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素描的秘密 ...
-
转眼已步入11月，季望一向怕冷，早早地就套上了棉袄似的冬季校服，鼓鼓囊囊的远远看去就像
一头准备冬眠的熊。然而像她这般夸张的人在青阳屈指可数，大部分女生都为了尽可能地展示自
己的身材，拿出革命烈士的志气和情怀坚持穿着短上膝盖的百褶裙。当她们红扑扑着一张小脸不
屑地对季望指指点点时，季望听着她们努力不让声音随着自己的身体以相同频率颤抖，手插在暖
和的深口袋里，以更加不屑的表情从一簇簇即将凋零在寒风中的花朵面前走过。
好看是什么东西，她想，能吃吗？
这一天，秋雨飘摇，秋风萧瑟，天色阴沉，天边隐隐泛出不吉的暗黄，如果回家翻翻日历，上面
一定写着这天诸事不宜。
是的，这一天是青阳全校学生都痛恨的一天——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
其实，最令人痛恨的不是考试，而是考试之后老师还硬要让你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在考场上浑
身冷汗地硬撑几个小时，撑完后还要看一串数字来折磨自己，你说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季望死死地将分数条反压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猛地翻过来，登时舒了心里石头落了地——总
之还不赖，总算保住了自己在班级第一的宝座，也仍在年级前十徘徊。但看了看文综理综的成绩
又叹了口气，女生终归是女生啊，理综的名次永远都比文综低了那么几名。
身旁的男生愤愤地骂了一句：“妈的文科又挂了。”
季望鬼鬼一笑，凑上去一看，果然政史两门都挂了红灯，地理和班主任教的英语只险险地比及格
线高出一点。但一瞅到数学，季望就说不出话了，江轩的分数是伟大的100，这个看起来很二五
的数字季望上了高中就再没考过。
她心虚地瞟了眼自己的94，撇了撇嘴，指着江轩的脑门怒道：“你丫一男的数学考那么好干
吗？！”
江轩：“……”
-------------------------------------------------------------------------------
成绩一出来，大多数的学生心情都很糟糕，连中午的食堂上空仿佛都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季望呼着一口白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吃面，浓浓的汤汁刚入口，身边和面前的位置就被
占据了。
盛川围了条浅色的格子围巾，长长的柔软的垂在胸前，遮住了白皙的脖颈，少了平日里的甜美气
息，却多了一些英伦风的魅惑和一股深秋的清冽。
他在她身边坐下，郁闷地戳着餐盘里的西红柿，愁眉苦脸地对她说：“今晚回家你一定要帮忙挡
着点咱老娘。”
“砸了？”季望面不改色地“哧溜溜”吸着面条。
“姐你别听他瞎说，两百名都叫砸那青阳八百多个学生都不用活了……”盛夏一面从菜里挑出肥
肉，一面白了盛川一眼。
“老娘之前放过话了，这次不进150回家就没饭吃啊！”盛川都哭丧着脸，想挤出几滴眼泪以博
得同情。
季望面无表情地继续吸面条。
“嚎个毛啊这不是有我给你垫着么？”江轩也没好气，甩他一个白眼。
盛川怨念地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汤嘟哝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难道是悲伤让我迷失了眼
睛？食堂里的青菜叶子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惨叫，男生像一只被雷劈到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的猫，一下子窜得老高并迅速撤到饭桌五米
开外的地方。
季望被他一吓，手一软，筷子就滑到了面汤里。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剩下的三人一齐冲盛川怒吼。
“虫子……有虫子啊啊啊——”
江轩抽搐着嘴角端过汤碗，用盛川的筷子夹起一条跟铁丝一般细长不到一厘米的青虫，嘴角抽搐
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把这条无辜的小虫扔到五米外某只瑟瑟发抖的生物脸上。
食堂里所有的目光都被盛川刚刚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吸引到这里来，季望和盛夏捂脸，心里暗
念：“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在江轩把汤倒掉后，盛川才小心翼翼地挪过来，用筷子把餐盘里剩下的菜左翻右翻，仔细探测过
后才安下心来，并发誓再也不在食堂里喝汤了。
季望快速解决了面条，端起碗就要走，江轩抬头道：“你这么急要去哪？”
“去美术社那里画画。”季望眨眨眼睛便匆匆离去。
江轩把餐盘一推：“等等我。”
“你什么时候改成文艺少年了？”季望不解。
江轩深沉道：“高中联赛打完后中午就没必要训练了。别看，其实我对美术还是有点研究的。”
季望：研究你大爷啊……
-------------------------------------------------------------------------------
美术教室里淡淡的水粉和炭铅的味道一如既往，探照灯明亮的黄光打在一组静物上，宁静而柔
和。季望的心情好起来，对正弯腰指导社员的韩霁葵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唐璐遥见到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坐在画板前的身子向她歪了歪小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还没等季望开口，江轩就在她身后说：“她是带我来玩的。”
“鬼才是带你来玩的，我可是正正经经地来练习的。”
季望走到空位上从包里拿出笔袋，分一支笔给江轩，自己抽出另一支，侧头望了望灯光下的那组
静物，抬起手开始在纸上构出框架。
渐渐的，轻轻的说话声都没有了，整个偌大的教室里只有笔尖在画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轻快而有韵律，像是无数细小的雨丝落入了森林，打在绿油油的树叶上，绽开清亮的小小水花，
整个森林发出和谐的“簌簌”声，让人的心律也变得轻松而愉快。
暖黄的光柔和地镀在男生的轮廓上，他迟迟没有动笔，他的目光如水，简直比房间里的光线还要
柔软，轻轻地落在女生的身上，她垂着眼，神情专注，纤细的手腕灵活地动着，手中的炭笔在素
描纸上落下一根根利落的线条。
不过多久，轮廓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明暗处理了。季望停下手中的动作，测过身认真地打量灯
光在静物上投下的阴影。
忽然想起什么，她漫不经心地转起了笔，歪过头，偷偷往斜后方望去，江轩正全神贯注地动着
笔，肩膀被一下一下地牵动着，他俊美的眉眼如春水般柔和，嘴角漫着温暖的笑意。
画个画有必要笑得那么二百五么？季望走了神，一个不小心，手中的炭笔被自己转掉了，慌忙捡
起却发现笔尖已经摔断。
季望暗暗骂自己太蠢，习惯性地朝笔袋里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平时就带两支笔，而今
天一支给了江轩。
“喏。”一支笔递到眼前，季望感激地冲雪中送炭的韩霁葵露出笑容。
“下次要么多带几只，要么干脆就别带了，我这里放了很多，不过都是4B的。像你这样一会儿用
3B一会儿用4B，浓淡效果不好。”韩霁葵小声地说。
季望嘟了嘟嘴：“知道了，总是摆架子……下次我什么都不带了，就蹭你的用。”
韩霁葵暖暖地笑开，食指轻轻弹在女生的眉心，正要说什么，却被后面一个淡淡的声音打
断：“喂，还不走么？第一节课快开始了。”
季望抬表看了看时间：“不才一点半吗？2点才上课。”
江轩的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师太规定1点40到你忘了？况且这里离教室还很远。”
季望一向没有时间观念，她总是习惯于踩点到校。
她撇了撇嘴，把画撤下画架递给韩霁葵：“先放你这放着，我明天继续画。”
然后她慢慢地踱到江轩身边，眼睛还没瞄到，画已经迅速被撤下，江轩背对着她把画卷成一卷，
若无其事地走出了画室。
季望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吐了吐舌头：“我还不稀罕看呢……”
韩霁葵若有所思地望着男生消失的背影。
-------------------------------------------------------------------------------
好奇心不仅害死猫，还折磨死了狐狸。季望一下午都在对江轩死缠烂打，唯一的目的就是瞻仰一
下他中午的大作。
放学后的2路公交车上拥挤不堪，没有扶手可以抓着，季望艰难地拉着吊环，胳膊酸得难受。
她咬着牙一脸讨好地对身边轻轻松松抓着横杆的男生说：“轩爷，就秀一下嘛画得怎么样我绝对
不评论……矮油看一下又不会怀孕……”
江轩斜睨她一眼：“从生理上来说我怎么样都不会怀孕。”他想着书包里那张画，吞了吞口水，
脑子烧了才给她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对了，那次被徐曼贴在公告栏上的那幅画画的不是阿川吧，那是
谁？”
季望没料到他突然想起了这码事，登时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敷衍过去。
“告诉我是谁我就给你看。”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喜欢讲条件了，一会是答应一个条件才打比赛，一会又拿画来说事。季望心不
甘情不愿地叹口气：“不告诉你，我也不看了。”笑话，老实交代那画上就是他这个二货？！那
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轩也着实松了口气，被她看到书包里那张画上画的是她那就要囧死了。
到了一站，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停下。季望被江轩一把拽着书包拖下了车。
“干……干吗？”刚一下车，凛冽的空气争先恐后地从衣领的缝隙钻进校服里，季望不禁打了个
寒颤。“还没到站干吗把我拽下车……”
江轩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超市：“家里狗粮不够了，你想旺财被饿死吗？”
季望加快脚步跟上去：“你就不能给它换个名字么？”
“没办法它只认这个名字。”
“信你才有鬼，上次我叫它大黄它不一样欢乐得很……”
选好了狗粮，江轩又晃进了文具区，不一会儿抓了一大把炭笔出来。
“你真的要改行学画画？”季望瞪大了眼睛。
“你以后每天不用带笔去了，用我的。”
“每种型号都选了这么多，你脑子坏了吧……还有你见过谁用H型号的笔画素描啊……”季望抓
过一把笔又放了回去，仍对面前这个男生摸不着头脑：“你真下定决心每天都去接受艺术的熏
陶？”
江轩不言不语，扬了扬眉毛，直接过去付账。季望冲着他的背影疑惑地皱起眉毛。
走出超市，因为离家只剩两站，两个人决定走路回家。
实在是冷得受不了，季望把半张脸都缩进衣领里，只露一双黑亮亮带着水光的眼睛在外面。
她在一家饰品店门口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橱窗里的一个夹子，宝石蓝的底色，有小颗的碎钻
镶在上面，在灯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很美。
江轩饶有兴趣，她平时也不怎么爱打扮啊，女生的本性终归展露出来了吧。他指着发夹：“你喜
欢？”
季望没睬他，推门走进店里，不久拎着小袋子眉开眼笑地出来了。
“我发现自己真是个天才，原价50块的东西被我杀到了20~哈哈！”
江轩挑了挑眉：“其实这个不是很适合你。”
“当然了，但很适合咱老娘啊。”季望把袋子塞进口袋里，“盛苑璃同志戴上这个肯定很美是不
是？”
江轩愣愣地瞧着她开心的模样。
“嗯？”见男生没反应，季望疑惑地看着他。
“哦……”江轩回过神，淡淡地笑了，从眼底涌上了大片的落寞。“我真的很羡慕你，我……”
他欲言又止。算了，没必要告诉她。
季望的心钝钝一疼，她敏感地想起了盛川说过的话。
“……他亲妈是谁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她急了，慌忙地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你别难过哈……你，你在这等一下……”说完她撒丫子
就跑，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抓着一根硕大的奶油甜筒。
见江轩满眼的惊诧，她忙解释道：“嗯，不开心的时候吃又冰又甜的东西能转移感官神经……”
“你想冻死我么……”江轩嘴上说着，却从她手中接过了甜筒。
“你呢？我就算冻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舔了一口奶油，冷得打了个寒颤。
“我是很想陪你来着，但是今天我不能吃。”
“其实就是想冻死我吧。”
“不是……”
“那为什么？”
卧槽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么？！季望咬了咬牙，小声道：“例假啊……”
“嗯？”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尼玛啊季望在心底怒骂，只得提高声音，咬牙蹦出三个字：“大。姨。妈。
”
江轩：“……”
男生忍不住了，蹲下身狂笑不止。季望很希望自己跟他手里的奶油一样融化掉。
太。杯。具。了。
江轩笑了一会儿，站起身，瞧了她一眼，想了想，用手指蘸了一小块奶油趁她不注意抹在她的嘴
角。
“大爷我赏你的，就这点死不了人。”说完他微笑地舔着甜筒向前走。
季望舔了舔那块奶油，红透了脸。奇怪了，暖暖的，一点都不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21 素描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