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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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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上爬起来,去非继续微笑.“爱卿最近火气很大啊,朕有一去火良方,爱卿不妨一用.”冷冷一笑,裘越石没再纠缠,而是更痛快的将去非拖出了宫门.
“斯文一点,斯文一点.”被拽着前行去非努力的提醒着裘越石的形象.堂堂一国的太尉怎么可以这样斯文扫地呢,更何况在这禁宫大院内呢.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糟蹋了堂堂太尉喜怒不型于色的形象就不好了.似乎没有听进去非的建议,裘越石更是加快了他脚下的步子。做什么,难道赶去投胎.喃喃地嘀咕,去非也委屈的跟着加快了步子.
七转八转,随着他来到了御书房.
将去非按到书桌前坐下他冷冷的开口了.
“马上给我下一道诏书,命汝南王于你大婚之时进京观礼.”
“汝南王!”去非诧异但下一瞬便明了了.这大周皇室中也只要汝南王还掌握着些须兵权能与他做稍息的抗衡.力量悬殊虽大却也是心头隐患自然是除之而后快.只是,奈何汝南王久居封地,裘越石是耐他不得.如果借天子大婚之机昭他进京事情就好办多了.
微一沉吟去非略带玩味的看向他.“你以为汝南王会这样傻,一听朕降旨便进京么?”
“你!”倒抽了一口气裘越石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单凤眼冷冷的看向了去非.罪过啊罪过,看出了别人的心思却不知掩藏自然是罪过了.耸耸肩,去非嘿嘿的赔笑.“旨意么.你要朕下,那朕下便是了.”说罢将朱笔提起挥毫而下.呵呵,我沈去非别的功夫没有,但下圣旨这个手艺却是练得滚瓜烂熟.大家都是讨生活嘛,怎能不做好本分.
拿到昭书,裘越石难得的笑了.
“裘卿家,觉得朕的字如何?”与他一同欣赏,去非得意卖弄的炫耀起了自己的书法.
“秀丽有余,刚劲不足!”收起笑容,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往昔的冰冷.
“哦!”顺之点头,去非再次开口.“那卿家觉得去非的章盖得如何,没有歪吧?这个动作去非可是练了千次百回,就为了让卿家一用.”
“沈去非.”凌厉的唤出去非的名字,裘越石拽住了他衣衫的前襟.去非瞪着他脸上笑意嫣然.看吧.生气了,谁还说他喜怒不形于色来着,此刻,他不是已经急到直呼当朝天子的名讳了吗?
“卿家,造次了哦,朕的名讳岂是随便喊得的.”摇晃着手,去非微笑着提醒他所犯的错误。缓缓的将去非放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臣下是造次了,不过,皇上,若你的再开尊口的话臣恐怕很难不造次.”危言耸听啊,点点头去非有些害怕地闭上了尊口.
“皇上,大婚的日子已经定在下月初八了.万望皇上一定要准备妥当.”整理好了情绪,裘越石向去非报告起了终身大事.静静地听着去非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模糊的画卷.那个全京城有名的老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好奇的寻思去非也好奇的开口了.“裘卿家,朕的未来皇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惊异的看去非,裘越石没有做声.而去非只是尴尬地假装咳嗽了两声.“那个,就要与之共度一生了解一下也不为过吧.”万一他是个母老虎怎么办,在心底默默的加了这句,去非不禁为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感到忧心.“皇上想知道瑞玉是怎样一个人”裘越石出声,话语里是难得的温柔.诚实地点头确定自己非常希望他能够满足这个小小的要求.
没有即刻的回答,他沉吟着看向了窗外.
“瑞玉是个奇女子也,”叹气,语声中有无尽的惋惜.
奇女子,去非好奇,更好奇他语气中的惋惜.难道他觉得将那老姑娘配给自己是糟蹋了她么?不解其中的含义仍然可以希望他能再多说一点未来皇后的背景.奈何,裘越石是沉默的人开了半句口便不再续下言了.
就这样静静的观望着窗外,直到去非倦意袭来他仍立在窗边.
裘越石,比起那个老姑娘来我更希望多听听你讲自己.沉沉睡去之前,去非心里回想的是这句话.
入梦……
梦里是繁花遍野的关雎宫.于花丛中笑立的是逝去的母妃,
那个传说中冰冷如玉的女子.
而去非依稀似乎是十四岁的模样,不知世事天真而快乐.
再后来便是近卫军的闯入,关雎宫的血腥和凌乱.
瑟缩在角落去非看着披头散发不复往日高雅的母妃被人从内室架出,号啕大哭,哀戚着向前想试图再挽母亲的双臂,奈何,年小体弱,被他们一推竟生生的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将去非救起的是那年二十六的裘越石.,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守领,那时他还有着张扬而跋扈的眉眼.那时,他还有着愤世的清涩.
“坚强些吧,为什么要哭呢,从此这便是你的人生了.”去非记得的,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冷冽清幽的一句话,却叫去非永生难忘.因为,他淡淡的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接下来,去非的梦中出现的是马场的岁月马场的河山,
而终了则是母妃闭目长逝的安详.母妃终于去了她想去的世界,见了她想见的人.可自己呢?
从梦中醒来,去非发现自己的眼角已有泪痕,但身却披上了裘越石的外套.
他终究是以前那个他吗?苦笑,却无解.
只是,轻轻的嗅上了衣衫间残留的温暖.
* * *
漫长的冬季过去,初春已经来临.江河万物都染上了绿意.而天子的大婚也将在际了.
在大婚的前十天,裘越石忽然好心的邀他出宫了,说是今天尚书家的千金要出府进香以慰祖宗厚德,而去非可以破例在大婚前见到自己的皇后.
兴奋地点头答应,去非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出宫了.
跨出宫门那一刻,去非的心情竟是兴奋异常.
登基这一年来,这是第一次出宫,更何况是和他单独相伴呢.这样的机会,只怕是此生也不多吧.
侧身看了看近旁的人,依旧是没有表情清俊的脸孔,去非忍不住笑了.偷偷的笑,甜意也在心底偷偷的滑过.难掩兴奋,朝天高呼了两声竟拔腿向前狂奔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去非跑掉,裘越石有些恼怒地追赶过来,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去非的心中的甜蜜更甚.
追吧,这样追逐着自己到天涯海角多好,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做做梦也好.
开怀笑着,两个当朝的天子和宰相竟象孩子般的在大街上追逐了起来.
终于,他追到了去非,握住去非手的那一刻.去非的手莫名的颤抖了起来.他说,捉住你了吧,这下看你往哪儿跑.无语楞住,忽然有种誓言的错觉,但下一瞬涌上的便是悲哀.
笼中鸟,他想抓住的是自己的地位和血统而不是自己的心.
失去了兴致,不再淘气,只落寞地随他去瞻仰尚书千金.
所谓瞻仰,也不过是坐到尚书府门前的酒楼偷偷观望而已.
毕竟是即将大婚的皇后怎么可能随便见陌生的男子呢.认命的和裘越石坐到了那酒楼之上叫上了三杯两盏淡酒对饮起来.
以前在马场喝的都是最劣的酒,辛辣却后劲十足.每每大风中喝上那么一两口,苍凉便回旋与心中了.而今,喝的是这上好的汾酒也别有一番滋味吧.清雅细致,宛若风中的低叹,韵味悠长.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依稀记得的是这样的诗句,此刻并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去非只是轻轻吟出却让对座的人淡淡笑了.“想来你也有这样的豪情.”他说,去非不语也只淡淡的回笑.豪情说不上,去非向来没有那个东西,只是苍凉而已,相逢意气后便是天各一方吧.这样的相逢所以为何来,自古多情伤别离,他沈去非只是这天下红尘中一个多情的人而已.
倾身饮下手中的半杯酒,去非怅惘着看向了楼外.
春色无边,依稀风中款摆的是杨柳.
只是那杨柳树下并无骏马,而这楼中也无那游侠少年.
闭目低叹,去非再次替自己斟了半杯酒.
“看,瑞玉出来了.”正自沉思,裘越石唤住了去非.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终于见到了自己未来的皇后.
清雅细致,就如刚才的汾酒韵味悠长,只是不知这样的妙人儿为何会成为全京城皆知的老姑娘呢.
默默的看着直到佳人的背影消失在那厚重的轿帘后去非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陛下以为如何?”裘越石问,去非点头.这样清丽的女子的确不多见.如若不是去非的心中早已有了个依稀的影子或许刚刚那抹背影便能进驻去非的心胸了.轻酌了一口酒,去非缓缓的开口了.“越石真是好眼光,这样的女子的确称得上奇.”听了去非的话,裘越石满意的笑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他去非也笑,有何不可呢,终此一生他们的关系也只是如此,何不放开怀抱呢,清风明月,得尝所愿的少之又少,就这样清风明月吧,把心放逐岂不更畅快.
“越石,请.”举杯高呼,两人相视宛尔.且相逢意气为君饮吧,至于,后面的路便任由他延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