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德菲鲁的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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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入夜时分，雨神恰克向天幕下泼洒细小的雨滴，黑暗和雨雾笼罩了宏伟壮阔的城市，图拉的人民放下手中的工作，走进黑甜的睡乡。
他们的国王尤潘基是位强力伟大的君王，他们的军队又一次战胜了敌对的城邦，当黎明的晨光在天际出现，图拉的人民将用盛大的仪式迎接凯旋而归的军队，迎接那位带着战俘、奴隶妇孺、大量精美战利品的国王尤潘基。
神明得到高贵的王族作为祭品，国王得到能把他镌刻在石质记事柱上的荣耀，贵族和大商人得到大量的奴隶和战利品，平民们也能获得大量的食物与丰美的馈赠，所以在庆祝凯旋仪式前夜的图拉城，除了一个沉浸在悲伤与黑暗中的少年，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向往着黎明的晨光。
从下定决心之后，布穆便沉心静气地坐在帷幔后的宝座上静待黑夜来临，在圣井中的生活，他失去了很多，但是也得到许多，即使在黑暗中，他仍能清晰地看清身周的环境，能听清远处小虫的细语。
当他按照老师的教导，将灵魂沉入天地之间神游，有时会隐隐地“感受”到井外的世界，这一切都是原来那个身份尊贵、无忧无虑的孩童无法想象的本领。
夜深时分，雨停了。
神庙和宫殿陷入沉寂。
布穆站了起来。他抬手抚摸发侧的束珠，这颗龙眼大小的珍贵白珍珠是德菲鲁在他五岁时为他束上的，原本应该到他成人时才能由男性长辈摘下，男孩私自摘下这颗珠子被视为极不光彩的伤风败俗之事。
习俗？规则？
布穆冷冷一笑，规则，是强者才能制定，弱者必须遵守的法律。
布穆毫不犹豫地摘下这颗伴随多年的珍珠，丢在宝座上，将长发像成年人那样盘起，用一串绿玉手链挽住，然后他脱下所有累赘的华丽衣物，扯下一条长方形的白色床单，简单围在胸腹之间，用书写文字的笔墨将所有裸|露的皮肤涂黑，这种墨汁经过特别处理，简单的沾水掉不了。
他再把白色床单涂满暗河中的污泥，这时不仔细看，谁都会认为他是个光着脚的奴隶少年。
布穆从床下拿出绳梯绑在腰上，轻盈无声地跳上祭司们为了防雨给他搭建的雨搭。
半年来，他对这座圣井底部每条砖缝都无比熟悉，布穆利用清理炉膛的尖锐炉签和练习武艺的武器，在坚硬的砖缝之间，开凿了一个个足以放下他手脚的浅坑。这种工程已经进行到离井口三分之一的距离，用去布穆所有的空闲时间。
布穆深吸一口气，像猿猴一样灵活地向上攀爬，到了离井口三分之一距离的井壁处，他把脚踩入这几天特意加深的砖缝中稳住身形，从腰间解下绳梯。
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
布穆望着上方那个依稀可辨的井口下的楔子，左手牢牢地把住另一个砖缝，右手用力甩动绳梯，奋力向上一抛，抛物的力量过于巨大，布穆脚下一松，身体向下滑去，下方却是渺不可见的井底……
“不要……危险……！”
迪塞尔头疼欲裂地从一个噩梦中惊醒，他记不清梦中的内容，但是却感受到仿佛有一只冰冷大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心脏和喉咙。
蒂科部落的少年武士，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迪塞尔剧烈地喘息几口，但是心还在砰砰乱跳。
再也无法入睡，迪塞尔起身，站在旅社二楼房间中那个小得可怜地窗户向外望去，入夜时的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
巨大的石头城市图拉，像一头狰狞的巨兽盘踞在深沉的夜色中，默默无语。
然而明亮的金星高挂天际，鸟雀与蝉声悄声地鼓噪。
最深沉的夜色之后，金星即将带来绚丽的黎明。
黎明到来，图拉城从沉睡中苏醒。
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嘈杂的声音渐渐地响起。
迪塞尔换上整洁的衣物，向佳觉家走去。
此时市集上人流越来越多，尤潘基王的凯旋日正好是雨季的一次大集，各地的大商人们赶着奴隶、牵着马队、驾着大船，纷纷赶到图拉来赶集，招待他们自有大型的货栈和旅舍，他们只做批发贸易。
但是周边村镇和小城也有很多平民肩挑背扛地带来许多土特产、农作物和一些简陋的日用品到市集来交换所需。这些人有的搭建篷子摆摊，有的干脆用软草在某个墙角占据一个露天的席位，将瓶瓶罐罐摆满路面。
从没见过如此多人和特产的迪塞尔大感有趣，如果不是时间紧张，他真想好好地逛一逛，给养父和小伙伴们选点礼物。
忽然，一抹绿色引起他的注意。
眼前一个穿着邋遢、肤色黝黑的奴隶小孩，蹲在地上，手握一串绿玉与一个售卖衣饰的摊主低声交谈。
“先生，我家女主人因病不能来，但是她希望用这串绿玉手串给女儿换一整套节日的礼服和首饰。”
摊主几乎用抢的动作，拿过那串绿玉，瞄了一眼后，连价格都没砍，直接说了句“成交”，便一件件拿出少女的服饰交给小奴隶。
绿玉是非常珍贵的首饰，那位病中的女主人一定是爱女心切，想让女儿隆重地参加这次的凯旋仪式，才会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吧。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略带同情地摇摇头，移开了视线。
迪塞尔没有在意眼前的小奴隶，小奴隶接过摊主用软布包裹的衣饰，敏捷地闪入人群消失，可是这个孩子清亮甘美的声音，令他印象深刻。
当迪塞尔赶到佳觉老师家中，佳觉早已装扮好了在等候他。
佳觉让妻子拿出一件祭司学徒的长袍和一罐蓝色染膏，急忙地把迪塞尔打扮好，便带他前往中心广场。
此时的中心广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迪塞尔顺从地站在佳觉的身后，和一大群还不认识的学徒们挤在一起。
学徒们都穿着棉制长袍，手脚涂了一层代表神性的淡蓝色软膏。他们的位置仅次于祭司和贵族，视线很好。
这一天，广场周围的小剧场内从早到晚都要奏响音乐、演出戏剧，人们尽情地欢笑嬉闹。
图拉的祭司们跟随最高祭司护卫在神庙周围，王太子卡帕克带领留守的贵族和武士们穿戴华美的甲胄与羽饰，手持族徽、权杖和武器位于神庙前方列队。
广场的周围和外围是盛装前来的各族平民，奴隶不允许参加这种庆贺场合。
神庙正前方的道路被武士们特意清空，留给凯旋的国王。
此时，羽蛇神神庙上方设立了两个绿玉宝座。
正午时分，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鼓声，图拉的最高祭司德菲鲁缓缓地从神庙顶部的房间中走出。
同一时刻，国王尤潘基的军队带着俘虏和战利品，从城门向神庙进发。
身材高大的国王位于行列的首位。他盛装端坐在马匹上，凛凛的风姿令人们疯狂地欢呼，人民向军队抛掷鲜花、羽毛和珍贵，在尤潘基前进的方向上铺成一条绮丽的“花毯”。
这一刻，挤在学徒中的迪塞尔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少年的心中涌出满腔的豪情。
身为一名武士、一个领导者，就应该像尤潘基王这样，在战场上夺取荣光，给王国带来繁华和胜利！
立在宝座前等候尤潘基的德菲鲁，看着辉映在正午阳光中的那个男子以及他身后被武士们押送的长长的俘虏队伍，心底莫名一痛。
德菲鲁和尤潘基，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德菲鲁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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