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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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心理怦然响起抑扬顿挫的乐声。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条条雨丝。层层的雨云遮住了东升的太阳。霪雨顺着屋檐滑下，一滴一滴的。
绵绵细雨轻轻地覆盖住这座精致皇家院落，檐下站着一排穿着麻质官服的侍卫，他们麻木空洞地望着前方，只有被微风吹鼓的衣袖还在这潮湿的季节代表着一丝丝自由。
今日答应进宫陪高阳在太液池撑船，估计也嬉耍不成了。也许我对这宫中唯一还怀有向往的那就应该是高阳了。她的活泼灵动与这皇宫格格不入，却是我最欣赏的地方。
我撑着竹伞，跟在于丰的后面，他已经浑身淋湿，我见状加紧脚步，连忙用竹伞替他遮掩了一些雨丝，他的脸微红，然后轻声对我说道：“柳瑄姑娘，我也是个做奴才的，希望你能明白小的。”
我点点头，心知他指的是上次通风报信的事情，毕竟在这深宫中，主子的旨意甚至比奴才的命更重要。于丰见状不再说话，把我领向高阳的寝宫。
还未进殿，就看到小高阳，坐在台阶上，怔怔地望着那落下的雨丝。她见我进殿，便开心地冲我挥了挥手。
“高阳你在做什么？”我看着书桌上研磨好的墨汁，还有裁好的宣纸。
“今天父皇让我背诵庄子秋水，我没有背下来。”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父皇罚我，让我将秋水抄写十遍，还有剩下的几十篇全部抄写下来。”
我一时无语。
“柳儿姐姐，你帮我抄写几篇吧。”高阳向我撒着娇。
“可是，如果被皇上发现的话……”
“没事的，没事的！我前几次都是让是承哥哥帮我抄写的。”高阳见我满脸踌躇，连忙递给我一支沾满墨汁的毛笔。
“那好吧，不过你可要把庄子都背会了。要不然皇上又得罚你。”我点了点她的脑门。
殿外的雨下的凄凄沥沥的。
我和高阳在殿内奋笔疾书着。
不一会儿，我已经将《逍遥游》，《养生主》，《应帝王》抄写完毕。本来说是进宫陪高阳戏水，结果却在这里帮她抄书，我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
“太子殿下驾到！”殿外的宦官高声报道。
于丰举着一把大伞，跟在李承的身后，李承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于丰这家伙，又去通风报信了，我狠狠瞪他一眼，于丰低着头无视了我恶狠狠地眼神。
殿内的宦官宫女都已跪拜在地，我放下毛笔也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李承环顾大殿，淡淡地说了句，然后又看向满脸愁容的高阳，“高阳听说你又被父皇罚抄书了？”
高阳郁闷地点着头，“承哥哥你是来帮我抄书的么？”
“你说呢？”李承温柔地看着高阳。
“哎呀！我就知道承哥哥最好了！”小高阳放下毛笔，飞奔到李承的怀中，毛笔尖的墨汁将她好不容易抄写完一遍的庄子秋水给浸透了。
“瑄儿？”李承柔柔地叫着我的名字，“你也在帮高阳么？”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啊，明明是进宫来玩的，结果成了苦力。
“我来帮高阳抄写吧，前几次都是我帮他抄写的，如果这次字迹不一样，父皇该更生气了。”他的声音很温润，还有一丝诺诺的，很好听。
我咧嘴一乐，连忙起身给李承让出位子，“太子殿下，请。”
他微笑着摇头，看着摆脱苦海的我，然后拿起我抄写的三篇庄子，仔细看了看，便递给了于丰，“瑄儿你的字体还真特别，虽然是楷书，但却有着小女子的隽秀气质。”
我嘿嘿一乐，话说我的字体并不是正规的楷书，不似楷体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有一些圆圆的，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柔软。
长安最近阴雨连绵，这细雨仿佛要把大明宫下腐烂了一样，我环顾殿内，每一个宫女和宦官的脸上，都带着多日未见阳光的阴霾。这种闷闷的气氛真不适合我，我连忙和李承、高阳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这里。
春雨如丝，长安细雨，沐浴着繁华。
从皇宫出来，我坐在马车里，健马信步在长安街上。
我掀开帘子，向街上望去，看着银丝缓缓落下，我突然想起小五子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今天晚上会不会带着高阳一起来我家吃饭？
想起小五子绝美的脸庞，我微微抿嘴笑了笑，他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桃花眼眸似潺潺春水，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淡雅，嘴角微微勾起那戏谑的笑容。
恍然间——
两个身影映入眼帘。
白袍男子撑着竹伞，伞下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两人谈笑风生，恍若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一样，那么得契合。
我的身体僵硬了，那两个身影如此熟悉，马车从他们身边漫步而过。仿佛时间定格般，我清晰地看到小五子明媚的微笑，柳云瑛灿烂的笑靥。
我掀开帘子的手无力地垂下，心脏剧烈地疼痛。
是不是我想多了？是不是我真的想多了？小五子说过让我相信他，那我相信他，可是我不相信柳云瑛。一个男人如何拒绝一个肯为你付出所有的女人，就算没有爱情那他的心里至少也有着感动吧。我晃了晃脑袋。突然觉得心力交瘁。
马车稳稳地停在侯府的门口，我恍惚地走了下来，没有思想地走在雨里，甚至忘记了撑伞，唐哲修连忙给我撑起了竹伞。
“小姐？”他看着我难看的脸色，试探地问道，“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现在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小姐？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我恍惚地摇头，心里一片冰冷，眼睛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只知道向前走，走下去，一直走，心才不会那么疼。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府里，从大厅穿过长廊，又走进了花园。唐哲修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给我撑着伞。
良久，我和唐哲修默默地伫立花园里。
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娇艳，一团团一簇簇的在雨中绽放自己骄傲的美丽。
“小姐！你不要这般吓我！”唐哲修紧紧攥住我冰冷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温暖了我。
“唐哲修，相爱为何这般难？”我看着唐哲修紧张的神色，他的剑眉，他的挺笔，他洁白的牙齿，他浅浅的梨涡，其实他也算得上个好看的男子。
“小姐，爱其实很简单。”他握着我的手，淡淡地说着，“爱一个人就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就算没有回报，也愿意付出，就算只能默默守护，那也是一种幸福。”
我静静地看着伞下的唐哲修。
蒙蒙烟雨中，
他淡淡的微笑，
纤长的手指握着伞把。
他的身影虽然单薄，
却犹如青松一样立于天地之间。
“哲修愿意这样一辈子守护着小姐。”他的眼角滑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不论怎样，哲修永远陪着小姐。”
“唐哲修…….”我心乱如麻，可是眼泪却不自主地一滴滴的落下。
“哲修只希望小姐，能够永远快乐。”他伸出手抹掉我脸颊的泪珠，“小姐，希望我的话没有带给你困扰，因为你永远是哲修心里那飞翔于蓝天的鸟儿。”
我泪如雨下，我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为什么是这种结果，在我心里满满是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我，在我心里住进了别人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这种话。
是天意么？
也许真的是天意。
——愿我能生生世世守护你，就算只能看默默看你微笑也好——
——愿我能生生世世与你相遇，就算只是擦肩一过，或者是回眸一笑——
——愿我能生生世世爱着你，就算只有一日、一时、一分、一秒的生命——
淡蓝的银丝烟雨中。
我们被团团簇簇的牡丹花环绕。
他撑着竹伞，
眼角带泪，嘴角带笑。
轻轻握着我的手。
他轻轻呢喃着，“就这一次，让我任性一次。瑄儿，明天你还是我的小姐，忘记我说的话。”
我看着他单纯的眸子，心底一片温暖。
唐哲修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我的身子一僵，欲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可他却颤颤地说道：“瑄儿。不要躲我。就这一次。”
听他如泣地呓语，我不再反抗，静静地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明天你还是我的唐管家。
我还是你的小姐。
一切复位。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低沉地怒吼。
小五子冲过长廊，疾步向我们走来，他怒气冲冲地甩掉唐哲修握着我的手，将我从唐哲修的怀抱中拉出，他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把我撕碎一样般暴怒地扯着我。
“你在做什么！”小五子冰冷的眼神像要把我射穿一样。
我惊诧地楞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他又是一声怒吼。
唐哲修面孔青冷，护在了我的前面，“我和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里没有你这个下人开口说话的份！”李祐冷冷地回道。
“你就这么侮辱你和小姐的感情么？”唐哲修也冷冷的反驳着。
李祐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桃花双眸深不可测，忽然，他一拳挥到了唐哲修的脸上。
竹伞像骨折了一般在细雨中翻滚着，溅起小小的水珠。
唐哲修倒在地上，细雨逐渐将他的衣衫逐渐濡湿。
他缓缓抬头，冰冷地看着小五子，嘴角渗出一丝嫣红，“我很后悔，把小姐让给你。因为你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电光火石般的变化，我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小五子一拳打趴唐哲修，怎么会是这样，你说过的信任去哪里了？你说过让我相信你，可是你相信我了么。
我拿出帕子，蹲下身轻轻拭掉唐哲修嘴角的血迹，心疼痛欲裂，那春雨滴到我的身上，心里，如此冰冷，冻得我嘴唇发抖，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说一次，你听好，我、和、唐、哲、修、什、么、都、没、有。”
他定定地看着我，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我想相信。”
我抬眸对上他的双眼，“我也想相信你。”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王柳瑄你不能哭。
雨越下越大。
从暗沉的空中飘落，落在地上。
溅起一层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飘渺的寒气。
,寒意就此笼罩我们。
“我想相信你，很想。”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那泪水，泪水合着那苦涩的雨水在脸上肆虐，“可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可以替柳云瑛撑伞，你可以和她谈笑风生，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你曾经和她如此亲密，你要我怎么去面对！就算她为了你可以付出所有，可是我呢，是不是我的爱就不如她的爱值钱！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我缓缓闭上眼，心疼得已经麻木了，“那你为何还要对我说，今生只做我李祐一人的任盈盈。”
他紧咬着嘴唇，眸子那样悲伤，他轻声道，“我，会娶你。”
我摇头苦笑着，颤抖着身子，你可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四个字，我要的是“我、爱、你。”
大雨将我们浇透，不仅是衣服，还有，心。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会娶你。”说罢，他消失在雨中，他走的那么匆忙，步子摇摇晃晃，像是要跌进深渊一样。是不是我奢求得太多了，是不是我太贪心，我只想要一句我相信你，只想要一句我爱你。
满天肆虐的瓢泼大雨，一片苍茫。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