塌下来,但我不敢动,我怕感性大于理性,因为我太怕死亡。
小二送来糕点,悄悄给我塞个纸条。我一惊,匆忙展开,上面清秀的写着:我在花灯会。
我从未见过鸽子的笔迹,悄悄收下,问小二,“谁给你的。”
“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多大?”
“是个叫花姑娘。”小二笑笑。
鸽子怎么会让叫花子递信,何必掩饰呢,可见并不是她。有可能是白日见过的掩面女子,但如果她捕获鸽子,应该找隐蔽的地方和我商谈鸽子的安全,不会去闹市里。我摆摆手,叫小二退下。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反正闹市中也不好动手。
我梳洗一番从楼上走下去,刚出门儿,一顶花轿拦住去路。我微愣,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我家小姐吩咐的。”
我点头,上了花轿,一路忐忑不安。石铺路上花轿一颠一颠,我的心脏也一颤一颤。
过了许久,花轿放下了,我扯开帘子,张望一会儿。
人流中,一个挺拔的身影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