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桃花＊酒

4、第4章 爱突如其来

　　“叮铃铃……”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离离和邱子和都被吓了一跳。声音来自离离的小布包，她忙拉开包包的扣子，掏出振个不停的小手机。电话，是阿景打来的。
　　“喂！”
　　“大小姐！在哪啊？”阿景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没心没肺。“一个人逛街会感觉孤单吗？听说最近没找你，你有点想我？”
　　“听说？听谁说？”离离忽然想起了刚才在巷子里遇到的阿沁。
　　“你承不承认？”阿景笑得贼嘻嘻的。
　　“你跟阿沁最近怎么样了？”离离答非所问。阿景跟阿沁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她那天在餐厅里面看到的那样。那只是一个表象，阿沁为什么要瞒着阿景交其它男友？她又为什么对阿景说我想他？阿沁，果真如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天真豪爽吗？离离的心里开始升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我们俩很好啊，如胶似膝！哈哈哈！”阿景夸张的大笑。离离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你确定？”
　　“怎么不确定？离离你怎么了？”阿景像是嗅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警觉。
　　“没怎么，只是叫你小心点，别让人把阿沁抢走了，到时你哭都哭不回来！爱情上面，你从未经历过失败，我可真不敢想象，你要失败一次，会不会变得比我还颓废！”离离冷言冷语，说完这些话，她自己心里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放心吧！我阿景是什么人？再说失去了她，我不还有你吗？”阿景又笑嘻嘻的了。
　　“少贫嘴！没事我挂电话了！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别不当回事！”离离对着电话瞪他一眼，可惜阿景看不见，但是，离离说话的语气，带着少有的火药味，她一向是那么淡漠，那么冷静的一个女孩儿。
　　另一头的阿景开始沉默了，既不说话，也不挂电话。
　　……
　　“喂？阿景！”离离轻轻叫起来，“你还在吗？”
　　“当然在了！大小姐你都没挂电话，我敢挂吗？”阿景的声音自那头传来，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
　　“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哈哈！被你刚才那两句忠告给吓住了，别说，我这会儿还真有点担心！”
　　“哟！一向不可一世的阿景同志现在也知道为女孩子子担心了？”离离听着，却又有点感觉不是滋味起来。“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还在外面，该回家了！”
　　“你在哪里？”阿景追问。
　　“大街上啊！”离离说着，看了身边的邱子和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端了一壶茶上来，见离离转头看他，于是伸手将一杯冲好的递到她面前。离离摇了摇头。
　　“我来接你？晚上上我这儿来吃饭，露一手给你看看！”阿景在电话那头笑得很是得意，“我现在也会做菜了！我会做西红柿炒鸡蛋！哈哈哈！”
　　“不用了！”离离听了，怎么也笑不起来。“再见！”
　　“喂——！”电话那头的阿景狂喊，“ 不来也得来，呆会我上你家去找你！”
　　“啪”的一声，离离的电话已经挂断了。阿景的最后一句话，她到底还是没听见。
　　“男朋友？”邱子和又将茶杯递到离离面前，脸上满是探询。
　　“不是！我该走了！”离离面无表情地回答，接着看了画架上的画一眼，“我可以带走它吗？”
　　邱子和耸耸肩，“当然！”
　　“谢谢！”离离说完，再度用塑料纸将画套好，就亳不客气地抱起来，走下了楼。所幸这画并不大，拿起来一点也不费力。脚下的楼梯咯吱咯吱响着，仿佛在□□。
　　“不喝杯茶了吗？”邱子和也不拦她，只是站在她身后轻声问着。
　　“不了！”离离头也不回。她又恢复了她的冷漠。
　　“我每个星期四和星期天都会在这里作画，想请你做我的模特儿，价钱由你开！”邱子和忽然大声喊出来。
　　离离的脚步刚好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听到这话，身子明显地颤了一颤。邱子和在后面又补上一句：当然，是穿衣服的那种！
　　离离忽然想起那天在餐厅，阿沁对她说的那句话：离离的脸孔和身段还需要改造吗？让我稍微包装一下，她后半生就不愁吃喝了！离离要不你真跟了我，我保证把你做红！
　　她将嘴角上扬，扯出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微笑，然后转过身来，傲然地看着楼上邱子和，“口气真大！可惜，我并不缺钱花！”
　　“我不会勉强你！”邱子和并不恼怒，仍然微笑着看她，“如果你有兴趣，就考虑考虑！”
　　离离朝他挑挑眉，一幅“没得考虑”的样子，但她并不说什么，只是一笑，便转身离去了。走到门口，却又忽然转过身来，看了邱子和手里的茶杯一眼，抛给她一个古怪的眼神，“画油画的手，不握酒杯，却握茶杯！你可真是个怪人！”楼上的邱子和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充满兴味和快意的笑声里，离离的背影越来越远。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不紧不慢飘扬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慢慢停了。临近傍晚，大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离离看着从身边勿勿行过的那些路人，内心升出一股由衷的安慰和满足感。阿景说她喜欢远离人群，说她生活颓废而毫无规律。可是离离喜欢，人群，有什么好？最岂码没有相聚，就不会感受别离的痛苦，最岂码习惯了孤单，就不会害怕黑夜和寂寞。无论去到哪里，不必担心有人牵挂，不必烦恼有人唠叨。任何离不开人群的人，身上都牵着一根线，他们是风筝，他们被牵绊，他们永远也飞不到云儿那么高，可是他们若是离了线，又永远飞不起来，悲哀，真是悲哀！我是云，我是一片云呵——，离离这样想着，就不自主地抬起头，看天。天，真的很美，刚刚被雨洗过，湛蓝，洁净！白云一片一片，像鱼鳞，白云一朵一朵，像棉花。
　　“这个女孩是不是傻子？”旁边有路人小声地耳语，离离还是听见了。
　　“别瞎说，走吧！”
　　“你看她站在街心一个劲地看天，也不怕被车撞？”
　　“谁知道呢？走吧！我们管不着！”
　　声音渐渐远去，离离垂下仰得发酸的脖子，呵呵笑了，“是的，你们管不着！”“可是，有什么事情，又是你们管得着的呢？如果你们认识我，你们就管得着我了吗？笑话！阿景和阿沁，是我多么好的朋友，可是他们的事情，我管得着吗？人与人之间，多么的可笑！”离离这样想着，竟忍不住想蹲在街边哭起来，她不怕给人笑，可她不是爱哭的女孩。她吸了吸鼻子，对着天空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然后将头一扬，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离离没有回家，她去了一家咖啡厅，二十四小时营业，她爱坐多久坐多久。
　　她要了一盘意大利面，吃完了，又要杯了摩卡。带着酒味的咖啡让离离的头脑有些微的麻醉，她将怀里的画放到桌上，眼睛不停的看，口里不停的喝。画面上的女孩，让她心疼。离离，这个女孩不是你！你不该有这样落寞的表情！你一直是洒脱的！
　　离离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觉得自己要醉了。可她并没有醉。她倒真希望自己能醉，可是，咖啡是不会让人醉的。喝酒吧！喝酒能醉，但是，离离没有在外面买醉的习惯。回家吧！回家就能尽情地喝了。“离离你没出息！没出息！”她忽然哭了起来，这回是真的哭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知道，离离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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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钟了。
　　离离垂着头走出电梯，拖着又沉又累的步子往家门口走，她一面揉着有些有些发胀的脑袋，一面打了个呵欠，正要掏出钥匙开门，却忽然发现门边倚靠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她吓了一跳，手里的雨伞和画也差点摔到了地上。她睁大惊恐的眼睛，待看清来人，不由惊呼出声，“阿景？！”
　　“小姐！你还知道回家啊？你怎么不干脆跑到伊拉克去不回来了？”站在面前的阿景看见离离一幅惊讶的样子，立刻暴跳如雷，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衬衣的扣子也敞开了好几颗，领带斜斜地歪在一边，眼睛红红的，一脸憔悴样，“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你多久？又知不知道我开着车在大街上转了多少圈？我还以为你被谁给卖了呢？”
　　离离一愣，她上下打量了阿景一遍，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游离了几圈，然后一把推开他，掏出钥匙开门，“干嘛发那么大火？我什么时候回家还得请示你？三更半夜跑到我家门口来乱吼乱跳，跟阿沁吵架了？”
　　“大小姐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啊？你看不见本公子我正在为你担心吗？再说，咱俩明明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的，你说不去就不去，喔！大哥我来接你，吃了闭门羹不说，还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你，这会你回来了，让我数落两句还不成啊？”阿景跟着进门，把身后的大门摔得震天响。
　　“跟谁赌气呢这是？”离离皱皱眉，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她走到阳台上将雨伞撑开晾好，回到客厅就将自己连人带画一起扔到了沙发上。由于下午走了太多的路，这会，腿软得就像两根面条，快要跟身子骨脱节了。“要喝什么自己随便，我懒得招呼你！”
　　“我现在想掐死你啊！”阿景作出一幅啮牙裂嘴的模样，双手伸过来作势要扼住离离的脖子。离离扯起嘴角嘿嘿一笑，大方地将的自己脑袋送了上去，“来吧来吧！你掐吧！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你——！”看到离离那一幅毫不在乎的模样，阿景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深感无可奈何，他无力地垂下双手，跟着也瘫到了沙发上，“气死我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两只眼睛瞪得像金鱼。
　　离离耸耸肩，重又跌回沙发里，她闭上眼睛开始用食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阿景摇摇头，叹口气道，“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我一看你这黑眼圈就知道你又赶了几天几夜的稿子，你说你这么没日没夜地写到底图个什么呀？要不干脆找个人嫁了，反正你也是时候嫁人了！”阿景说着，便走到冰箱前，自已拿了一罐可乐，扬头又问离离，“你要喝什么？”
　　“喝酒！”离离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行！你还是喝果汁吧！”阿景说。
　　“不喝了不喝了！我躺一会就去洗澡睡觉，你要没事了也早点回去！”离离翻了个身，将抱在怀里的画又拿出来傻傻地看。
　　“哟嗬，还嫌我碍事了？想赶我走？”阿景咕咚咕咚地往口里灌进一大口可乐，然后走回沙发前，“你害我等了一晚上又担心了一晚上，把你家沙发施舍给我窩一晚上都不行啊？我告诉你今晚我还打算赖在这儿不走了！”阿景说着，一幅赖皮相。“你手里拿着什么？”他一垂眼，看到了离离手中的画。“给我看看！”说完，将可乐放到茶几上，就粗鲁地的一把夺过离离手中的画。
　　“瞧你那德性！”离离瞥他一眼，“就会在我面前耍威风！看归看，先说好了别给我弄坏了！要不你赔不起！”离离说着，便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不就是幅破画嘛，有什么——？”阿景头也不抬，笑嘻嘻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他转过头来将离离上下打量了一遍，接着视线又移回画上，他的脸色一瞬间忽然变得很难看，眉头甚至也纠结了起来。
　　“阿景你怎么了？”离离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凑过去，“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么晚才回来，就是为了这幅畫？你认识画这画的人？”阿景的声音很沉，一向充满阳光的脸庞此时黑压压地像是被泼了墨似的，眉头拧得能夹住一支铅笔。
　　“你很奇怪耶！”离离不满地自他手中夺过画，“不就一幅画嘛，值得你那么大惊小怪吗？瞧你什么脸色，恨不得把人给吃了似的！”
　　“你还没回答我！”阿景仍然坚持地看着她，他的语气很轻很平静，但给感觉是又冷又硬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兆，离离呆了，她从未看过这样的阿景，看样子他是生气了！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不关你的事！”离离的火也上来了，她从沙发上走下地面，“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咱们不过是普通的朋友，你跟阿沁之间的事情，我有没有管那么多？”
　　“什么意思？”阿景眼神一闪，他盯着离离沉吟一会，接着又大吼道，“我跟阿沁之间没有什么需要你管！但你的事情我的就偏要管，不关我的事？我告诉你咱们俩认识那么多年，你早就住到我心里面去了！你把我的心搅乱了，我能不管吗？”
　　离离一愣，接着冷笑道，“阿景，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如果你跟阿沁闹别扭了，两人最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把话说清楚，你在我这儿乱发脾气，算什么呢？我可不想跟你吵架！”
　　“我能跟她闹什么别扭？阿沁她也不会惹我发脾气，能让我动怒的，也只有你！你！宋离离！知道吗？”阿景越说火越大，两道浓黑的眉毛皱成了两座小丘峰，离离的无谓和冷笑弄得他烦燥不堪，他恼怒地甩甩头，一把抓过离离的手腕，“我的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发起怒来怎么也控制不了，如果你想让我平静下来，最好马上告诉我，这幅画，到底怎么回事！”
　　“你威胁我？”离离忽然呵呵笑起来，她笑得很大声，笑得很放肆，笑得眼眶发潮，笑得双肩发颤，她朝阿景挑挑眉，将下颔抬得高高的，“随便！”
　　“你——”阿景一怒，握着离离手腕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了，他手上的青筋暴出来，双目充血，那样子简单就像头狂怒的狮子。离离痛得轻呼出声，却仍是倔强地看着阿景，眼神冷冷的，“我怎样？阿景！你最好将我的手腕给捏断了，这样，你会一辈子欠我！你以后也将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向我发脾气！”
　　“离离！”注意到离离脸上的痛苦，阿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松了手，离离的手，立马无力地垂了下去。她紧咬下唇，垂下眼皮，一语不发地坐到了沙发上。阿景摇摇头，他心痛地蹲下身子，将离离的手拾起来，细瘦的手腕上，一道青白的扼痕尤为明显，扼痕两边，红红的一片看得人又酸又怜。“对不起！”他喃喃自语，“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可是离离，你不该不这样气我！”
　　“算了！”离离摇摇头，“阿景，你回去吧，不早了，我也想休息了！”说完，拾起旁边的一个抱枕放在腿上，然后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离离！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阿景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他扶起离离的头，让自己的目光与她的直视。离离在他的眼里，又看到了那水一样的温柔和暖意，她有些慌乱。“ 不要眨眼，看着我！”阿景摇晃着她的胳膊，命令地对他说。离离摇头，她别过脸，声音里满是哀求，“阿景你不要这样！”
　　“你怕什么，逃避什么？”阿景不由分说将她的脸扳过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全是跳跃的火花，“离离，我喜欢你！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我会改掉自己的坏脾气，我会断掉与其它所有女孩子的一切来往。只要你相信我，我会给你我所能给的一切幸福！”
　　“轰！”一个沉重的闷雷忽然猛地在脑中炸开，窗外，一道白色的闪电正快速地划过天际，似要将这沉沉的夜幕给剖开，窗子，吱吱吱地振动着，整个房子似乎都摇晃了起来。打雷了？又要下雨了吗？离离茫然地把头转向窗外。窗外，除了几盏摇曳的灯火，什么也看不见，星星都躲起来了！月亮也消失了。一直以为雨季已经结束了，原来，短暂的歇息，不过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风雨。耳边，阿景的温柔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回响：离离，做我的女朋友，让我来照顾你！那声音好轻好轻，轻得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那声音又好近好近，近得他仿佛就站在她心里与她呢喃。“阿景！你傻！”她缓缓地转过脑袋，对他露出一个苍白却灿烂的微笑，然后，往他怀里软软地靠了过去，她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