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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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看我画画的，还是来看风景的？”邱子和走到发呆的离离身边，将手里的茶杯递到她面前，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青石板路的巷子里，人迹稀少，满目瑟然。门前风中摇摆的那棵老槐树下，正蹲着两个过家家的小孩子，小男孩细心地帮小女孩捉掉落在头发上的虫子，小女孩一边用树枝捣豉着“饭菜”，一边同身后的小男孩说着话，脸上挂满天真快乐的笑。小狗在一旁摇着尾巴，地上，摆着些瓶瓶罐罐还有破盘子，旁边的凳子上，还搁着一个布娃娃。秋风在他们身边打着卷儿，吹散一地的落叶。
“妾发初复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离离讶异，终于回头。
邱子和将后面几句吞回肚里，眯眼笑望着她，端着茶杯的手，仍伸在离离面前，离离不好意思地一笑，忙接了过来，“谢谢！”
“怎么？感慨了？”邱子和打趣地笑，他喝口茶，然后抿抿唇，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额上几缕青丝被风吹得乱乱的，他也顾不得去拂，看起来，一幅惬意无忧的模样。同邱子和认识已经好几个月了，他始终这么淡淡然，风趣而且豁达，仿佛从未有过烦恼和心事。
离离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她笑了笑，然后垂下头去喝茶，不言不语。
“你趴在这里看了很久了，叫你，你始终听不见！”邱子和走进里屋将茶杯放好，然后出来站到阳台支起的画架边，拾起画笔，一边调着盘子里的油墨，一边笑道，“最近两个星期你都没来看我画画，今天来了，却心不在焉，怎么了？”
离离摸摸额头，走到邱子和的画架前站定，画面上，是高远的天空，天空中，有南去的鸟儿和漂浮的云，天空下，有古老的房子和正在落叶的梧桐和槐树，青石板路，一如既往的清冷着，只有偶尔来回的几个人。画未完成，只是初步的线稿，却已显得有些萧瑟。“我见你画室的墙壁上，挂了一些我不认识的风景画，都在哪儿画的？什么时候，我陪你出去外面写生好不好？不知道郊外的秋天，是什么样的！”冷不丁的，离离答非所问的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正往画上涂油彩的邱子和听了一时有些发懵，很快，他便转过身去，单手捏住下巴，笑望着离离，“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有点弦外之音呢？”
“弦外之音？”这下轮到离离懵了。
“你是不是决定做我的模特了？”邱子和大笑，一脸兴奋和得意。
“这话怎么说的？”离离不明所以，她仰头将茶一口喝尽，然后走进里屋将茶杯放起来。她在画室里慢慢踱着步，仰头仔细地看墙上的画，眼神落寞，“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邱子和收敛笑容，摇头叹道，“丫头，你到底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
“不！他对我很好！很关心我，很迁就我，也很纵容我！”离离嘴角挂着悠然的笑，她走回阳台上，背靠着栏杆，双手扶在扶手上，微微抬头，秋风吹迷了她的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午后微醺的阳光淡淡洒在她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上，使得她的神情看起来极为淡漠，而且有些疏离。邱子和苦笑，“又是这回答。”
离离跟阿景正式交往，已有一个多月了。每次来看邱子和画画的时候，她常常会望着邱子的画突然地就发起呆来，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微笑。起初，邱子和还以为是自己画让她着迷了，心里乐得开花，后来发现她根本没在看他画画而是在神游，不由恼得直瞪眼睛，离离脸红的支支吾吾向他解释，邱子和才终于明白，原来小丫头是恋爱了。“什么时候带你男友来一起看我画画？”他问。离离笑，却不回答，她向他谈起两人之间的一些趣事，邱子和很认真的听，他于是知道，离离的男友，是一个脾气很糟糕对离离却是极宠爱的一个大男人，对画画不感兴趣。于是他的邀请，便也不再提起了。
离离来看邱子和画画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是来了，更多的时候也是在发呆。
邱子和关心地问她男友对她好不好，离离永远会说很好。
“他是真的对我很好，从来不让我受委屈。”离离眨眨眼睛，脸上挂着甜蜜与幸福的笑，“我很快乐，但更多的时候，我又总会觉得怅然，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他对我太好了，于是我便有些患得患失了吧！”
邱子和放下画笔，走到离离身边，右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丫头，记着有什么不快乐和委屈的事情，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他的语气甚为关心和爱怜，离离顿感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底流向了全身，心底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没了。她抬头，正好接触到他温情的眼神，那眼神复杂，有一些，让她说不出的东西，离离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忙避开他的眼神和手转过了脸去。她忽然想起自己跟他初识的时候，面对他的眼神自己似乎也曾心慌和脸红过。思绪，不由又是一阵恍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毛衣领子往上拉了拉。
“对了！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你女儿呢，什么时候，带她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她一定很漂亮吧？”离离突然转头，话题也骤然改变。邱子和一愣，接着将双手插进裤袋，笑道，“你这丫头思维跳跃太快了！你可怜可怜我年纪大了，脑筋没那快转弯好不好？”说着，也学着离离的样，站在一边将背靠在栏杆上，“我女儿，是挺漂亮的，她长得像她妈妈，只可惜，没她妈妈那么温柔娴静，呵呵，倒是你，跟她妈妈的气质挺像的！”
“扯上我干嘛啊！”离离不满，“我问你女儿呢！”
邱子和干笑一声，视线在离离脸上扫过，然后转到自己的脚尖上，“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但是，她现在在北京，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大概我不是她亲生父亲，她对我，没有太多的感情，行程从不向我汇报，呵呵！”他笑得无奈又苦涩。
离离听了暗暗诧异：难道邱子和还不知道阿沁已经回来了？阿沁昨天就到了，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该给他打个电话吧，难道这父女俩的感情，竟脆弱生疏至此了么？
今天星期天，现在，阿景一家，大概正陪着阿沁开心的聊天吧，他们在一起一定是其乐融融的！离离想着，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景本想让离离去他家，一起陪陪他的父母和阿沁，离离却以有事为由固执的推掉了。阿沁刚回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相处，虽说没有人会将她当外人来看，但是，离离仍觉得自己，一时走不进那个家庭，特别是当阿沁也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更加没有办法融入他们。于是她逃离了，逃到邱子和这儿来了，而邱子和，现在看来似乎与她同病相怜，邱子其实更加可怜，他的亲人，是根本就不想接纳他。想到这里，离离忽然抬头，用力地一拍邱子和的肩膀，豪气冲天道：“今天，我请你吃饭！”
邱子和倏地抬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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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天街。灯火通明，笙歌漫漫。
各种店家门前的五彩霓虹，像妩媚妖艳的夜女郎一样，顾盼生辉，风情闪烁。各种各样的笑闹声，尖叫声，狂歌声，伴随着阵阵尖利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一齐飘向深远的夜空。渐渐的，被风吹成碎片，消散，虚无。但是很快，另一波的声潮又被掀起来，以不可阻挡的气势连绵不绝地卷向更高的夜空，临天街夜生活的奢靡，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夜空中苍白的星子遥远而疏离，冷眼瞧着这个喧嚣的世界。
“哎！表哥，你看对面那对男女，像不像我爸跟离离？”
阿沁扶着自己的姨父姨母坐进车内后座，眼角不经意瞥到对面一对穿着白色毛衣的男女，脑中没来由的一阵撞击，于是抬头拽着阿景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阿景将后车门关好，然后受不了地抬头，“你又乱说什么呀？喝醉了不成？”
“不信你看嘛！”阿沁咯咯笑着，然后伸手指向马路对面。阿景无奈，只好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对面，是一家颇为普通的中餐厅，小小的霓虹招牌正极力闪着炫惑的光，顾客倒也不少，但与这边阿景身后这家四星级的“海威酒楼”相比，却显得寒酸多了。那餐厅门前停了几辆出租车，几个司机正靠在车上招揽生意，而“海威酒楼”这边，门前一字儿排开的宝马大奔，正趾高气扬地望着对面笑。阿景的眼睛在对面扫了一圈，根本没看到邱子和与离离的影子。“哪有？对面是家小餐厅耶，你爸会跟离离来这种地方吃饭？别开玩笑了！”
“看到前面那辆taxi了没有？刚上去一男一女，你再仔细瞧瞧！”阿沁拍拍阿景的肩膀，挑挑眉故作神秘状。阿景疑惑地将视线移过去，对面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正好开始发动，里面坐着一对穿白色毛衣的男女，两人正互相谈笑着，由于光线不足，看不清长相，只是那长发披肩的女孩，轻巧的笑，脑袋缩进衣服领子的动作，真的挺像离离。男的，正微笑着看她，两人同是一幅淡然宁静的表情，遗世独立中显出与周围这个喧闹世界的不搭调。阿景咳笑一声，然后转回头，“是有点像喔，要不你现在过去同你爸打个招呼？嘿嘿！”
阿沁讪讪地瞪阿景一眼，然后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开个玩笑都不行啊？”阿景接着也上了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故作严肃，“要开玩笑，也别把离离跟你爸扯一块！”
阿沁用鼻孔哼哼两声，转头不再看他。
后座上的景父景母见状交换个眼神，然后齐声惊问，“离离跟子和？”
“呼——”车子猛然加速，如离弦的箭一样忽然往前奔了去，车内顿时一阵惊呼和咒骂，阿景得意地哈哈大笑着，俊朗阳光的面庞上，却带着几许不易察觉地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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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今天谢谢你的晚餐！”出租车在离离家的楼下停住，邱子和细心地帮离离打开车门。路灯与车灯的微光同时溜进车内，将他米白色的毛衣照成了淡黄色，暗黑的瞳孔，如一弘清泉。
“不用！”离离耸耸肩避开他温暖的眼神，“很随意的一顿饭而已！”她笑了笑，然后走下车去，转身将脑袋凑近车窗“与你女儿多沟通沟通吧！我有预感，这几天她会回来看你！”
“这种事情也能预感到的吗？”邱子和怀疑。
“当然能了！”离离挑眉，一幅“你必须相信我！”的样子。
邱子和被她的可爱样逗笑了，“我女儿与你年龄差不多，为什么我跟她就不能这么愉快地说话呢！”
“因为你当她是女儿，当我，则是朋友！是吗？”离离聪明地朝他眨眼睛。
“朋友。”邱子和愣了一愣，他喃喃地将这两个字念叨几遍，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但神情很快又变回老大哥的模样，他朝离离摆摆手，“呵呵，好了，丫头，夜凉如水，你赶快上楼去吧，别感冒了！”
“嗯，再见！下个星期，我再去看你画画，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去郊外，行吗？”
邱子和宠溺地点头微笑，“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离离高兴地朝他摆摆手，便转身蹬蹬蹬地跑进了公寓。
望着她纤细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电梯里，邱子和不由若有所失地发起呆来。司机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先生，你要去哪里？”
离离上了楼，掏出钥匙刚刚将门打开，客厅里的电话铃声便凑巧地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如催魂似的，一声紧过一声，离离开了灯，匆匆换好鞋子奔向电话，一把抓起听筒，“喂！”
“离离，你在家吗？”电话那头，是阿景略有些有焦虑的声音。
“你打的是我家里的电话耶，你说呢？”离离说完，便捂住话筒，张开嘴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喔，在家就好！吃饭了吗？”
“吃过了！”
“??，呃，离离，你——今天有没有出去啊？”阿景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想试探什么。离离一时有诧异，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单手捶脚，“有啊，怎么？”
“去哪了？”
“随便出去走了走！”
“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吗？”
“嗯！”离离轻声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去找邱子和的事，她是不能告诉阿景的。要不，依他那火爆脾气，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事来。
“今天天气有点冷，出门有没有穿外套？”
离离呵呵笑起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这种事情你也要操心？当然有穿啊！不然冻感冒了你又数落我不会照顾自己！”
“是穿那件白色的毛衣外套吧！”
“咦，你怎么知道？”离离讶然。
“我看见了！”
“啊？真的？”离离张大嘴，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呵呵，开玩笑呢！我猜的！”阿景呵呵笑起来，离离“喔”了一声，虽松了口气。但心里的不安，却似乎并未褪去。那头的阿景沉默了半晌，接着轻声唤道，“离离！”
“嗯？”
“我爱你！”
虽隔着电话线，但离离的脸还是红了，幸福如水般地开始往心头溢来，她咬唇轻笑，“阿景你怎么了？怪怪的！”
“没有，就想告诉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阿景孩子气地呢喃着，“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可是你从来没有对我过你爱我，离离，你爱不爱我？”
“干嘛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
“我——阿景——”离离为难的支吾着，她不安地扭着电话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爱，这个字，对于她来说，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回答我啊！”阿景心急地催促，“你要不说，我现在就过去找你，要你当面告诉我！”
“阿景你今天真的有点怪喔！”离离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离离，你真的不肯说吗？”阿景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极为失望，他沉吟了半晌，接着叹道，“算了！今天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说不出口就不说了，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你一定是爱我的，对不对？好了，亲爱的，晚安！啵！”阿景对着电话亲出一个响吻，然后就要挂电话。
“阿景——”离离慌忙叫住他。不知怎的，阿景受伤的语气，让她听着，极为心疼，而且他后面那句：你一定是爱我的！让离离觉得非常的不安。“阿景，我——”
“什么？”阿景挂电话的手顿住了，他耐心等着离离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离离紧张地吞着唾沫，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字，这会又被咽进了肚里。“我，我想跟你说，晚安——！”离离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喔，知道了，早点休息！”阿景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将电话挂了。离离再没有叫住他的勇气。
挂掉电话，离离心头又开始怅然若失，她忽然觉得屋子里面安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墙上壁钟的嘀嘀嗒嗒声如水一样的流淌。她蜷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脑中不断想着这阵子阿景对她的好。阿景的坏脾气，也在一日一日的收敛，若在以前，没准暴怒的他一会还真会心急火燎地跑过来，质问她到底爱不他。离离叹口气，心里说不出是幸福还是其它，于是走到电视机前将ＣＤ机打开，随便塞了张唱片进去，眼光扫到ＣＤ机旁边的一个精致的玻璃座台，视线再也移不开，那座台上面，插着一张用树叶做成的书签，树叶绿油油的，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书签的右下角写了几个字：珍惜，永远。这张书签是阿景做给她的，里面的树叶是那天晚上在路边捡的，离离舍不得夹进书中，于是当照片一样的用相框镶起来，然后插在了座台上，每天晚上坐在沙发前听音乐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
嘴里冒出一股酸酸的感觉，离离咬咬唇，心里终于作出一个决定，她站起身奔到电话前，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抓起电话。
拨过号码，叮铃铃地几声响过之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阿景！”离离迫不及待地喊出来。
“离离？”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是你啊，阿沁！”离离失望地跌到了沙发上。
“表哥在旁边，我把电话给他！你等等！”阿沁礼貌地笑着。
“算了！不用了！”离离的心情忽地变得糟糕起来。
“真的不用了？”阿沁询问。
“嗯，不用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这样吧，我挂了！再见！”离离的一颗心，如降落伞一样缓缓往谷底跌去。阿沁于她，始终是个结。
“先等等，离离！”阿沁叫住她。
“你有什么事吗？”
“明天下午，出来喝咖啡吧！”
“我们俩吗？”
“嗯，我有事找你！你一定要来喔！”
离离犹豫了一小会，接着点头笑道，“好吧，你说，约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约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