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六话 生死醉梦（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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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风雪深处传来一声断喝，“我不准！！”
突然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我急忙睁大了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声音的来源。
随着那一声断喝，一个人自压抑的黑云尽处缓步走了过来。那人手中提剑，剑上带着凛凛寒光，反射出雪花的银白色泽，一身白衣，态拟若仙，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陶大哥！
围在前面的天兵天将“刷”地一声，齐齐竖起武器，锋利的兵刃，一起指向缓步靠近的人影。
长风卷起，铁刃金戈的银光凛凛地掠过，划亮了陶醉的脸庞。他神色未移，眉目间尽是胜于金石的坚决，身后的雪，留下了他的一个个足印，孤独的自天边蜿蜒而来……
万千兵刃上夺目的寒光冷意并没有阻住他的脚步，他只是望定了我，一步，一步，沉稳的向我走来，却对近在咫尺的危险视而不见。
“咔嚓——咔——嚓————咔咔————”
天际电光劈落，积郁了许久的天雷终于爆发出来，电闪雷鸣，风云滚滚，似乎连整个天界，都被这风雷震动了。
而陶醉，就站在风雷之中，深深的眼光越过层层阴云，越过如林刀剑，直直扎进我心里。
一天，一地，一双寂寞的人影，两两相望。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彼此眼中，只能看见对方的模样。
我贪婪的凝视着他的模样，只想就这样，把他的样子铭刻进心底，千年万年。
他的白衣在风中翩然飞舞，发丝狂乱的散着，宛如伸出无数的触手，牢牢揪着我的心。他依稀仍是旧时容颜，还是那样的清冷孤绝。清清冷冷的眼神，染着似淡似倦的愁绪，轩轩韶举，卓卓朗朗，让人联想起劲竹孤松、玉山江月。
只是，他眉间龙纹飞扬的狂草印记，清圣无匹的琅寰仙气，昭示着他与上仙相当的强大的法力。
风乍起，卷落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我们之间，却阻隔不了，我们交汇的视线。
一瞬，四野寂寂，杳无人声。
他还在走，坚定的步伐，无人能够阻挠。两列的士兵看着他无畏的走进，都呆住了，甚至，在他强大气势的压迫下，纷纷后退。
陶醉一直走到最后一道防线前，方停下脚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良久良久之后，一滴泪，无声无息，自他眼角滑落。
他说：“子菡，对不起！”
我豁然抬头，心中轰的一声，只觉全身的血都在呼啸咆哮着逆流，冲击得我的心似要迸裂，头更似要炸开一般，只是喉头却似被什么给堵住了，发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柔柔地在我耳边凝聚，萦绕。
子菡……难道他，记起来了？
“我早说过，我们是一对共命鸟，你死了，我，绝不独活！”他曼声说道，“甘苦与共，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发出金石之音，仿若千斤重锤一般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全都记起来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放了手……”他顿了顿，眸光落在我的眼中，柔情似水，“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们放下一切，从头再来，好吗？”
风雪淹没了他的声音，玉屑琼瓣幽幽的飘着，我、陶醉、尊胜，默默立在风雪中，凝望着，不言、不动，犹如三具石头的雕像。周遭寂静如死，只能听见雪花低低的叹息，沙沙的，摩挲着人心。
心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冻结了，“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一道道缝隙流淌出来，滚烫的血与冰冷的心汇在一处，激烈的搅动着，冲撞着。一时五内俱焚，业火惨烈的燃着，狠狠灼烧，直要把心都烧成了灰；一时又波涛汹涌往事如潮，怒涛卷霜雪，平涌三尺浪。两种极致的痛楚在心底交替回荡，我早已经疼的麻木了。
四道目光穿越了重重冰雪落定在我面上，我知道，那是陶醉和尊胜在等我的回答。
我缓缓抬眸望向陶醉，目光相触时，彼岸潮生，浪涌，击破岩礁，碎开，错金裂玉，狂涛席卷。
青空有雪，簌簌落着，落满了我的鬓发衣衫。雪落的低吟楚楚方凄，似是一曲商调的挽歌，无限悲凉。
——我们放下一切，从头再来……
这句话，我一直渴望着能从陶醉那里听到，明知不可能，却始终不愿放弃残存的一线希望。谁知道天意弄人，我等了这么久这么久，奇迹终于出现了的时候，我却先答应了另外一个人，永不离开……
我对尊胜许下的承诺固然是为救宁儿迫不得已，可誓言一出，我又怎能反悔？天打雷劈的惩罚我并不害怕，只是……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难道我能做出抛夫弃子的事情来吗？那样，我将置我的孩子于何地！
我想大笑一次，笑这命运乖舛，我更想大哭一场，哭这世事无常。难道我和陶醉的相恋，真的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吗？
“子菡……”
见我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陶醉有些慌，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眼光里更见温柔：“我知道你怨我，我知道……我没资格要你原谅，可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能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把我亏欠的，用我的余生一点一点补偿回来？子菡，更我走吧！”
“…………”
陶醉的语调很轻柔很轻柔，像初夏的蝴蝶掠过水面，在心湖里荡开一圈涟漪，只是，他不了解，此时的我，早已心死如灰。
陶醉视尊胜和身边的天兵如无物，只是见我久久沉默不语，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安了，急切的对我说：“不用顾虑我们走不出天宫，我都准备好了，你看你身后。”
一直没有出声的尊胜蓦然脸色一变，猛地转身回头，早已被眼前场景震撼的怔愣的天兵也都察觉出异样，戒备的亮出武器排成一排，神情紧张的盯着不远处，将我和尊胜牢牢护在内圈。
我僵硬的转动脖子，慢慢回过头去。
寒风裹着银色的雪沫四处飞散，朦胧尖，只见到对面被浓密的黑色覆盖了，那都是战士铁甲的色泽。黑衣黑甲的骑士一排排立着，军容整肃，金戈铁马，踏破漫天风雪。战帜于疾风中招展，飒飒作响。剑器铁刃隐约间映照冷色辉光，带着生了锈的血的味道，浸透了冰冷的空气。
竟，是，冥，兵！
杀气腾腾的阵前，几个熟悉的身影依稀可辨：花姑子，墨尘，宁儿，还有两个我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人——碧霞和御风！
这只军队本来是重华一手带出来的，纵横冥界几千年，所向披靡。只是天界的布防也向来是铁桶一般，八千天兵看守天门，莫说这么多冥兵，遍是飞虫也放不进一只来。
就算今日尊胜带人来冷宫捉宁儿，防备松懈了一些，可也断不至于无声无息的就放了这么多人进天界，委实离奇。
陶醉长声一啸，剑眉飞扬，不理会尊胜难看之极的脸色，朗声道：“尊胜，三千天兵对三千冥兵，你，可有胜算？或者……”陶醉手一抖，玉笛横斜，长剑出鞘，龙吟锐鸣一声，直指尊胜：“我们来公平的斗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六话 生死醉梦（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