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飞》夏柒薰

21、第十八章

　　“小姐……”唐哲修站在我的房门外欲言又止。
　　“哲修，我明白，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里疼痛不堪，我和李祐，李承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中又掺杂了唐哲修这根乱七八糟的麻线，我瞬时觉得天昏地暗。
　　“小姐…….你和五皇子……”我听着他在门外微不可闻的声音。
　　“没事的，明天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也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来安慰自己。
　　“那小姐，我先告退了。”唐哲修如是说着，但是我知道他没有走，他在我的房门外一直矗立着，就像松柏一样，谢谢你，哲修，谢谢你那句会永远陪着我，只是我现在的心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抬头仰望，夜幕中只有几颗孤星，在努力地发光，像是被人丢弃的玻璃珠，和我一样落寞孤单，天空，是深蓝色的，有一层层淡淡的云烟迷蒙地遮住了皎洁的半月，原本不明朗的天空更加混沌。
　　我还记得他在桃花树下，灿烂地笑着。
　　我还记得他牵我的手，漫步在蒙蒙烟雨中。
　　曾经牵手的手指，夜里独自合十。【某薰：是徐志摩的一句话，是我最喜欢的。】
　　贞观十五年六月初五。
　　这一天是高阳生日，因为长孙皇后刚过世不久，宴会不宜盛大，所以皇上决定办场家宴，让我去跳舞助兴。一大早我就被人接进宫，然后我被安排到高阳的寝宫内，几个宫女瞬间围住我。
　　“柳瑄姑娘，今日你要跳什么舞？”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讨好地问道。
　　“燕乐。”我答道。
　　“奴婢还以为柳瑄姑娘，会跳重阳大典时跳的那段异域舞呢。”那个小宫女颇是惋惜。
　　“毕竟是要在宫廷跳舞，还是庄重地好。”我抿嘴微微笑，不再答话。
　　几个宫女按照我的吩咐已经将我梳妆打扮好，我身穿乳白对襟襦裙，带一条艳红披帛，头挽百合髻。整体看来很庄重优雅，我满意地点点头，这时高阳跑了进来，她在我的怀里像小猫一样撒着娇，“柳儿姐姐，高阳好想你。“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才几天没见，小嘴儿可真甜。”
　　“谢谢柳儿姐姐来为高阳跳舞。“小高阳眨着大眼睛，真诚地看着我。
　　“小东西，只要你开心就好。”我轻轻搂住高阳，心里一阵温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整座大明宫灯火通明，映照得夜空都红彤彤的。
　　“嗖”地一声，窗外飞进一个物体，我连忙捡起来，是张字条，上面的字，形如流水，是李祐的字。只见字条上写着：家宴后，葡萄架下见。
　　我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是李祐，可是他为何不直接到高阳的寝宫来找我，是不是他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口，我的心跳得更快，嘴角不自觉地卷起一抹微笑。
　　家宴在太液池上举办，所有皇子和公主们都随着皇上一起登上了一艘画舫，画舫上歌舞升平，而我作为压轴要在家宴快结束前出现。看着画舫上的佳肴已经扯了下去，我知道该我出场了，我站在一叶小舟上，拿着一盏荷花灯，身后有一个撑船的小宦官。
　　我轻轻地开口唱着，歌声回荡在太液池，像天籁一样飘渺悠扬。画舫上的人听到歌声都起身踱到船舷边。
　　黝黑的夜晚
　　平静的太液池上。
　　只见一点橘黄的灯光在湖面上漂浮。
　　我的脑海里都是我和小五子在一起的画面。
　　那日微雪中，他霸道又温柔的吻。
　　那烟雨蒙蒙中，他为我撑起的一片无雨的天地。
　　那鹅毛大雪中，他醉倒在雪地中，嘴唇紫白。
　　还有那葡萄架下，他轻轻地对我说：“今生只做我李祐一人的任盈盈。”
　　我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尽量保持平静。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小五子，你还记得这首歌么？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心意么？我们是不是能够打开心结，不再这么互不信任？
　　叶舟在宦官的撑篙下轻轻往太液池的蓬莱山荡去，而画舫也跟着我们的叶舟向蓬莱山驶去。
　　刹那间，光芒万丈。
　　叶舟靠岸，我下船站在蓬莱山一处平地上，周围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蓬莱山上的小亭子里鼓乐属已经开始奏起音乐，音乐声叮叮咚咚的在空旷的池面上回响。我身后也涌出一群伴舞的姑娘，她们婀娜多姿，动作优美。
　　画舫在距离蓬莱山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们刚好能看到我优美的舞姿。
　　皎洁的月光下，我清颜白衫，青丝墨染，眼波流转，舞姿翩翩。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左旋右转披帛飞舞，低俯高跃襦裙飘荡，我时而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时而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我在诉说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一切。
　　恍然间，我发现，我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的自由自在，像那高歌的鸟儿，用尽全力去飞翔。
　　小五子你看到了么，这是我为你跳的一支舞，你能明白么，我永远是你的任盈盈。
　　一舞终了。
　　画舫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皇上派王公公来，说御前领赏。我被之前的小宦官渡到画舫上。然后跟着王公公走到宴席中央。只见高阳坐在皇上的腿上开心地看着我，左右两边按照顺序依次坐着皇子和公主。当我的眼睛扫到小五子的时候，我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而李承脉脉地看着我。
　　“民女王柳瑄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叩首在地。
　　“嗯，瑄儿今日的舞真是精妙无比。”皇上微微颔首，想来对我今日的舞甚是满意，“朕已经许久没这么开心过。”
　　“谢谢皇上夸奖。”
　　“这玉如意就赏赐给你吧。”皇上笑眯眯地说道，然后王公公将一个锦盒递给我。
　　在听到皇上这句话的时候，全场皆是一惊，然后都诧异地看着我，感觉到他们诡异的神情，我一时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瑄姑娘快谢恩啊，这可是皇上天大的旨意。”王公公满脸堆笑地看着我。
　　我疑惑地看向王公公，什么叫做皇上天大的旨意，一个玉如意和旨意有什么关系？
　　皇上见我疑惑不解的表情，“这玉如意是朕母后的贴身之物。”
　　我大惊，“皇上，这赏赐太重，民女不敢要。”
　　却听皇上说，“哈哈，这玉如意是要还给朕的。”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皇上，“皇上赎罪，民女不甚明白。”
　　此时的皇上又开口道，“这玉如意是朕给你的一个约定，只要让你心仪的人带着这块玉佩到朕面前，朕就下旨赐婚，哪怕是朕的这几个儿子们。“说罢，皇上环顾四周。
　　我大惊，久久不敢接过那锦盒。画舫内的气氛瞬间诡异到了极点，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幻莫测，我如芒刺背，却又不敢违背圣旨。皇上这已经是给我最大的限度，他允许我自己挑选夫君，却还是想要我嫁入天家，我如果再违背他的旨意，必定会触怒龙颜。
　　我心悸地接过锦盒，将那小小的玉如意恭恭敬敬地捧在手里，“多谢皇上赏赐。”
　　月光下。太液池上。画舫里。
　　我捧着那个玉如意，心里忐忑不已，我现在只想赶到葡萄架下，只想好好地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我的心又开始紧张地砰砰跳动。我悄悄地看向小五子，他正和几个皇子们以酒作诗。他也时不时地向我这里瞟几眼，虽然是那样淡淡的，但是我能看到他双眸中也有着同样的期盼。我紧紧攥了攥手里的锦盒，我一定会亲手把这个玉如意交给你，小五子。
　　宴会结束时，太子和皇子们都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我在人群中搜索小五子的身影，发现他已经消失了，便拿着锦盒速度向太液池旁的葡萄架奔去。
　　月光下。
　　我在长廊里轻轻地跑着。
　　月光将我的影子映在地上，映在池面上。
　　我的心情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我捧着玉如意，像是捧着自己的爱情一样，步子轻盈得犹如飞舞的玉蝶一样。想起此时李祐应该在葡萄架下等我，我更加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去，拐过这个弯插进一个小花园就到了。
　　在我准备拐弯奔进小花园的时候。突然——
　　“砰！”我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摔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手上的锦盒也飞出去好远。
　　“啊！是柳瑄姑娘，小的没长眼睛，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小宦官连忙将我扶起来，然后将锦盒递给我。
　　我依旧没有从眩晕感中清醒，只是迷糊糊地回应着他，“没事没事。”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发现里面的玉如意完好无损，才舒了口气。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用景物都笼罩在其中。我气喘吁吁地跑进花园，郁郁葱葱的葡萄叶子在月光的映衬下，影影绰绰，斑斑驳驳的。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李祐还没到，我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缓缓踱到葡萄架下。看着那个石椅，就是在这里，我成了他的任盈盈，他成了我的令狐冲。
　　我微微笑着，伫立在葡萄架下，将锦盒放在石桌上，看着那在黑夜下变得深绿的葡萄叶，身后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我的心又像那日和他在葡萄架下，砰砰跳动。
　　我不敢面对他，我怕转身看到他，眼泪会掉下来，轻启薄唇“你来了。”
　　他轻轻走过来，紧紧从背后将我环住，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感觉到如此陌生，不是我熟知的味道，一股浓烈的酒味混着淡淡的茶叶的香气扑鼻而来，我诧异地转过头，想要看清身后的人是谁。
　　一个冰凉柔软的物体瞬间堵上我的嘴唇。
　　我惊诧地睁大眸子，才发现环住我的人是——

　　李承。

　　他喝醉了，双眸迷蒙半睁着，透露出危险的讯号。
　　“瑄儿。 “他紧紧含住我的嘴唇，嘴里呜呜地说着。
　　“你放开我。“我使劲挣扎，用拳头使劲捶着他，见他无动于衷，我向他的脚狠狠踩去。他只是微微“呜”了声，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他撬开我的贝齿，一条润滑的东西钻入我的口中，我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猛然松开我，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你为何能接受李祐，却不能接受我？”未等我答话，他又紧紧箍住我，我只能不停地摆动自己的头，他见状狠狠地固定住我的头，让我无法再动弹，随即他就狠狠地向我吻来。
　　“喀拉——“花园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只见地上静静躺着一把折扇。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样的惨白无力。我的心顿时紧紧揪了起来。李承缓缓放开我，邪魅地笑着，浑身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我迅速跑到花园外，看着地上那把折扇，扇面清晰地写着几个字。
　　韧若柳枝，美如瑄玉。
　　是小五子的折扇，是小五子的。
　　我蹲下身捡起折扇，只见远处一个白衣男子在无力地摇摇晃晃地向前跑着。
　　“佑！”我大声地叫着他。
　　听见我的叫声，他的身影轻晃，可是并未停下脚步。
　　“佑！！”我再一次大声叫着他，想要追上去，可是他已经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心里像是被针扎了无数次一样，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看着那个白衣男子消失，消失在这黑夜中，消失在我的世界。
　　——今生只做我李祐一人的任盈盈，只对我一人笑，只为我一人哭，可好？”——
　　——我也相信你。所以你有何为难的，难不成你不相信我？——
　　——爱情意味着常相守，常相守是个考验。——
　　——我，会娶你。——
　　我的耳畔一直回响着他说的话，两行清泪在月光下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像我做过无数次的甜蜜的梦，那样悄无声息，只留下梦醒后独自的悲伤与落寞。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