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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继续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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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和萧初亦撞上,他们去了下一层的餐厅,其他楼层的住客也有不少在该处用餐。坐下之后麦耶理塔很干脆地看着萧殊寒,“我没来过这里,我对菜单没有研究,点菜就麻烦您了。”
萧殊寒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渐渐变得温和。
他喜欢这种有话直说的做派,很喜欢,于是一口应承下来。
“好。”
他爽快的回应让麦耶理塔也很开心,双方都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
萧殊寒一边同侍者商量酒单,一边扫了他几眼。
麦耶理塔托着脸看他点菜,虽然面无表情,看上去却并不迫人。
特瓦隆特产的红酒,醇厚而不酣烈。萧殊寒为两个人都选了奶油烤鳟鱼当作前菜,香美的鱼肉被裹在干酪面粉做的馅皮里,上面精致地点缀着熏烤的小鹌鹑蛋和黑橄榄。
主菜是鹅肝馅饼,淋着浓郁的香菇芦笋汁,搭配涂有甜洋葱酱的希特朗羊肉香肠,佐餐过口的则是薄薄的起司烤马铃薯,入口即化,再搭配四种不同滋味及硬度的新鲜乳酪。
麦耶理塔笑眯眯地耍着刀叉,萧殊寒点的菜蛮合他口味,这让他愉悦。酒也相当不错,虽然他对酒并没有兴趣,更没有研究,但丝绒般滑过舌面的触感和之后弥漫喉咙的醇香让他感觉好极了。
他暗暗决定要变成一个爱酒者。
“家主大人……”
麦耶理塔笑起来,“说实话,如果您愿意称呼我的名字,我会感觉更好。”
萧殊寒果断地改口,“好的,麦耶理塔。”
“谢谢,萧。”
他对萧殊寒举了举杯,“没关系吧,除了叔叔,我唯一认识的姓萧的人就是你。”
萧殊寒微微一笑,和他碰了下杯。
“如果我冒犯了你,请一定让我知道。”
麦耶理塔挑了挑眉,“唔?”
“今天的事,我希望没有给你造成任何困扰……说实话,既然是个误会,我并不希望那孩子受到惩罚……”他停住,叹了口气,深觉自己做了多余的事。
麦耶理塔举着杯子轻轻摇晃,透过暗红涟漪无声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点揶揄。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公爵大人。
萧殊寒又叹了口气,示意侍者为麦耶理塔斟酒。
“总之,请原谅我。”
麦耶理塔像只猫一样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半晌才抬起头来。
“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对我来说。”
那双紫色眼睛里冷漠与安稳的光亮让萧殊寒不得不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气氛似乎一瞬间凝固了。
侍者悄然在他们中间放下一盘蛋白酥皮。
麦耶理塔瞪着那个盘子,“这是什么?”
“清口用的,为接下来的甜点做准备,尝起来没什么味道。”
麦耶理塔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连吃了两块。
他对甜点充满期待。萧殊寒暗暗记了下来。
甜点是用餐车推到身边的。
鲜奶油、白起司、巧克力蛋糕、小点心、夹心蛋糕、朗姆酒水果蛋糕、水果派、欧洲草莓、水果冰、糖浆水果、各式冰淇淋……麦耶理塔睁大眼睛注视着餐车,“我可以选多少?”
萧殊寒忍不住微笑,“所有。”
“可是我吃不下了。”
公爵终于笑出声来,轻声吩咐侍者,“给他双份蜂蜜冰淇淋,再加一份草莓。”
他有趣地看着麦耶理塔以崇拜的眼神——当然是对甜点——注视着侍者取出热水浸泡的餐勺,姿势优雅地挖出两球漂亮的冰淇淋。
麦耶理塔立刻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萧殊寒喝着自己的酒,一边托着脸凝视他。
许是酒精作祟,抑或是面前人屡屡表现出的极度反差让他过于放松,他轻声说:“我儿子见到喜欢的食物,也是贪心得不得了。”
麦耶理塔倏地一抬眼帘,萧殊寒立刻自悔失言。
开什么玩笑?他是一个顶尖的杀手,或许还是个诡异的魔法师,就算什么都不是,他也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人,你拿他比你儿子?
——萧殊寒,你简直疯了。
麦耶理塔倒没有他预想的不悦,正相反,他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神情,“你有儿子啊?”
“唔,今年四岁。”
那种莫名其妙变得更加浓厚,“那你结婚很早嘛。”
萧殊寒不否认这一点。他二十一岁便成婚,二十二岁得子,今年也才二十六岁。
麦耶理塔抬手似乎想抓头发,又放了下来。他目光斜了斜,轻声说:“那边有个女人在看你呢。”
萧殊寒吓了一跳,随他示意看过去,果然看到身穿晚礼服的女子正打算吩咐侍者传讯,见他看了过来,便笑着摆了摆手,又想了一想,索性亲自走了过来。
萧殊寒连忙站起来,女子持着酒杯走到桌边,同他碰了一下,“费罗斯汀,好久不见。”又看向麦耶理塔,“这位是?”
麦耶理塔看了她一眼,又是一副面无表情。
萧殊寒言简意赅地介绍——或者不如说是根本没有介绍,“我表弟。”
女子见他显然不想继续,只好耸了耸肩,把手递给他,萧殊寒礼貌地送到唇边触了一触,女子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停了停,这才翩翩地转回去。
“她对你有意思。”
萧殊寒看了他一眼,麦耶理塔一脸的客观,开始吃他的草莓。
他终于忍不住解释,“她是我妻子的表姐。”
麦耶理塔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我妻子过世在三年前。”
麦耶理塔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被引开,“那她一定是想当公爵夫人。”
萧殊寒有点哭笑不得。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接一句“我很遗憾”吗?
“那你出远门,你儿子怎么办?”
“家里有看护,另外我还托了一个朋友照看他。”
“哦。”
萧殊寒瞪着他第二次意味深长的点头,终于忍无可忍地补充,“马丁•本滕森教授,历史学专家。”
——这名字听上去无论如何也不像个女人吧。
麦耶理塔吃完最后一颗草莓,坦然地抬起头,奉送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
萧殊寒认输地摊了摊手。
“总之,萧,你忘了今天这件事就好了——哦,也不用忘,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你记得。”
萧殊寒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不要跟他分辩这件事。
“谢谢。”
“没什么需要道谢的,你是叔叔的家人嘛。”
萧殊寒相信他这句话倒是纯出自然,某些时候,这人看上去也十分正常。
尽管如此,麦耶理塔掏出手机时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杀手,或者魔法师,也用手机的?
麦耶理塔满不在乎地听了片刻,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他又要了杯酒,笑眯眯地看着萧殊寒,“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知道我家那傻小子为何去袭击你了。
——坏消息是,你被人当成了变态虐待狂。
——这听上去都不像好消息。
萧殊寒险些说出来,勉强克制住,保持一脸莫名。
“茜草亭,这名字你有印象么?”
萧殊寒茫然地摇了摇头。
麦耶理塔好心地补充说明,“一家开在斯德哥尔摩的日本馆子。”
萧殊寒挖空心思地回忆了一阵,照旧一脸茫然地摇头,摇到一半突然停住,茫然换成尴尬。
“那家店……真是……”
想起那晚,萧殊寒就有些不爽。损友倒也算是一片好心,只是方式太不对头,非说是自己生日,硬拖他去尝新鲜甜头,到了地方才发现居然是去吃女体盛。
一看到那幅景象,他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走。
到了家都还想吐。
如此尴尬,怎么还会注意那家店的名字。
他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算洁身自好,更不是三观作祟,只是第一实在对那种新鲜玩意接受不能,第二深觉那地方人客混乱,对自己而言并不安全。
比起来,他宁可在相熟的隐秘会所找些乐子,至少私密性安全性都足够,说到底他也是个世袭贵族,且是政府高官,再放得开,也要加些小心,花边新闻传扬出去,殊不好看。
麦耶理塔慢条斯理地解释,“那小子有个女朋友,在那家馆子打工,被人打了,以为是你。”
萧殊寒闷闷地回答,“我不打女人。”
麦耶理塔笑了,“这我相信。”
“我对那家店也没有了解。”
麦耶理塔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秒钟,“这我也相信。”
萧殊寒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麦耶理塔了解地对他点点头,“我吃饱了。”
萧殊寒陪他回到房间,两人在门口道了个别。
萧初亦正在房间里等侄子,心知肚明地微笑,“如何?”
萧殊寒叹了口气,“您说的对,是我想多了。”
萧初亦摇了摇头,“他有他的规矩。”
每个家族都有每个家族的规矩,对他们而言,我们是外人,干预不得,左右不得。
那种平衡,是要靠他自己的手腕去掌控的。
萧殊寒点头。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帮不了那个倒霉的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