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星光》柳惜过

24、24星光之章

　　林微人此行去的是法国一个小镇，按照兰臣给的指示，他到达法国后要转乘列车才能到达。
　　在列车上，林微人注视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耳边是个小女孩跟母亲低声交谈的声音，他没有学过法语，这次到法国也是在办理签证之时恶补了一些日常用语。拿来问路倒是可以，要听明白旁人的交谈还是有些困难，专心的听也只能捕捉到几个单词。
　　所以当小女孩按捺不住与林微人攀谈的时候，他只能抱歉的用零散的词句解释自己法语不行，看着小女孩越睁越大的眼睛，干脆是自暴自弃改用英语回答。
　　出乎意料，做母亲的英语很是流利，小女孩似乎也能听懂。
　　聊了几句之后，小女孩掏出一颗糖递给他。
　　林微人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糖果，是太妃糖。
　　他对糖果不是很感冒，尤其是太妃糖，粘糊糊的，又甜又腻，糖果的香味在口腔内经久不散。
　　但小女孩期待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他只好剥开了糖纸，硬着头皮将太妃糖塞进了嘴里。
　　咬开之后，牛奶巧克力的味道蔓延开来。
　　香醇浓郁，甜滋滋的，让人的心情都愉悦起来——原来太妃糖竟挺好吃的，林微人诧异的发现。
　　到了目的地之后，一出车站，就看到了卓衡。
　　卓衡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坐进去之后，才开口：“兰臣取景去了，让我过来接你。感觉如何，法国风景不错吧。”
　　林微人欣然点头：“处处是风景。”
　　卓衡和兰臣目前借住在他们大学时候的老师家中，那是一栋庭院式的复古建筑，据说能住上百人，是以前某个贵族传下来的。
　　一进屋就有佣人走近接过行李，正是下午茶时分，茶点也都已准备好在会客室。
　　卓衡跟佣人讲了几句，而后在林微人对面坐下：“老师刚好出门了，晚餐时候才会回来。正好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
　　林微人颔首，品尝下午茶的同时打量着这古老而华丽的建筑，蜜糖色的家具显出几分暖意，蔷薇花纹的墙纸带着经年累月的痕迹，每一个细节都在昭示着建筑的年岁久远，同时亦处处展现出它的美轮美奂。
　　稍作休憩，卓衡就领着林微人到房间，上了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他推开了一扇门：“这间房风景很漂亮，在窗边望出去可以一览小镇的风貌。对了，我就住在你对面，兰臣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们。”
　　“真是麻烦你了。”林微人说。
　　卓衡笑了：“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我们的客人。”说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休息一会吧，晚餐时候我再叫你。”
　　“好。”林微人便也不再客套。
　　客房里不仅家具齐全，还有浴室，林微人进去把一身的风尘仆仆洗了个干净。洗完澡，原本在旅途中产生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他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眺望异国他乡的风景，这时凉风徐徐吹来，十分惬意。
　　黄昏是慢慢渲染开来的，天际一点点的粉红，渐次变换成橘粉、橘色、橘红，最后铺成一张色彩艳丽的锦绣。
　　兰臣跟他老师都十分准时的出现在晚餐时。
　　老师看上去很和蔼，听出林微人法语不行，便主动用英语交谈。
　　林微人发觉一段时间未见，兰臣整个人像老了许多似的，不是外形，而是从心散发出一种近乎奄奄一息的衰老。
　　林微人顿时有些发怔，兰臣察觉到他直愣愣的视线，唇角浅浅勾起一道弧：“傻了？”
　　他说的是中文，声音有点沙。
　　林微人感觉自己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
　　用过晚餐后，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兰臣就去暗房洗下午拍的照片，老师进书房整理资料，只有卓衡跟林微人默默看着电视新闻。
　　卓衡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别理兰臣那家伙，出去喝两杯如何？”
　　“求之不得。”林微人笑了。
　　晚上的小镇很安静，酒吧也是幽静的。
　　卓衡是个美食家，但凡有个“美食家”名号的，都免不了痴迷杯中物。什么美食搭配什么美酒，着实讲究。
　　这次因为只是来消遣，所以要的酒很少，浅尝辄止，聊的话题倒还是跟酒有关，卓衡讲得兴起，林微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直到酒吧的驻唱开始幽幽的唱起缠绵的情歌。
　　“啊，真不该是我带你来。”卓衡忽然说。
　　林微人怔了片刻才回味过来，淡淡的说：“他也从来没带我到过这些地方。”
　　卓衡止住笑意：“真是这样？”
　　林微人失笑：“难道我还会骗你？”
　　“兰臣他啊……”卓衡顿了顿，“认定的道理是死也不会改的，他就是一个走直路的人，即使走弯了路，也一定会走回来。不管走回去多么辛苦残忍，他都一定会走回原本的直路。”
　　“你是说他固执？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林微人说。
　　卓衡摇摇头：“并不是固执那么简单，他还有可怕的认真，以及出乎意料的胆小。”他喝了口酒，赞美了一句驻唱歌手的嗓音后，起身说，“走，回去给你看个片子。”
　　林微人感到奇怪：“什么片子？”
　　直到回去之后，卓衡取出那片子，才揭露谜底说：“兰臣拍的。”
　　他们这几个月除了挑选剧本，便是在协助兰臣拍片。虽然只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也正因如此，兰臣才会引荐林微人给顾风——他知道短期内没有时间去挑选好剧本，又不愿失信于林微人。
　　见林微人一脸愕然，卓衡解释说：“我们两个虽然出道是以摄影师的身份，但专业可是导演系。”而后又笑，“只是兰臣那家伙，拍的片子从来没几个人懂，这次再尝试，就更混乱了。连老师都说没法厘清当中要表述的。奇怪的是，他做摄影师却是非常优秀，对光影、演员表情的捕捉都很敏锐。”
　　影片是在卓衡房里放映的，没有开灯，影片里人影憧憧，有个瘦高的男人在喃喃自语，他有点神经质的样子，手指不停摩挲着香烟。灯光很暗，他靠近光源，脸的另一侧被打下深重的影子，让人对他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模糊感。后来他爬上天台，坐在那里，终于点燃了手中的香烟，星点火光被一阵大风吹散，好似熄灭了，但实际已在烟丝里头明灭着。男人举高它盯着看，神色淡漠。
　　风鼓起了他的衬衣，镜头开始不断拉远、拉远，他瘦弱得好像随时能被风刮下天台，但他仍是牢牢坐在上面。
　　林微人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兰臣，又好像什么也不清楚，但那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沉沉的压着他，难受的感觉很强烈，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似乎冥冥中他窥见了什么。他只是出于本能去拒绝接受那个认知。
　　影片结束，卓衡吁了口气：“你觉得如何，这部片子。”
　　黑暗中他没看到林微人脸色苍白。
　　林微人尽量语调轻松的说：“像是一部警示世人戒烟的片子。”
　　“哈哈哈，你说得可真狠。”卓衡忍俊不禁，开了灯，退出了片子。
　　这时他才看清林微人的表情，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又到啦，既然这一章写到了电影情节（ps.文中情节纯属个人创作），吾辈就推荐一部电影吧，岩井俊二导演的《四月物语》，是一部充满小细节的电影，有些人觉得枯燥无味，不过吾辈倒是很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