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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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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一脸为难,支着下巴瞅着那两套华丽服装,叹气:“我穿哪件好呢?”
皇帝又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初夏在中秋宫宴里献上一曲。初夏一开始倒是很开心,可惜最后还是在两件精致套装上犯难了。
一件宫绸长袖,瑰丽的朱红牡丹绣得无比张扬华美,两边勾勒的是金丝线,裙边点缀了无数小颗琉璃石。由五彩丝线交错编织而成,从不同方向看呈现不同的色彩。
一件白绫长裙,裙幅层层折叠,错落有至,犹如盛开的石榴花。翎毛用狐狸腋下的银色毛皮缝缀而成,低端由纯白的雪鸟羽毛制成,轻软无比。
这两件都是母亲最珍贵的衣物。
“啊,虽然我喜欢红色,可我要唱的歌跳的舞都属于清新淡雅的呢……”初夏苦恼地叹息。
我默不作声地转身从箱子底下抽出另外一套衣物,初夏惊艳地盯着那套衣服说不出来话。
缃绮天蚕白绫柔软的水袖上点缀的是粉红色的桃花,一簇簇,又艳丽又清纯。边角均由银色丝线勾勒,腰间一条凤凰衣带上绣着展翅欲飞的火凤凰,张扬亦内敛。
“天!准秋表哥!你从哪里捣腾来的这衣服!”初夏爱不释手地仔细翻看,又将衣服揉入怀里:“太美了……”
我坐在桌子边上,微笑道:“送你了。这本来是我母亲留给她二儿媳妇的,不过我可能终身不娶。既然你喜欢,就拿去罢,不用还了。”
初夏兴奋地红脸在那里一个劲地转圈:“你真是个好人!”
我弯腰为初夏画眉,她的睫毛微微颤颤,柔顺而且温婉。我将新进的口红递给她,她轻轻一抿,然后抛给我一个妖媚的眼神,笑道:“被电到没?”
我奇道:“电?”
初夏瞬间尴尬了一下,低声道:“没什么。”
我也不细问了,为她插上了珠头凤钗。
有些恍惚这是她又要出嫁的场景,不过如今她是笑着的,前世是哭着的。
再过半柱香我与初夏就应该启程了,大哥与老爷子因为已到了皇宫,就不与我们一同走了。初夏对此小小抱怨了下,便有些疲劳地靠在我身上浅眠了。
她被画了一个时辰的妆,不累才怪。
我坐在马车上,轻轻给她移动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让她缓缓躺在我的腿上。这么一动,使得初夏似乎有些不安稳,她梦呓了句:“嗯……准……”
恩准?
我俯身去听,无果。
似乎还有段时间,我吩咐车夫:“慢些,时间尚早。初夏在休息,挑个平坦点的路走。”
车夫应了句,慢下速度。
我低头看着初夏可爱的睡脸,无法抑制地微笑。顺便帮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梢,然后抹去眼角略微画花的妆容。
她亦是我要保护的人。
前世我穷途末路时,只有她一直在我身边。我视她为挚友知己,她亦掏心对我。
我们从偏门进,终于来到了宫宴场所,已有很多大臣、豪门小姐、世家子弟都在那里寒暄,不过桌上食物分毫未动——需要等正主来时才可食用。
初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有些微的泪珠,却不敢随意擦拭。
我用手帕为她轻轻拭了下,她迷糊地冲我点点头:“皇帝什么时候来?”
我低声道:“再过一会。”
皇帝一来初夏就要开始她的第一场舞,所以她才这么紧张。我捏了捏她的手,全是冷汗。
大哥与老爷子就坐在我身边,大哥似乎在凝神思索什么,手里捏着杯子抿唇不语。他似乎不知道有多少豪门千金在害羞地瞧他,自顾自地轻轻斟酒。
大哥很少饮酒的……今日是怎么了?
我刚想询问一句,被初夏拉住了。初夏低低道:“他想借酒消愁,你别管他了。”
愁?
我抬眼看了看,又将视线转到了老爷子那里。老爷子一同往日的热络,似老狐狸一般与谁说话都恰到好处,拿捏清楚。
皇帝缓缓登上龙椅,他虽年过不惑,却依旧冷厉威严。他挽着二十出头的皇后,皇后雍容典雅地与皇帝携手一起坐在上边的御座上。
陆续的皇子公主也入座,我看见景翰墨也是正装打扮地潇洒落座。
他离我较为远,毕竟靠近前方的皇帝。我还是因为老爷子是朝中重臣才能蹭到偏前的位置。
图云在我对面,隔了一条宽长的过道——那过道是一会要跳舞的,所以设置的非常宽。
他冲我笑笑,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边的初夏上。
初夏的警觉性非常的高,几乎是她认为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事实都有那个倾向。她曾凭借自己的“女人的直觉”,赶跑了无数色狼强盗小偷……
初夏的眼眸刹那睁了下。
她冷冷抿唇盯着图云,不论图云怎么冲她笑她也不改神色。片刻后她低声对我说道:“准秋表哥,离他远点。”
我含笑应了下。
初夏估计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小声急切地说道:“我说真的!这个人绝对不怀好意,太危险了……比起他都——”她又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咕哝了句,才低声说道:“信我这次。”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浅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对于图云,我最多能做到不设计谋伤害他,若要我与他亲近是一万个不可能。我对他根本无法有任何的好感,能不恶语相向,就是我的极限了。
初夏愣了下,别过头去恨恨道:“图家人都不是个好东西。”她双手握拳,眉梢冷厉着阴笑道:“迟早……”
她低小的声音被皇帝合掌笑声掩埋:“今日盛宴,众爱卿莫要拘谨,尽管放开胆子享用。”
所有人高声呼喊:“谢吾皇!”
“父皇!”一道娇叱传来,一女孩身着华贵公主长裙跑来,扑在皇帝怀里:“父皇父皇,听说京城第一才女初夏也来了,人家要看看她在哪里嘛!”
初夏微微一笑,起身拜道:“民女在此,承蒙公主赞誉。”
然后她低声对我说道:“女人的直觉,她嫉妒我。”那声音是绝对的自信满满。
我难抑笑容地笑笑,难道初夏的舞是因为这个公主嫉妒才能出演的么?然后突然看见那个公主盯着我。我连忙转过了视线,装作没看见。
这个公主排行第七,是整个皇室里唯一的公主。芳龄十四,同时也是最小的皇室子孙,她比景翰墨小六岁。
说起来,景翰墨大我三岁呢……这样算起来我就算加上前世的年龄,也不过大他一岁罢了。
太子是景洪武,二皇子夭折,三皇子是那个衰人,四、五皇子由于征战死去,六皇子在一次狩猎时不慎被野兽袭击,也英年早逝。剩下的就是这个由皇后生下的七公主——景佑阑。
她与太子均是皇后亲生,而景翰墨则是嫔妃之子,过继到了皇后那里。
说白了现在皇室的子孙急剧缺少,争皇位只会在太子与景翰墨之间角逐。这个公主殿下恐怕到时候只能当作和亲产品了,可惜唯一一次和亲,还是初夏顶替了她的位置。
“你弹首曲子与人家比一比!”小公主横眉,掐腰一指:“你最后!”
她弹的是一曲经典古筝曲子——春江花月夜。流畅有余却韵味不足,但是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公主还是很不错了。
初夏扬眉一笑,抱着古筝轻轻弹奏起来,悠扬清冷的《金陵秦淮夜》静静传出。她身穿桃花白裙,轻轻开口:
“石桥细雨,画舫里,伊人谁依。研磨粉底,执笔手,勾勒眉宇。”
她微微含笑,温婉却动人的曲子缓缓传出,我曾听她说过,这曲子的作者是一位叫做河图的男子,不过已不在世上。
此人当真才子,若是能寻到,作为初夏的如意郎君也不是不可。
“似醉意,晃月夜轻骑,桃花溪,与卿别离。”
“丹青笔,泼墨山河绕指,柔肠却,人离去。”
她的歌曲经常不伦不类,但是总体来说却是动听的。除去一些类似于洗澡歌之类的能让人崩溃的音调,还有什么幼齿“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她还是有些才华的……
初夏的才女称号地得来,缘于她的一首震撼整个京师的《水调歌头》。不过我万分怀疑那是否是她写的……
一曲罢,全场先是静默,随即掌声雷动。这是初夏最喜欢的结果,她说她最爱看别人张大嘴巴惊艳的模样。
初夏再故作羞涩地含腰行礼:“民女献丑了。”然后一边给我使眼色,我鼓掌点头,初夏笑的更加开心。
刹那听见那小公主不依地撒娇道:“父皇!人家被比下去了,怎么办啊?”
她气得小脸通红,也有几分美人姿色。她倒是认输的快,只看众人反应就知道自己败了。这般爽快,倒平添了几分好感,不似书中其他公主郡主的蛮横。
皇帝笑道:“被第一才女比下去,你也不丢脸。”
皇后也含笑摸摸她的头发:“皇上所言极是,初姑娘才艺惊人,朝上朝下早已闻名许久。”
初夏属于得了便宜开始卖乖的主,她连忙说道:“公主殿下的技艺亦是高超,若我与公主殿下同岁,恐怕难保这第一才女之位。”
其实还是变相骂人家年龄小,不成气候与自己斗。
我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谁料那公主气呼呼地说道:“那不是还差一岁嘛?人家去哪里赶上这一年?”随即她侧头道:“父皇,人家要嫁不出去了!”
大家都有点愣,这小公主思维太跳跃性了,一时间所有人难以跟上她的脚步。果然皇帝疑惑地问她,道:“阑儿怎么嫁不出去了呢?”
“她不是那位公子的未婚妻么?我喜欢那位公子。”
她指着我……这个方向。
皇帝一怔,面色有些莫名地笑着问:“是看上楼家大公子了?”
我暗自笑笑,我就知道皇帝绝对不会待见我。即便知道我有隐情伪装,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放在一个自己并不明了的人手里。
小公主干脆耍赖地咕哝道:“谁知道呀,人家就喜欢那个坐在第一才女身边的那个俊俏公子。”
我看了看,我坐在大哥与初夏中间。大哥还是那副淡淡地处世不惊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喝酒的速度。
除了他微微蹙着的眉以外。
而初夏旁边是另外一个大家闺秀,初夏笑得很尴尬,同时也有些警惕。
左右环视,似乎大家都在盯着我看。景翰墨脸色有些难看,嘴唇狠狠抿着,手里握着杯子,指尖泛白。
图云有些吃惊又有些不敢置信,一双明眸静静看着我。
老爷子虽在笑,但他一旦烦心时就爱用食指敲桌子,现在他的食指从开始就没休息过。
以上种种迹象……
难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