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约 上卷》vagary

66、告解

　　“我梦见了西尔维娅。”
　　说完这句，萧殊寒向枕边瞟了一眼，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瞳孔里似嵌进了星子，黑暗里也闪闪发亮。
　　他突然有些后悔说出来。
　　麦耶理塔发出一个催促的鼻音，“嗯？”
　　“我妻子……西尔维娅•贝纳多特。大概因为昨天是去给她扫墓。”
　　麦耶理塔突然笑了，暗夜里他笑声微弱，听上去简直有几分诡异，“白天去给你老婆扫墓，晚上回来就做了个噩梦？你到底是有多怕老婆啊。”
　　萧殊寒无言以对，又叹了口气。
　　借夜色盖了脸，他索性一吐为快，“其实有不少人怀疑，她是我杀的。”
　　麦耶理塔的笑声戛然而止，萧殊寒的心陡然一提，正想转头去看，气息忽然移近，细微声音直趋耳畔，贴在他肩下低低地问，“那，你到底杀没杀她？”
　　酒色般含混浓酽黑暗里，他的声音渺如轻丝，却清冷如冰线，习习拂过公爵耳轮。
　　萧殊寒不能自控地红了脸，那个问题寻常的很，音调听上去却既危险又甜蜜，像一条细软的蛇，紧贴着他肩头缓慢而寂寞地爬上来。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当年新婚燕尔，和妻子同床共枕时，他生得太高，女孩也是这样紧贴在他肩下嚅嚅私语，身体便恰好契合。他翻身探过手臂，正好揽住妻子的腰。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制止自己，不要真的翻个身抱下去。
　　身边的人不是曾经耳鬓厮磨的妻子，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曾经欢好过的女人或男人。
　　他是麦耶理塔•埃斯特尔，他是个杀手、魔法师、另一个世界里尊贵无极的一族之长，自己家族的挚友，自己应该适当交往并始终尊敬的人。
　　——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对自己和煦开朗言笑容与，对自己的儿子温柔细致体贴入微……他值得骄狂和保持距离的理由有那么多，然而细想起来，自己和他的交往之中，几乎很少见识过他真正的傲慢与决绝。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个可爱而又家常的年轻人而已，善意而聪明，还有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的乖僻，真实过萧殊寒认得的大多数人。
　　许是提起萧初亦时他一口一个“叔叔”叫的多了，经常会给萧殊寒这样一种感觉——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家人……
　　该有多好。
　　他大概走神得久了一点，近在耳根的低问渐渐变成了一丝恻恻的笑声，“我说，不会真是你杀的吧？”
　　萧殊寒打个激灵，下意识地翻个身抬手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他突如其来这一翻身，两人霎时面面相觑——或者不如说是像刚出烤箱的蓝莓馅饼一样，贴在了一起。
　　麦耶理塔轻轻哼了一声，鼻端暖热呼吸登时撩上公爵裸露的锁骨。他并不觉什么，只是稍微向后挪了挪，笑道：“既然不是你杀的，你急什么。”
　　萧殊寒的手还停在他背上，几乎已经乱了方寸。
　　隔了两层被子也无济于事，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清瘦柔韧身体的线条，指尖微微的触感下，多少甜蜜一触即发，蔓延开来，缠丝结缕地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轮廓，和自己一样饱经磨练的身体，肢体修长，肌肉平滑，皮肤绷紧，然而嘴唇却是柔软而青嫩的。
　　细细汗珠自公爵额上渗了出来，他知道这样的沉默一久就是尴尬，情急之下，他狠狠咬了下嘴唇。
　　新伤旧痕痛得他差点叫出来，轻轻嗳哟一声，麦耶理塔浑身一紧，灵敏地跳了起来。
　　敲亮壁灯，看清情况之后，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喂，你今晚到底搞什么名堂。”
　　萧殊寒尴尬地闭上眼睛。
　　他情愿自己是一只鸵鸟，眼前却还缺一只沙坑。
　　被他搅了两次，麦耶理塔知道自己是决计睡不着了。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他索性盘膝坐好，决定把八卦听完。
　　“说来听听吧，爵爷。”他笑眯眯地说，“埃斯特尔神父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