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亮-曲终》白乜

9、尾声

　　许多年后，刘备于永安托孤，诸葛亮辅佐刘禅，殚精竭虑。
　　他上表刘禅，屯兵汉中，不日北伐。此时，赵云年事已高，却仍然执意随军，甘为先锋。
　　建兴七年，赵云在家中病逝。
　　姜维传来消息，诸葛亮听罢，悲痛难止，竟当场晕倒在地。
　　悠悠转醒之后，问姜维赵云有何遗言。
　　姜维难掩苦痛，一字一顿，颤抖回答，“赵将军并无遗言，只是大喊三声，‘北伐！北伐！北伐！’便去了……”说罢，哭倒在地，泣不成声。[注7]
　　诸葛亮才想到，南征之时，没有让赵云随军。后来他上表刘禅，正欲进驻汉中，赵云便来问他，是不是他老了，所以诸葛亮觉得他不能再当他的先锋了？
　　他反问赵云，那子龙能不能陪他到最后一刻？
　　赵云当时目光坚定，以不容置疑地声音对他说道，子龙会一直陪在军师身边。若军师北伐，子龙当为先锋。
　　那时候，他感觉，那个白马银枪的将军，好像永远都不会老似的。他说的话，仿佛一定能成真的一样。
　　怎么转眼之间，就忽然死了呢？
　　见诸葛亮茫然坐起，兀自出神，又不言不语，姜维爬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给予他力量一般，“丞相，请……请节哀吧。”

　　此后，诸葛亮不断北出祁山，征伐中原，终于积劳成疾。
　　每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仍坚持要处理军务的时候，姜维总是劝他，好好保重身体。
　　诸葛亮总是笑着对他说，“伯约，你不懂。兴许有朝一日，你会明白，我需要忧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丞相，你这是在拼命啊。”姜维不满地嘀咕。
　　他总觉得，诸葛亮这么做，简直就像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伯约，以前我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他为了恪守对故主誓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时我便劝他不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当赌注，你猜这人如何回答我？”诸葛亮顿了顿，不待姜维回答，便接着说道，“他对我说，若能报答故主知遇之恩，纵然身死，又有何惧？”
　　“在下只是认为，丞相大可先养好身子，再图北伐。”
　　“伯约，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等人的。”诸葛亮摇了摇头，姜维不知道，自赵云去后，他觉得自己也时日无多了。刘备临终托孤，他尚有余力，以保蜀汉。可赵云离去，他就常常觉得自己是有心乏力。每每点兵用将，却始终有个位置是空缺了一般。即使打了胜仗，也全无惊喜。
　　——世间便是有这么一些人，他对自己的意义便是全部。如果有朝一日他突然离自己而去，无论其临终所恨为何，便是值得耗光心力，呕心沥血地去完成。

　　时隔多年，诸葛亮回忆起当初赤壁之战，周瑜曾与他的对话。终于明白，这个人为何视他为知己。
　　因为这个人清楚，为臣，两人尽管相似，却不尽相同。唯独在情之一字上，两个人如出一辙。
　　这一辈子都逃不出一句话。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如此而已。

　　完。

作者有话说

[注7]：赵云死前说没说这话我不知道。不过在这里我理解这三声“北伐”是有三重含义，一个是自己惦记，一个是自己背诺，最后一个却隐隐有想劝阻诸葛亮之意。可以看成是赵云大概终于稍微能理解诸葛亮当日劝周瑜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