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家族之含泪的射手》似曾相识燕归来

3、第 3 章

　　心痛，要什么道理。

　　当我打开这封信的时候，阿秀人已经在飞机上了。
　　展开信纸，洁白如雪，带着我喜欢的淡淡兰香。
　　——因为我喜欢。
　　我的心一痛，忽然没有了看下去的勇气。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我才重新看下去。

　　小蝶：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聪明如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可笑我是如此懦弱的一个人，没有办法面对你，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那颗早已经遗落的心。
　　在你远在日本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点着灯，睁着眼睛，像一个深闺怨妇。笑。
　　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你的心里有没有我，我真的不在乎。
　　在屈指可数的睡眠中，我都会做重复的一个梦：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年幼，瘦弱的我总是被人欺负，而这时候，你总是出来保护我。你牵着我的手，走过我们熟悉的那条小道。我们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已长大。
　　还记得吗？
　　有一次，在我被其他的孩子用石块打破了头之后，你揉着我的头，小小的脸上好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忧心忡忡：“阿秀呀，你这么没用，长大了可要谁来保护你呢？”每想到那个情景，分明恍如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明明你比我还小，却显得又成熟又懂事。无论多少年过去了，只要一想到你揉着我的头，一想到你皱着小小的眉头，叹着气说：“阿秀呀，你这么没用，长大了可要谁来保护你呢？”我的心里就会无法抑制的产生各种复杂的情感。
　　我爱你，小蝶。我对你的爱甚至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男女之爱。
　　对你的爱恋、痴慕、追逐，让我日日夜夜陷入了甜蜜又痛苦的梦幻当中。
　　你是我的家。
　　你是我的怀抱。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是我的灵魂。
　　你是我的快乐和不幸的源头！
　　没有你，我也许就是一座死火山，也许就会成为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教徒，也许就会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但，上帝让我遇见了你。
　　我第一次在孤儿院遇见你，我在墙角不声不响地站着，望着蓝色的天空发呆。这个时候，我看到院长牵着一个穿着斗篷，好象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走过来，她看着我，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对她说：“我在看天堂。”
　　她点着头说：“我知道，我爸爸妈妈就住在上面。”
　　“不过。”她透明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院长阿姨说了，只要心中有天使，处处都是天堂。”
　　我信她。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认识了几个世纪，几个轮回的亲人。
　　我信她。
　　因为，她就是我亲眼看到的天使，亲身感受到的天堂。
　　我的天堂。
　　可是，有一天，这天使却飞走了。
　　带走了我的天堂。
　　我恨那个画展。
　　虽然它刚刚策划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可是，那是因为举办画展是你从小的愿望啊！
　　我没有想到，在那个画展上，你认识了注定一辈子都要与你纠缠不清的男人——
　　白浩然。
　　对不起，请原谅我。因为现在的你已经不乐意听到这个名字，但你说过，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不会责怪我的，不是吗？

　　我永远永远记得，那个夏天。
　　一身黑衣的你，站在花枝招展的女宾中间，就像一朵不染尘埃的幽兰。然后，白衣如雪的白浩然走了进来。
　　如果我不是从小就穿着打扮如同女子，我想我有资格骂他“假仙”。
　　但是，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将白衣穿得飘逸不凡。而且，听说他竟然出生在一个显赫的世家里。
　　白马王子，这个被八十年代言情小说家用烂了的词，竟然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当中，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我是要完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
　　你不是一个会被外表打动的女子，可是，当他站在你的画作前面，自言自语地描述着画中的意境、心情，我惊恐地看到了你眼中二十年来不曾燃烧的光彩！
　　一切就象命中出现。
　　没有抵抗，没有犹豫，没有怀疑，我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可是，你呢？
　　你的眼睛只看得到他，可是他的眼睛却在看他身旁那个低垂着头，看起来落落寡欢的消瘦女子。
　　他的眼睛和你一样。
　　于是，我知道，这注定要是一场悲剧！

　　我开始同恨自己的预感，因为它该死的准确！
　　在那段疯狂追逐、落寞落泪、黯然神伤的日子里，你燃烧的是你自己，也是我。
　　我看着你一次次地喝醉，看着你在他的窗下喃喃自语，也许你是在问他，问你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爱你？
　　没有人可以解释的。
　　从来没有人可以解释。
　　就像我这么爱你，爱到心如刀绞，可你却为了他神魂颠倒，而他又在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每天晚上亮起那盏灯一样，从来纠缠不清。
　　我只害怕你受伤。
　　我怕你忘记了回家的路。
　　我怕你已经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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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些晨昏颠倒的日子里，我一次次的将你从画室里拉出来，逼你去吃饭，逼你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一次次的将你从酒吧里背回家，对着醉倒在我身上的你轻声地说：“小蝶，你还有我呀！为什么你不要我？”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是东方蝶澈也好，是流传京子也好，是冷舞梦也好，我对不起阿秀。
　　我欠他的，这一生一世都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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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在没有办法面对你和白浩然，尤其是当你知道白浩然只是将你当作另一个女人的替身，你仍然心甘情愿地要嫁给他的时候，我不仅为你不平，不仅怨恨嫉妒白浩然，我更恨你！
　　小蝶，当时我真的真的恨你！
　　我恨你，为什么要这么昏了头的爱着他？难道真的是前世未了结的孽缘吗？
　　我没有办法面对你，所以我出国，离开伤心地。
　　在那些日子里，我拒绝有关你的一切消息。
　　我怕。
　　我怕克制不住自己飞奔回国，回到你的身边。
　　那样，只是增添你的困扰了，不是吗？
　　白浩然从来不知道有我这号人物，我又何必给你带去麻烦呢？
　　我企图将自己与你隔离，所以我不知道离开以后，你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直到有一天，无缘无故地，我的手指被玻璃碎片割破，血流的莫名其妙，来势汹汹。
　　我的心，跳得不寻常的快。
　　我认识你那么久了，怎么回不知道这是和你有关？
　　我的心，从来只为你跳动啊！
　　我疯了一样连夜赶回来，却只听到了一连串让我难以置信的噩耗！
　　当我知道了那么多的事以后，赶到医院，正赶上流川家族的人面无表情的让人宣布你已经死亡！
　　我不相信。
　　我怎么都不相信。
　　我的心没有感应到。
　　它没有感应到你的死亡。
　　它可以感应到你的生病、受伤，怎么回不能感应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信息呢？
　　在你的丧礼上，白浩然哭得那么伤心。
　　我忽然明白了。
　　其实他是爱你的。
　　他一直一直都爱着你。
　　可是，太容易得到的，总不懂得珍惜。
　　所以他失去了你。
　　也许，是他害了你。
　　可是，在他痛哭失声的那一刻，我对他的妒嫉、怨恨、愤恨，忽然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全心全意爱他的人的男人。
　　心碎的男人。
　　那么，我又恨他做什么呢？
　　在你的遗体面前，我久久伫立着。
　　然后，我确定——
　　那，不是你！

　　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骗我，在参加完葬礼的一个多月，不，确切地说，是三十七天之后，我接到了从日本打来的电话。
　　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好像已经是隔世为人。
　　我听着你对我将前因后果，一个字都没有说。
　　因为我害怕我一开口，你会听出来……我在流泪。
　　我不敢让你知道，那个从小穿着小女孩衣服的男子长大以后，还是一样的爱哭。
　　一样的没用。
　　却只为了你啊！
　　我对自己承认了，今生今世，只有你，不管是男是女，是人是仙，是公主还是走卒，我都一颗心爱你到底。
　　除了你，别的人，我不会都看一眼。
　　可是，那次通话之后，我却隐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我不明白，你的语气怎么变得那么奇怪，至少，已经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了。
　　你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和权威感。
　　难道流川家族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很想去找你，又怕你不高兴。
　　所以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你在日本接受了不为人知的训练。
　　在你的葬礼上，用你的名字接受那一束又一束的白菊花的，是真正的流川京子。
　　而你，却因为某个不能被人知道的原因，用流川京子的身份活了下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止一次地问你。
　　你没有给我答案。
　　直到两年后，你回来了，回到了我的面前。
　　我盯着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还是你啊！
　　明明还是东方蝶澈，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以为我看到了真正的流川京子。
　　我越来越困惑。
　　越来越不安。
　　但我没有问你。
　　因为问了，你也不会回答。

　　很快地，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在那次酒会上，你用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冷舞梦”的身份，接近了白浩然。
　　一举攻下了他的心。
　　我想，也许他一开始时，是出于对你——东方蝶澈的负疚，而喜欢你。可是到了后来，他却不能没有你。
　　他为你着了魔。
　　你们的婚礼让无数怀春少女瞠目咋舌，更在他们自己编造的经典爱情童话里为那份浪漫陶醉感动不已。
　　可是，只有我知道，那后面，隐藏了怎样的一个阴谋。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白浩然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目的却甘心迎接你报复的利剑？
　　他沉沦在爱情里。
　　在温柔的陷阱里永不超生。
　　当他抱着你离开我的门口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对你说：“算了吧！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可是，我没有。
　　一方面，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从小你就是那么倔强。
　　用东方蝶澈这个名字时，你是安安静静地宣告着你的固执，可是当你变成了“流川京子”以后，也许是那些可怕的阴影激发了你的另一面。你固执的近乎冷酷。
　　另外一方面……
　　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自私、卑鄙地认为：只要你们没有结果，那么你就还是我的。
　　我的天使，我的天堂。
　　我无数次地在回到冷冷清清的房子时，产生一种美妙的幻觉。你从玄关向我走来，微笑着说：“你回家啦！”
　　那是我渴望得心脏发疼却实现不了的梦啊！
　　所以我无耻地沉默了，我甚至希望你尽快将这一切结束，我们从头开始。
　　我会好好爱你的，给你幸福。
　　一切重新开始。
　　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事实让我再一次惶恐了。

　　你击溃了白浩然。
　　你得到了你要的。
　　你完成了你要做的。
　　可是，你却回不到过去了。
　　你的冷艳和智慧让那些男人趋之若鹜，可是我呢？
　　我只要那个小女孩。
　　我们牵着手，她的斗篷被风吹动，身上淡淡的香味伴着我们安安静静地走过那条林荫小道。偶尔有树叶在我们的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可是，这些却成了只有在梦里才能出现的情景。
　　我的小女孩。
　　我的天使。
　　我的家。
　　却越来越让我看不清。
　　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操纵着一家上市公司的命运，也可以眼睛都不眨的让人瞬间倾家荡产。
　　我惊恐地发现……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只有在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时，我才能感觉到她的温度，才能感觉到她还在我的身边……

　　与其从你的眼里看到疏理和厌恶，我宁愿作另一种选择。
　　这样，起码你还会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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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
　　靠在椅背上，我的额头顶着冰凉的木头。不知今夕何夕。
　　所有的往事，潮水般向我涌来——
　　那条林阴小道，树叶落了一地……
　　望着我的纯真的眼睛……
　　“要幸福哦……”
　　“小蝶，我只喜欢你……”
　　很多很多的野花的绿草地。
　　小女孩幼嫩的手指点了一点：“笨哦。”
　　两只小手牵在一起，腼腆的笑容象春天最后一支兰花。
　　“要幸福哦！！！！！”
　　“要幸福哦！！！！！！！！”
　　“要幸福哦！！！！！！！！！”
　　“我只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要幸福哦！！我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不！”我大叫一声，只觉得痛苦再无以复加了！！
　　洁白的纸张离手落在地上。
　　我闭上了眼睛。
　　上帝原谅我!
　　我没有哭,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