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侦探事务所II》乱聿

1、第一章

　　在通讯工具严重发达且便利的二十一世纪，明信片是种早已被人们遗忘的东西。纵然旅游区的商店里琳琅满目，也很少再能找到一张张印着秀美景致的硬卡片。
　　尽管如此，周文越的面前还是摆着一摞没写任何只言片语、崭新的明信片。
　　这是一个惬意的午后，阳光温暖却不是燥热，窗帘被绳子捆在一起，留下层白纱。周文越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明信片，他盯着背后用来写字的地方看了足足两分钟，终于放下。
　　还是留给收到的人自己写算了。
　　一个女人端着杯热牛奶走过来，然后将牛奶放在周文越随手可以触及到得地方：“什么时候回去？”
　　周文越想了想，抬起头问：“今天几号？”
　　女人有点儿无奈：“5号。”
　　“10号是星期几？”
　　“下周一。”
　　周文越站起来：“下周一走。”
　　这个女人叫李明月，是周文越的心理开导师。
　　在周文越第一次接过她的名片时只觉得非常有趣，而这个有趣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就在看似老天有意安排这一段姻缘的时候，命运却陡然笔锋一转，拿着刻刀钻子，在周文越的骨头血肉上一下一下的凿，凿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车，周文越摊在后座上望着窗外朝后飞奔的风景。这么久不见，C市还是老样子，人多车多。路过市中心广场时，周文越才知道，C市也开始有地铁了。而出租车也比以前起价多了两块。
　　他打着哈欠拿出手机换上以前的号码卡，按出家里的电话一键拨了出去。
　　其实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回来，在计划中，那都该是结婚生子以后的事了。促使他不得不回来的，是他亲姐姐，周文希，就要和白奕结婚了。这可是乐得周妈妈几个晚上都没消停过，睡到大半夜就弄醒周爸爸拉他起来聊天，抒发感情，又哭又笑。周爸爸无奈啊，暴躁啊，愤怒啊，都浇灭不了周妈妈那颗十分容易激动的心脏。
　　于是周爸爸火了，一个电话打给周文越限他一个星期之内回来。回来做什么呢？当然是听周妈妈念叨。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你入地狱。
　　周文越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行李扔在门卫室一个电话打给白奕让他来搬回去。而他自己则晃晃悠悠坐着公车去了那条小街道。
　　XY的招牌还挂在老地方，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周文越心里盘算着自己该怎样开门走进去才能让李清空吓得五官扭曲，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就那么自然走进去然后扑倒在沙发上最有杀伤力。
　　可当他走到子母门前时，却发现门开着，里面有个男人正在打扫卫生。感觉到有人来了，男人转过身来，却不是李清空的脸。
　　周文越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号，312，嗯，没错。难道李清空突然脑子短路了，竟然花钱请人来打扫卫生，还不守着？
　　打扫卫生的男人憨厚笑着：“这屋子主人不在，平时也没什么人，我就是个打扫的。”
　　“平时没人？”周文越愈发想不明白了，既然李清空也不在这里，那他还花这个钱租房子做什么，钱多了没地儿放？不对呀，他李清空除非抢了银行贩了毒，不然是没有这个闲钱的。
　　周文越边想边走到沙发前坐下，习惯性脱了鞋子跳上去，可想了想又老老实实穿上鞋坐得规规矩矩。
　　男人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悄无声息去叫来了房东。房东见到周文越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
　　她走进来熟络地朝周文越打招呼：“你不是休假了吗，假期完了？”
　　“哎呀，房东太太好久不见。我们家那位生活不能自理运动低能的老板呢？”
　　“他很久都没来了呀，听说出了什么意外。”房东太太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盯着周文越，格外吃惊：“怎么，你不知道？”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出什么意外了？”
　　“哟，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该有一年多了。”
　　周文越哦了一声环视了从他来时就没变过样的事务所：“那这房子……我们老板还在每个季度给租金？”
　　“这房子有人买下了，就是以前和你们一起的男孩儿，叫宋宋宋什么来着……”
　　“宋源。”
　　“对，宋源。小宋现在当了大公司的老板，有钱啦，就找我买了这房子。不过他买了又不住，平时就这么空着，只是定期让家政来打扫一次。其实我呀本来不想卖的，可见他态度坚决又有诚意……”
　　“既然他们都不在，我也就先走了。”周文越站起来向房东笑眯眯说了再见就走了出去，丝毫不留一点时间让房东继续念叨。
　　不晓得为什么，周文越心里空落落的，本来以为短短两年时间就跟打个嗝似的不会对任何事物造成影响，却没想到两年后他们的事务所就荒了，荒得仅剩下块旧招牌。现实让他觉得难以接受，觉得无比伤感无比惆怅。
　　这两年打的不是嗝，是屁！
　　回到家刚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后脚还没收回来呢就看见白奕穿着粉红色花边围裙一手一盘菜从厨房里傻笑着走出来，周妈妈跟在后面脸都快笑烂了也没停下来。
　　还是周文希看见杵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白奕来一张的周文越，站起来朝他走去：“跑哪儿去了也不先回家看看，行李都放你房里了。”
　　“出去随便转了转。”周文越刚想换拖鞋就发现自己以前专属的那双已经跑到了白奕的脚上。
　　周文希从鞋柜里给他重新拿了双：“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恰好周爸爸从卧室走出来，一见姐弟俩的动作就暴躁起来冲着周文越说：“多大个人还要你姐照顾你，要拖鞋不会自己拿。”
　　“老头子你存心跟儿子过不去是吧。”周妈妈护着周文越走进屋：“不在的时候天天想，好不容易回来了吧，你又犯脾气。”
　　“谁犯脾气了，欸我是他爸我还说不得他了。”
　　“说得说得，去，洗手吃饭了。文越来，你看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
　　“我先去洗手。”说完周文越就对着白奕勾勾手指，进了厕所立马关上门压低嗓子说：“拖鞋换回来。”
　　白奕看看他的脚，又看看自己的脚，还没说完我字儿，就被周文越打断。
　　“换~~回~~来，姐夫。”
　　这俩字儿就是他白奕的迷魂汤，猛着灌他他就什么都从了：“好好好，咱换。”
　　换回鞋子周文越终于心满意足，拧开水龙头欢乐洗着手压根儿就忘了姐夫两个字怎么念。洗完手对着镜子理头发，他这才瞄见白奕这一身奇装异服，不免仔细打量起来嘴上挪揄：“这围裙不错嘛，很适合你。”
　　白奕没听出来他言语之中的毒刺儿，对着镜子看了几秒，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并没有拿话回过去，而是异常正经地问：“你先前去找李清空了？”
　　周文越习惯性耸肩：“本来想吓他一跳，可他不在事务所。”
　　“他出事了，之后就再没去过事务所。”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严重？也没听谁告诉我啊。”
　　“他不让我们告诉你，怕增加你心理负担。文越，老实说，你还打算跟着老李做侦探吗？”
　　周文越撇着嘴，什么也没说。
　　“如果你不做了，估计李清空也做不成侦探了。”白奕沉默几秒也不知道该怎么简短又明了地告诉周文越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最后也只是叹口气拍着他肩膀：“吃完饭我带你去老李他们家，到时候你自己看。”
　　白奕伸手抓住门把准备开门要走，周文越转过身来就拉住他：“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做侦探老板也不做了？”
　　“去了他们家你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你的决定对他影响很大。”
　　“那宋源呢？”
　　“宋源现在是公司大老板，就算他愿意继续呆在你们事务所他的情况也不允许。”见周文越低着脑袋不说话，白奕忍不住有点心软：“干这一行的确实很危险，但又必须有人来干。文希住院那会儿我也是觉得干嘛非得在钢丝线儿挂着呢，可现在吧，我又觉得不就是根钢丝吗，难道还能挂死我？人大概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
　　周文越抬起头来茫然的盯着白奕：“你在说什么？”
　　白奕深吸一口气：“敢情我刚才说的话你就没听见？！”
　　“太长了，听着走神。”周文越伸手扯着他肩上的围裙花边看了看：“我觉得在宋源的公司混应该不错，你说我给他当个法律顾问什么的怎么样？”
　　“你爱咋咋的。”说完白奕就愤然开门出了厕所。
　　周妈妈摆好最后一道菜，用围裙擦了擦手：“你们兄弟两个在厕所里磨磨唧唧做什么，饭菜都好了。”
　　“就是聊了会儿天。”白奕接过周文希手里的碗筷。
　　“聊天怎么不在客厅坐着聊，非得跑厕所里去。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我们还听不得呀。”
　　周爸爸听着就不乐意了，放下手里的报纸：“哎呀，他们年轻人的事你少管，整天就知道唠叨。”
　　“好好好，我唠叨，行了吧。都吃饭了还看什么报纸。”周妈妈说着抢走周爸爸手里的报纸，还顺便白了他一眼。
　　周文越很快吃完饭，然后就端了杯水回到位置上盯着白奕，那神情无非就是让白奕速度吃完带他去李清空那儿。
　　两年前他走的时候李清空的房子还在建设中，两年后他们就带着自己的小雏鸟住进了爱的新巢。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在去的路上，周文越问白奕：“老板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个儿子，叫李书衡。”
　　“怎么不叫书桓，以后也好给他找个儿媳妇叫依萍。”
　　白奕趁空瞄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思维活跃。”
　　周文越不以为然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