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无双[GL]》唳玥

76、第六十五章

　　“爷！您看，郭鞅终于能够为您立下一功了！郭鞅亲手杀了您的敌人，郭鞅还为少主的后患做了了结，爷！重用郭鞅吧，郭鞅会给您最好的回报不是么！”
　　疯狂的吼叫着的蓝色男子被侍卫拖下去时还在不停的仰天大笑着，从地牢里逃出来的终归还是被送回原处所在，这一次是用铁链穿透锁骨禁锢在潮湿的墙壁上，轮到他的恐怕只有暗无天日的等死。
　　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君无双一言不发，只是退后拾起放在地上的雪麟剑，拔出剑鞘，毫不犹豫的将剑身划过自己的左腕处。
　　“你要做什么？君，你傻了么！你这是在做什么？！”
　　出声想要制住君无双自残般的举止，龙翔想要上前夺剑却冷不防被身边的侍卫阻拦了下来。
　　“本宫命令你们立刻将龙翔将军带下去，半个时辰之内，不准他靠近这紫气东来半步。违者，杀无赦！”
　　长公主赦命已下，听从吩咐的禁军将领只得冒犯的上前给了龙翔腹部重重的一拳，然后命士兵们将陷入昏迷的将军带走，而他自己则是走到君无双身前，缓缓的鞠了一躬。
　　“请珍重。”
　　率领着众兵士退下的年轻将军，用自己的方式向心目中的殿下致于了崇高无上的祷告。
　　“如本宫不能生还，给将军遗命，辅佐太子继位。”
　　“遵旨。”

　　王家之血不断涌出，滴落在纯白色的雪麟剑之上。君无双快要握不住剑柄的右手松开，任由剑尖抵住地面，而左手则将伤口处送往靠近剑身，任由泛着银光的宝剑一点一点吸收着她的生命。
　　——若是日后有继承皇家血脉之人，心甘情愿用自己全身三分之二的鲜血为雪麟剑重新洗礼得到新生，就可以解除花容家代代次子死于雪麟剑下的悲惨命运。
　　“其实，就算令尊不为救我而死，我也本打算就这么去做了。”
　　持剑的右手微微的颤抖，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我曾经拿这剑伤了它的主人，现在来偿还，还不算晚吧……”
　　住手。
　　“你是在怪我么，怪我这么晚才发觉自己对你的心意……”
　　不是的。
　　“我，设了一个圈套让你跳了进来。却没有预料到连自己，也一头栽了进来呢……”
　　是我太傻了，不是么。
　　“你一定会觉得你自己很傻吧，竟然喜欢上杀父仇人，还傻乎乎的被她利用被她伤害……”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后悔过，爱上你。
　　“……最后，被她深深的爱上。”
　　不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求，求…你……”
　　断断续续的哭着说出的三个字，后面的话终于被反复折磨着自己身体的痛处压制了下去，快速降临的黑暗封锁住了我的全部感知，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唯有一朵花的模样，绽放在记忆如雪的月光之下，开始慢慢的凋谢。
　　这花，叫做曼珠沙华，曾经被过去的那个叫做天上麒的王，找来了千百花匠种满在了君无麟的皇陵之中，又将这众位花匠生生活埋在皇陵之中，造成了历史上暴君的一例血案。

　　过去种种，从九百多前结下的爱恨情仇，由他们各自的后代，一笔勾销。
　　天上麒亲手杀了君无麟，亦有君无双舍命救回花容雪。
　　历史在这一刻，终于改演。
　　那一日，金色的蛟龙盘旋在王城的上空，冲破了层层白云腾空而出，消失在茫茫天际。
　　还在淌着血的手轻轻的松开了握住逐渐褪变成灰色的雪麟剑，剧烈的清响声重重的砸在了地面，只见不再泛着光芒的宝剑，一分为二的断裂了开来。
　　诅咒的印记，消散的无影无踪。
　　独留这近千年来伤痛，述说着离殇。

　　花容雪再次恢复意识之时，已是两日后的深夜。似乎是王城内的某个离宫，不知何时赶来的花容涯面露倦色的靠在床栏上，一旁的圆桌上还摆放着残留着黑色药渣的药碗。花容雪无声无息的掀开被子穿好鞋推门走了出去，又是飘飘扬扬的小雪，穿透了皎洁的银色月光静悄悄的落在自己的双肩。身后突然被披上了一件貂皮大衣，花容雪惊讶的连忙转身，却没有盼来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
　　龙渊站在雪中，带着憔悴的神色，却又还是那般的温和。丝毫不提起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善解人意的一笑。
　　“这样的天气还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若是再得了伤风的话，你家花容涯定不知又要成为多少御医的噩梦了喔～”
　　“我……”
　　肌肤触摸到毛皮的温存，却还是如此般的寒冷。想说的话语，还是情不自禁便脱口而出。
　　“我还是活下来了么……师傅，这样……真的好吗？”
　　“对为师来说，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即使失去东来，失去爹，失去……”
　　花容雪用力攥紧了拳头，哽咽的哭腔无法控制的浮出。
　　“失去了君无双，这样……也是对的么……”
　　低下头，夺眶而出的泪水顺势滑落在雪地上，溅出一道浅浅的洞痕来。
　　“其实。”
　　忽然端正起姿态，严肃的望向自己徒儿的龙渊，不紧不慢的问到。
　　“倘若君无双真的还好生生的活着，你又要如何实现对东来的承诺？”
　　——只求你有生之年，能够好好的去爱他。
　　“君无双若救你，只是为了报花咏夜救命之恩。而你所亏欠东来的，又必是今生所要还的情。”
　　“到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花容雪既生还，那么死去的那一个，一命抵一命，就只有君无双。
　　君无双既不在世，花容雪残活的意义，仅仅只是为了还一份情而已。
　　“现在的我，就算还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的躯体罢了。”
　　七魂六魄，全部都追随着一个人而去。

　　“这世上没有绝对，徒儿，你要记住。”
　　“情，只不过是这个江湖之中，比名利更无用的东西。爱，只不过是这个江山之中，比王位官位更浮浅的东西。情爱两字，不过是轻之于鸿毛，却又重之于泰山之物。正是有了这两个字，才有希望，改变一切。”
　　“而现在为师要告诉你的是……”

　　时间重溯到两日前的清晨，众人遵照命令退下之际，唯有三人留在了外殿之上。性命危在旦夕的花容雪，心甘情愿为其以血换命的君无双，还有一个人，他是……
　　一言不发快速走到君无双面前的天上昀，将自己的手臂伸向雪麟剑的剑身，狠狠的划下。大量的鲜血飞溅出来，同样浇灌在慢慢褪色的宝剑之上。
　　“退下，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的行为会送命的吗！”
　　君无双厉声叱喝着自己的弟弟，却看见对方毫不在意的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打理着凌乱的发丝，然后将目光转移到已经昏迷的花容雪身上。
　　“皇姐不是也不怕么，既然如此，我天上昀若是在此退缩，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救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连这种事情你也要跟我争吗，昀！”
　　“不是争不争面子的问题，而是……”
　　这是任凭谁都可以一眼瞧出的事实而已。
　　“若是你为了救小雪而死的话，她醒过来找不到你，又为了东来的话苟活着，对她来说，岂不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么。”
　　“……我走了之后，你好生照顾她，自然会换回她的心的。我伤了她太多太多，已经不值得她再难过了。”
　　“那么，她掉眼泪的话，你就不再心疼了吗？”
　　“心疼纵然比不过心死。”
　　“皇姐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我不想看见心死的小雪，这样的她眼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我的存在。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今生欠了我的，来世来还好了。这样，她也就一辈子不会忘了我。”
　　“卑鄙。”
　　“呵呵，要轮手段，我自然不是皇姐的对手。”
　　“不废话了，快滚吧，把自己的小命好好的留着，做一个不算太坏的君王吧。”
　　“我就是偏不如你愿，莫非你还有多余的力气，可以跟我打一架赶我走不成？”
　　“……”
　　显然可见，君无双在缓慢流失生命的过程中，除了握剑的力量，就再也使不出任何办法来。瞪了对方一眼，为了节省力气而保持缄默的君无双，和一脸嬉皮笑脸的天上昀，就在这逐渐消耗的时间中对峙着。半个时辰慢慢过去了，双方的亲信下属们都纷纷聚集回来此地，大气不敢出一声的躲在暗处观察着。而感应到这并不高明的偷看行为的二人，只得互视着苦笑。
　　“我说，有没有可能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死？”
　　“你少废话，本宫虽然赶不走你，却没有义务听你叨唠。”
　　果然恢复了长公主口吻的君无双，装作不耐烦的吼道。
　　“可是说不准，我们两个……都能活下来的。”
　　“如果这么怕死，现在就滚出去。”
　　“我是说真的，皇姐。如果是一个人流尽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定是会死。但是如果是我们一人三分之一，定还有生存的几率。”
　　“……如果可以活下来，就不要跟本宫抢她。管那个死狐狸的什么屁话，都滚的远远的去。”
　　“这个时候倒开始争了喔，真不敢相信不久之前是谁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要把她让给我之类的遗言，搞得我差一点感动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我们不要抢好不好，就让上天来做决定。”
　　“……”
　　沉默代表默许，天上昀继续认真的说了下去。
　　“我们其一，如果赶在对方先一步醒来，找到小雪的话，那么另外一个就要死心的放弃。”
　　“不管她接不接受？”
　　“正因为是我们二人，她都应当有理由接受。为情，是你君无双；为理，是我天上昀。不要难为她，就把这个难题，丢给上天来选择吧。”
　　“一言，为定。”
　　凝视着对方都失去血色的容颜的同时，二人立下了如此这般的誓言。
　　是生，还是死。
　　是留下，还是离开。
　　都交付给上天。

　　“那么现在，他们究竟是谁先醒过来了呢？”
　　“你希望是谁？是君无双，还是天上昀？你希望还情，还是还理呢？”
　　“我希望……”
　　如果可能的话，请把我劈成两半，一边给欠了命的小白，一边给至爱的君。可是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所以，如果硬要我选择一个的话。
　　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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