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笑舞长袖

9、栽赃

　　画舫与青楼其实没什么区别，就是从楼搬到了曲江上。
　　或者，比青楼更加偏向于欣赏，而非肉.欲罢。
　　我们登上画舫，类似与老鸨的人物便匆匆跑来谄媚笑道：“这位爷，里面坐？”
　　景翰墨折扇微微一合，锤着手心扬眉道：“叫碧落姑娘出来。”
　　老鸨一脸为难，然后忸怩地说道：“碧落姑娘现在在上房里陪客呢，那客人横极了……非碧落姑娘不可，还出手大方。即便是景公子您曾事先预定，我也……”
　　景翰墨蹙眉：“这些可够？”
　　我斜眼看去，呵，一锭黄金，景翰墨可真舍得出手。想来半年后蛮族入侵，皇室却发觉自己金库里居然不剩下什么银子，恐怕就是这些皇亲国戚败没的罢？
　　老鸨立刻换上更加谄媚的笑容：“当然够，请，请——嘿！小宝，带几位客人上去。”老鸨沾满脂粉的手一挥，一个圆胖的可爱女孩子便跑来干净的笑道：“客人，这边请！”
　　那女孩大约十四岁左右，勉强够得上清秀的边，却眼中灵动天真，浑身透着股干净清新的气息。
　　我还在暗自思忖为何在青楼画舫里会有这般干净令人清爽的女子，图云已经发话问老鸨了：“这姑娘倒是清纯。”
　　老鸨慌忙道：“这姑娘什么也不懂，她娘亲有花柳病，结果她也染上了。就到现在也无法接客，我瞧她可怜便收她当个打杂的。客官可别点这姑娘！”
　　我静静看了一眼，这叫小宝的女孩与老鸨甚是神似，想必是她的女儿罢。
　　景翰墨微微冷笑：“她与你倒是……”
　　我猛然打断他：“景公子，我们先随这姑娘上去罢。”
　　虎毒不食子，既然这老鸨有心保护这姑娘，我做个顺水人情也无碍。
　　老鸨甚是感激地看了我一下，景翰墨转身向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微微哂笑：“什么时候准秋又如此多事了，奉劝一句，同情太多无益。”
　　我心里“咯噔”一下。

　　楼上的上房里，碧落姑娘正与那客人谈笑，似乎非常开心，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小宝用钥匙打开了门，我微微一怔，里面是一个陌生漂亮女子，眉清目秀，是江南典型的温柔女子类型。想必就是这个碧落姑娘了。
　　而碧落姑娘接待的客人，我们恰巧都认识……
　　正是小公主。
　　她女扮男装，却也是完全幼齿的小童模样，乍一看，只似十四岁左右的小娃娃。
　　“景佑阑？”景翰墨冷笑起来：“身为女子怎可不顾清誉来此？”他上前狠狠拉住小公主，开始往外扯：“我今日便要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他要……？
　　小公主先是一怔，随即惊慌地挣扎起来。她又侧头看见了我，连忙慌张地哭喊：“准秋哥哥！准秋哥哥救人家！”
　　小公主吓得痛哭流涕，连连扒住我的衣角，往我怀里钻：“呜呜……三皇兄要杀人家……”
　　我怔了怔，连忙将门关上，再转身抱住了吓得手脚发软的小公主。
　　这可是国耻，若是被人听到了，恐怕皇室子孙就没脸了。
　　图云也拉住了景翰墨低声央求道：“殿下，我们还是先把此事谈清再讨论责罚之事，想必公主殿下也只是无心之失，殿下别动怒。”
　　那个碧落姑娘刚低声道了句：“殿下。”随即跪下行礼，我有些疑惑地看她，为何她得知面前的人是皇亲国戚却也不动声色呢？是太镇定还是……
　　景翰墨便轻轻合掌：“把她带走，皇室丑闻怎可让外人知道。”
　　瞬间落下数个暗卫，我竟不知道景翰墨每次出游都带了这么多的侍卫。他们迅速地捂住碧落姑娘的嘴巴将她快速拖走。碧落姑娘瞪大眼睛惊恐地冲我求救，我不忍心地别过眼睛低头。
　　我救不了她，而且很快也无法救我怀里的天真小公主了。
　　景翰墨冷厉着神色坐在桌子前，小公主跪在地上哭泣道：“三皇兄，人家再也不敢了……”
　　景翰墨佯装气愤：“你丢了皇室的脸面！让我如何向父皇母后交代！”
　　小公主颤抖地抹泪道：“呜呜……人家知错了……”
　　“也罢，你还是个孩子。”景翰墨似乎有些无奈地叹气，随即小公主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连忙抓住景翰墨的衣摆：“三皇兄，原谅人家！”
　　景翰墨遗憾地将她扶起：“三皇兄并没有责怪你，可是方才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你要三皇兄怎么办？若是传到了父皇母后那里，你肯定半条命都不剩下。”
　　小公主一听，又手脚发软地要跌倒。
　　“三皇兄有一个办法，”景翰墨眼睛一眯扫了我一眼，轻轻笑道：“就说是太子唆使你来的，他位高权重，又受宠爱，绝对不会有事的，顶多责骂一番便了事。若是你的话恐怕就难以逃命了呢……”
　　我猛地站起来，失控地低声喊他：“殿下！”
　　怎么可以……太子会没命的……
　　这虽与我和初夏的事情有些接近，但是事情过后我是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的，若是太子，恐怕……
　　随即我猛地睁大眼睛，前世景翰墨策划的不就是这样的么？弄得太子下台，小公主疯傻，皇后无法忍受自己两个孩子均不得好下场，投池自尽。
　　只不过我当时没能一起跟来，就是因为吃了图云能与景翰墨一起的醋，才赌着气没来。
　　提前了，竟然提前了！
　　那次决非中秋，而是元宵。并且景翰墨与图云去的也非画舫而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凤仙园。
　　半年的时期呢？哪里去了？难道上天认为我这一世要比前世懂的多，攻克命运的难度系数也在增高？
　　“准秋，随我来。”图云将我拉走，又侧身对景翰墨说道：“殿下，请继续，我先带着准秋出去一趟。”
　　我看着小公主娇小的背影和景翰墨似笑非笑的面容渐渐远去。

　　画舫船头，夜风轻轻吹拂。图云忽而转身抱住我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无法接受这般惨烈的事实。可是我们是站在殿下的立场的，若非太子亡，便是我们败。准秋，看开些，殿下不会对公主做什么的。”
　　我冷硬地推开他：“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景翰……殿下不对小公主做什么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威胁，又怎么能是他仁慈心肠？”
　　图云蹙眉冷冷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便难逃这个道理。殿下正是因为得到了公主在此的消息才过来的，那个碧落是殿下的人，专门为了今日的一场戏而准备的。”
　　我难以相信地惊诧道：“是殿下的人？殿下为什么这么狠心——”
　　图云突然凑过来亲了下我的脸庞，低低地笑起来：“我就说么，准秋就是善良，所以还是别来的好。可惜殿下就非要说什么让你面对残酷的现实……好了，把你给吓到了。”
　　我捂着被浅啄的脸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应了你让你带他出去，却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景翰墨缓缓走来，阴沉着脸道。
　　我顿然觉得喉咙干涩，低声问道：“小公主呢……？”
　　景翰墨不在意地把玩手中折扇的扇坠，慢道：“哭睡了，被暗卫带回皇宫了。”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俶尔抬头冷冷看他：“你很得意？”
　　他还是我原来知道的景翰墨么？我一直以为他虽玩世不恭，轻佻顽劣，但是本质善良。只不过因为以后情况逼迫才变得冷酷阴沉。如今看来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人来跳，而且还洋洋自得，欣赏别人的痛苦挣扎。
　　我不过是不了解他，从前世到今生，一点也不。
　　“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公主，你敢这么与我说话？”景翰墨冷冷地瞧我，然后猛地钳制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哼，你又在想什么？若是想去救太子，那大可不必。”
　　他暧昧地凑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会在事成之前将你锁在我身边，等到我坐上太子之位，手握重权时再放你出来——到时候你早已回天乏术，办不了什么了。”
　　我挣扎着，忽而听他说道：“嗯，对了。最好你要祈祷你的大哥不要妄图反抗惹怒我，他不是太子党的么？”
　　“大哥并非太子的人！”我据理力争，只盼大哥不要因为我的原因深陷政治斗争。
　　“哼，好个不是太子的人。那为何几次三番帮助太子来谋害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那种低劣又怀有贰心的臣子……早该被修理一番再……”
　　他冷笑着单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骤然感觉急火攻心，头脑一热，竟是硬闯出了他的怀抱，顺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混蛋！”
　　随即我才恍然我做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后倒退，怔忡地瞧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有些红，刚才那一巴掌我几乎用了十成的力，他应该很疼吧？
　　景翰墨被扇得头略微一偏，怔了片刻，随即冷冷笑起来，抬手狠狠抽了回来。
　　我一个踉跄扑在地上，似乎又是那天的情景。他打了我又过来妄图给颗枣了却我的悲伤，可惜现在他是真的动怒了……此次若我能熬过这场勾心斗角，我回去一定好好给初夏的穿越主神烧高香。
　　图云见状连忙跪下恳求道：“殿下息怒，准秋他并非故意……殿下——”
　　“你真反了！”
　　他随手抄起一件事物，往我头上砸去。
　　我只感觉到头先是锐利的痛了一下，随即一阵又一阵的钝痛传来。本身在黑暗里就只能凭借灯火来看清，现在更是一阵模糊，视线如同盲了般黑了下去。
　　我机械地举手摸了摸头，一片湿润。
　　流血了……
　　手上的液体温热又干涩，摸着摸着似乎就凝固了一般黏在手上无法蹭下去了。
　　我在恍惚中看见景翰墨与图云惊恐慌张的神色，嘲讽地勾了下嘴角，扶了下画舫的桅杆缓缓坐了下去。
　　唔，初夏管景翰墨这类型的人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急火攻心瞬间暴力型人物……
　　“准秋，不准闭眼！”景翰墨扶着我，厉声对图云喝道：“还不去找大夫！！”
　　图云连声应着飞速跑向画舫外边，景翰墨只手扶着我，令一只手抚摸我的脸颊温和了声音：“别睡……”
　　我双手把住他的身子，将头埋在两手之间静静问他：“放过我罢。”
　　他猛地一愣。
　　我锲而不舍地继续低声道：“这样我也好放过我自己……”
　　他似乎反应过来了，厉声冷冷地紧箍着我：“你这一生都休想逃离我的掌心，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
　　我眼前一片黑暗。
　　果真，爱得太深终究还是难以那么容易简单地离开他。
　　但我会拼劲全力，即便遍体鳞伤，也要杀出重围，还自己一生平安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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