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沉寂（下） ...
-
毛舜筠的事，让童协开始反省。
这个时代很多人不知道的秘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时间长河中无数人想窥探的未来在他脑中分毫毕现。
巨大的优势下，他已经开始狂妄了。
这一次反省对他的事业来说很及时，但对他的另一个目标毫无帮助。
他思考着，他可以帮阿仔什么？
想起他所知道的张国荣的生前身后，他最终决定，为张国荣打造一支专用的幕后团队，从音乐到影视。
以他对娱乐圈的关注度，七八十年代港台的著名制作人，他一个都不知道，但他不担心找不到人，比起被称为二流时代的后世，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又会有多少人被埋没了？
同时再一次肯定，他最可以帮助张国荣的，不是在现在，现在远远未到时候。
人说情场失意，就会事业得意，但张国荣与毛舜筠分手后，事业也没什么起色。
在宝丽金的时期，张国荣最大的收获，是和宝丽金的音乐制作人黎小田的友谊。
张国荣有一股傲气，得到很多观众的欣赏，也不如得到一个音乐制作者的赏识让他高兴，在黎小田的帮助下，他得到了优先其新晋他歌手出碟的机会，发行了他生平第一张个人大碟《Day Dreaming》。
张国荣兴奋地告诉童协时，童协想，这名字可不怎么好呢。
白日梦。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预示了这张专辑的销售情况了。
正式发行前童协就约了时间和张国荣吃饭，到约定的时候，销售成果已经出来，张国荣难免失望。
他到餐厅时，见童协已经等在座位上，看着手上的一张专辑，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你买了我的唱片？”
童协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道：“一张而已。”
他当然可以把张国荣的唱片全买下来，甚至要求厂家加印，但那毫无意义。
明知道日后这张唱片会值大钱，童协也没有多买几张等增值的想法，事实上他的打算是，等公司和张国荣本人对这张唱片的关注度下去后，把还在市场上的唱片都买下来砸了。
就算阿仔本人想回顾，有他手里一张就够了。
按照早前的约定，童协送了张国荣一个路牌样子的音乐盒：
“只要迈出一步，就是向前，哪怕跌倒了，也离梦想更近一点。”
张国荣露出了一点笑容，“我才得了一个啊。”
出碟前他才过生日不久，那时童协就送了他一个话筒型的音乐盒。
自他回港，童协送的音乐盒就都不是规规矩矩的样式，很有喻意，张国荣不由问：“你是不是开了个音乐盒厂啊？”
“不是专开，”童协说，“不过我名下企业有卖这个的，到自己厂里下订单的确便宜些。”
张国荣终于被他逗开心：“好精打细算。”
见张国荣兴致高起来，童协才说：“别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知道张国荣郁郁不仅是因为首张大碟的销售情况：“有我呢。”
童协知道，疼爱张国荣的张绿萍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情况，对他事业的不成功了然于心，并且找过他。
张绿萍并不是认为艺人这个职业低贱才反对张国荣，而是真心担忧张国荣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圈子里吃苦、被欺负。当初张国荣离开张家，她和张国荣的八哥，甚至没有偷偷接济张国荣些钱，就是出于希望张国荣知难而退。
张活海没有联系张国荣，只是和童协见面的时候问了一句，便不再提起。
比起他们的不理解不支持，他母亲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更让他寒心。
他们都小看了张国荣的韧劲，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执着，专注于他越来越热爱的这一行。
77年很快结束，第二年，张国荣开始在丽视的安排下拍电视剧。
张国荣此前都还只参加过综艺节目和广告拍照，演戏让他很兴奋，像小孩一样成天嚷嚷要钻研演技。
童协可为他请到很好老师，但这已经是张国荣会排斥的帮助范围，他便只是为他找了很多书，这时香港这类书不多，他找的很多都是英文版的。
野心与现状不匹配，要花精力的地方自然多，童协逐渐更加忙碌，到剧组探班，往往看张国荣一眼就走，张国荣演戏投入，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来过。
要说童协完全腾不出时间，倒也不是，但他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但他知道张国荣在剧组就不会吃独食，一定和大家一起吃盒饭，也不再带他出去，每每到附近饭店点个好菜，点上几十份，送到剧组，每一个演员和场务都有，弄得剧组人人都知道张国荣有个有钱又疼他的哥哥。
张国荣不太情愿借童协的面子得这个人情，但明白童协绕着弯子想给他加菜的心意，也感动他体贴。
因为常常加菜，除了少数嫉妒的，剧组难免对张国荣都很亲切，张国荣知道这不是因为他本人，反而越发诚恳，对人和气，对长辈也尊重，一有空闲时间，就努力讨教，也从不随意看轻什么人。
他性格天然如此，非刻意讨好人，渐渐在公司人缘很好，又努力上进，总算不缺机会。
第一次得到主演机会时，张国荣主动约童协出来，一照面差点扑上去。
童协笑问：“怎么这么高兴？”
张国荣兴奋地说：“我要当主演了！”
他第一次担任主角的电视剧是部古装片，《浣花洗剑录》，是个很适合张国荣的漂亮名字，不知公司是出于相信张国荣的实力，还是省钱的想法，主题曲也决定由张国荣唱。
童协对这部电视剧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含笑问：“想怎么庆祝？”
张国荣立马说：“把车借我飙吧！”
他刚回香港时，和童协联手飚了把车，结果害得童协驾照被扣，请了一个月临时司机。
后来张国荣进入演艺圈，账户里从没超过一千块，考了驾照，却没车开，早就技痒。童协没想到他就这点追求，失笑把车钥匙丢给他。
童协已经很久没飚过车，但还不至于坐着不习惯，他们到了海边，童协倚在车上，看张国荣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大海又笑又跳。
暮色中，他不由微笑，又想到张国荣后来说，“那时候总想，要是有一千块钱就好了”，忽然心疼。
童协知道这时送张国荣辆轿车太惹眼，干脆送了辆摩托车，让他随便玩。
这还不够，不够，童协想着。
他听过一句同时反映了张国荣影响力和艰苦奋斗的话：张国荣也要熬十年。
童协冷冷一笑，掐灭了烟。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沉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