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左，情在右》南守拥

4、恐怖片

　　林佐佐虽长了副文艺片女主角的模样，品味却和这些片子大相径庭。她的爱好是惊悚悬疑片、枪战片、纪录片，以及，恐怖片，这点和林佑佑很像，让他们为证明自己这辈子的的确确是双胞胎找了一个共同点。不过，对于最后一类电影，林佐佐纯属叶公好龙——想看，又绝对不敢一个人看。每次看之前，她都叫着哥哥一起，两人挤在沙发上，有时候为了气氛还把灯关上，看的时候，一定要拽着哥哥的胳膊，就连他上厕所都不让去，如果一定要去，还不许他关门，自己则背对着他站到厕所门口，一直等他上完。也不嫌臭？所以每次看片之前，林佑佑总要提前去解决三急，免得尿尿声和味道被她闻到，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可怪就怪在他居然经常会主动邀请妹妹看恐怖片。从这一点上看，他也算是“犯贱”？
　　这不，片子开始了，兄妹俩贴在一起，紧张又兴奋地互相吓吓对方（最终都是林佑佑赢），片子讲的是英国的一个割喉杀人狂的故事，主角是一个大侦探，他只身穿梭于阴暗潮湿、鬼影重重的旧伦敦城，还勇敢闯入魔窟，在那里见到了极其骇人的人皮人肉，其间不乏香艳的歌舞场景和神秘女子的暗示，两人看得一惊一乍（多半是林佐佐在叫），尤其是到某个关键时刻，电话突然响起，林佐佐当即惊叫一声，像个八爪鱼一样抱住哥哥（刚才人家苏蓓珊也就搂搂脖子，某人就不爽了），最后哆哆嗦嗦接过电话，原来是妈妈打来的。妈妈在电话里面说了两句，林佐佐根本没在意她说的什么，等她挂断了，又继续看。
　　电影看完之后，哥哥问：“刚才老妈来电话说啥呢？”
　　她这才“啊”了一声，糊涂道：“是啊，说啥了……好像说今晚她要在什么阿姨家休息。”
　　“你确定？”他以毫不掩饰的怀疑的态度问道。
　　“确定吧……”她努力想了想，终于回想起来，说道：“老妈还叫咱俩关好门窗！”
　　恐怖片副产品就是可恶的肾上腺素，说完，她就往那窗户上怯怯地瞧了一眼，心里一阵发毛，不会有什么阿飘体吧。
　　晚上临睡前要洗澡，这又触了林佐佐的雷区，尤其是看完鬼片后，她就总是幻想那水龙头里会流出血水，马桶里会涌出头发之类的场景，无论如何也不敢独处卫生间，总结起来，也就是哥哥送她的一句评语：幽闭空间恐惧症。要照往常，她肯定叫老妈在厕所守着，可今晚老妈不在啊。她没辙了，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一个办法，不洗了。
　　结果，这想法被林佑佑当场否决：“敢情你们下午的八百米白跑了？一身臭汗别往我床上爬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门锁上不让你进去？”
　　她脸一红，他把自己猜得真准，肯定是料到她不敢一个人睡，赖上他。况且，在下午的体育课上，她的确跑得很热，本来打算回去就洗的，可今晚屋里这不一直有同学在嘛，她也不好去洗，拖到现在，这下郁闷了，到底是洗还是不洗啊，如果洗，要怎么个洗法？
　　林佑佑看她一副苦逼纠结的样子，实在受不了，只得说：“你不洗我先去了啊。”
　　“喂喂，你可别关门啊！”她提醒道。
　　“真服了你了，没胆就别看啊。”他一面抱怨着，一面拉上浴室中间横隔着的一道帘子。
　　这帘子是老妈设计出来的，里面洗澡，外面洗手，互不干涉，反正都是自家人，倒也方便。
　　不一会儿，他就洗完出来，催促她说：“我好了，你赶紧去洗吧。”
　　她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进去了。
　　水龙头一开，浴室里哗啦啦地声音响起，时不时还有声音传来：“哥哥，在不？”然后外面就有人不耐烦道：“能不在嘛！”

　　话说林佑佑站在浴室外面，看着那薄薄的一层帘子，实在是，弱不禁风，幸好是自己，要是个外人，随手一捞开不就啥都看见了，也难怪她没个安全感。帘子上隐约印出妹妹淡淡的轮廓，大概可以知道她在洗头，洗脸，洗……想什么呢，他赶紧闭闭眼，可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天早晨，他醒来经过她的房间看见的那一幕……他又摇摇头，走火入魔了是怎地？好不容易等她洗完擦好穿好走出来（其实人家根本没洗多久），他才长叹一口气说：“等你洗澡可真受折磨。”
　　晚上，林佐佐如愿以偿，和哥哥睡在同一张床上。自从去年妈妈把书房改做了卧室，他们就没在一起睡过了，今天又挤在一起，两人竟都有些不自在，碰哪哪紧张，后来林佑佑去她的房间把她平时盖的被子抱来，两人各盖一张，这才安稳。
　　因为脑子还很兴奋，两人忍不住聊了起来。
　　“哥哥，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用处女的血来做面具？我记得咱们上次看的那个片子，是用婴儿的血呢。”
　　这屋里没其他人，可现在夜深人静，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听起来细细绵绵的，好像是在轻轻吐息吹风。
　　他咳了一声，含糊道：“瞎编乱造呗，就专门吓唬你这种小女生。”
　　“那什么是处女？我算处女吗？”其实这是林佐佐积在脑海中很久的一个问题，她隐隐知道，又隐隐不知道，那晚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了，事后她回想起来，着实是佩服自己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不过在当时，对于这个问题，这世上大概只有哥哥才能问了，反正她不怕被他嘲笑——被嘲笑太多次了。
　　林佑佑哑然，经常能从妹妹嘴里听到一些绝世天雷的话，一般都是别人羞于启齿，可从她嘴里说出却是正经八百的问题，你说她傻吧，她倒也从来不问别人，不傻吧，为啥一开口就是这么皇帝的新装一般的大实话，他掉了个身，说：“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这话一说出来，人人都要上劲，林佐佐也不例外，从被子里伸手去摇他道：“快说快说。”
　　他在被子里闷闷笑了笑，扭头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理所当然道：“是你诱惑我看这个片子的，现在我没看懂，你有义务解释清楚啊，不然晚上不让你睡觉。”
　　他才不怕她呢，睡不着觉的只有她自己，于是说：“说也行，不过，这周扫地拖地的活儿——”
　　“我不包！”她立马警觉道，可想想又说：“好吧，看在我很想知道的份上。”她不排斥劳动，尤其是家里的，妈妈从小就夸她勤快。
　　没想到她会答应，他反倒有些傻眼，看她一身夏天的打扮，因为有些瘦的关系，小睡衣低下空空的，露出光洁细白的肩膀和胳膊，正伏在自己头顶上方看着自己，一双和他一样略带淡灰色的瞳仁，在黑夜之中格外闪亮，心底一个念头闪过，嘿嘿笑道：“说起这个问题，那可是要亲身示范的。”
　　“那你就示范给我看呗。”她说。
　　他非常严肃道：“还需要你的配合，你要保证我示范完以后，你不能对我大呼小叫，也不能张牙舞爪，记住了吗？”
　　她心里说哥哥啥时候这么罗嗦了，就算自己想打他也打不过啊，就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她“说”字还没出口，猛不丁感到自己的嘴唇扫过一个凉凉软软的东西，继而自己的头被人用手扣住，哥哥的不仅把嘴对了上来，还趁她说话时伸进了舌头，在她口腔里吮转了一圈，又快速放开她，说道：“示范完毕，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你已经不是处女了。”说完他笑着钻进被窝，还不忘提醒她道：“别忘了你刚才答应的啊，还有不许动粗啊，睡了。”
　　林佐佐木然地看他做完这一切，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初吻就是对处女和非处女的定义？其实她早该想到啊，为什么傻乎乎地答应他来示范，他明明就是想占自己的便宜，说不定他今天已经和苏蓓珊做过这个了，现在居然想对自己下手，可恨。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心里又觉得有点其他感觉，好像是，欣喜？或者是，萌动？不可能不可能，她立马否定了这一点。哎，总之，毕竟是她自己要求这样的，从小大大，这样类似的事情还不多吗？他设个套，她心甘情愿往下跳，她是斗不过他的。她有些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嘴唇，带着复杂的情绪，默默躺下，恐怖片什么的，这时候早就成了浮云，谁还记得？
　　一边装睡的林佑佑看她半天没动静，觉得奇怪，问了一声：“没生气吧？你哥我开玩笑呢，哈哈哈……”
　　半天，那边也没人应他，只听见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一时没趣，也悻悻罢口，两人各怀鬼胎，一夜无事。

　　第二天，哥哥一大早就跑出去健身了，趁他不在，林佐佐忽然想到了什么，蹭地从床上弹起来，跑到电脑旁，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处女。该词条释义的重点，完全是另一个词：X交。尼玛，这又是一个她似懂非懂、知其所以然却不知其然的词（国人的X教育落后啊），可以肯定的是，其内容绝对和接吻无关，她被骗了！一时间，她悲愤交织，冲冠发指，一恨自己怎么就没先去问问那万能的网络，二恨她那位亲生哥哥为何就与自己如此水火不相容。气了半天，她慢慢冷静下来，决定：暂且不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谎话，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如果他知道她也知道真相了，还不得意的把脸贴到天上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咬碎了银牙和血咽，为了不让他看出一丝半分来，主动拿起扫帚开始清扫房间，等林佑佑回来时，屋里的地板已经锃光发亮了，他不由得大叹：“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五一劳动节那天出生的。”她自顾去洗拖把，对他的态度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视而不见。他因为昨晚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再多说，要不是老妈中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可算是生来少有的平静和谐。

　　周一上学，林佐佐照例和哥哥一起走路，那事，就当没发生一样，两人都装。走到教学楼楼口，哥哥转身进了自己的教室，她继续走，身边冲过来一个人，原来是吴量。
　　只见他热情招呼道：“嘿嘿，林佐佐，好巧啊，我从那个楼口一上来，就看见你了。”
　　她略带怀疑地看看那个楼口，根据他冲过来时的方向，总觉得他像是埋伏很久的样子，不过也没细想，说：“挺巧的，走吧。”
　　一踏进教室，她就觉得气氛不对，同学都“含笑”看着他们俩。见过团结友爱的，但没见过这么温馨动人的，她正要从里面找一个来对视，以便看清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嘛，这时有人开始起哄，发出“哦？哦？噢，噢！”的声音，语气不善，她一边往自己座位上走，一边道：“发什么怪声呢，神经兮兮的。”
　　一个高频且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吴量，你今天专门和林佐佐一起来的呀。”没错，就是那苏蓓珊。
　　“没有，我们刚好在教学楼口碰到。”吴量明显底气不足地答道，林佐佐这时冲吴量那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觉得他的脸有些红。
　　苏蓓珊又笑得一脸纯情，说：“哦，你说碰到就碰到喽。”说完就转脸和周围的女生嘀嘀咕咕，继而又和她们哈哈大笑起来。
　　林佐佐不知她们搞得什么鬼名堂，隐约听见有人用故意小声实则巴不得人听到分贝说：“看到没，人家都取代她哥了，直接家接家送啊……”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也知道吴量为什么脸红了，心里有点生气，想反驳两句，考虑到人家又没跟自己说话，何苦自找没趣，就把书从书包里一本一本拿出来，摔在桌上，故意弄得很大声，表示不满。
　　身边又传来苏蓓珊卖乖的声音：“诶呀，你们别说了，人家都生气了，真是的，给点空间嘛……吴量，你还不去劝劝，小心人家不请你去家里做客了。”
　　她听着就觉得虚伪，苏蓓珊其实是一个看似八面玲珑，实则肤浅的女生，有什么鬼心思，知情人一眼就能看穿，只是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白痴了，大家看着她是无敌大美女的份上，每每都不忍揭穿。今天这事，林佐佐一猜就猜得到，她这么高调地向全班同学散布自己和吴量的事，绝对不仅仅是满足八卦心理，而是因为她想通过说林佐佐的绯闻，来达到给自己制造绯闻的目的，她最希望林佐佐一怒之下冲着自己喊：“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啊，你自己不也跟着我哥哥到我家玩吗？”可惜，林佐佐偏偏不是那样的人，激将法对她来说不管用，加之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苏蓓珊，根本就不想把她和哥哥凑成一对儿，所以一句话没吭。
　　那边的吴量听不过去了，嚷了一声：“苏蓓珊，你无不无聊啊，没见过一起上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