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洛三秋

2、第二夜

　　暴风雨已肆虐了这个小岛两天一夜，致使它完全成了孤岛。

　　这座小岛并不属于彭格列，而是泽田家光的私有财产。沢田家光的儿子，泽田纲吉，彭格列的第十代目及其他的守护者此刻正聚集于小岛别墅的客厅中。

　　狱寺隼人的尸体已经过简单处理，停放于地下酒窖中。胸口的血色宛若怒放的蔷薇，配上狱寺隼人安详的脸，真令人觉得他并非死去而仅是睡着了。

　　蓝波仍缩在泽田纲吉的怀中一动也不动，哭泣了一整天，身心俱疲的他此刻已经睡着了。毕竟即使从小在黑手党中长大，他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前天还与他互骂的人突然死亡的事实令他接近崩溃，只能手脚并用的紧紧缠着泽田纲吉，如同溺水的人般。

　　如果狱寺隼人还在，一定会骂：“笨牛，快从十代目的身上下来！”随即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小心翼翼地询问：“十代目，您累了吗？需要下午茶吗？”

　　泽田纲吉的眼眶痛得发胀，却流不下一颗泪珠，仿佛泪源已枯竭般。手轻轻地抚摸着蓝波柔软的卷发，心痛得已麻木。

　　于一片死寂中，山本武第一个开口：“时间不早了，阿纲你快去睡吧，今天一天已够累了。”

　　泽田纲吉含糊地点头，起身抱着蓝波走向客厅外的楼梯。

　　山本武笑着目送泽田纲吉的身影消失在客厅一端，转身面对六道骸，云雀恭弥和笹川了平时，已是一副冷峻的面孔。

　　“不是自杀。”山本武倚于沙发上缓缓滑下，陷入靠垫之中。

　　“昨晚整夜都下着暴风雨，无法出海，排除外人入岛的可能性。”六道骸单手支着下巴，半阖着眼睛接到。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谁？”云雀恭弥静静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顶，突然开口询问，说到“尸体”时不自然的停顿。

　　“是我”，六道骸姿势不变，不顾剩下几人不约而同投来的视线，“原来打算昨晚出海购买药剂，但天气太差就放弃了。窝在客厅里睡着，醒了后起身去厨房喝水时就发现了狱寺隼人……的尸体。”

　　“时间呢？”

　　“记不清了，天一直黑得令人无法判断。”

　　“狱寺的表情并不十分痛苦，也没有挣扎的迹象，看来是他认识的人下的手。”山本武于靠垫中闷闷地发出声音。

　　孤岛，认识的人……

　　“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一直沉默的笹川了平说出了最刺人的话语，令客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今晚谁做阿纲的守夜？”好半响儿，山本武问道。

　　泽田纲吉睡得很沉，仿佛灵魂坠入深渊中般，脑子空白一片，只不断有回马灯的光景闪过。里面有很多的隼人，从少年时冲动的他一直到今天稳重的他，泽田纲吉于梦中观看着狱寺隼人的成长，静静地笑了。狱寺隼人温柔地笑着，开口说着什么，看唇形，似乎是他开口必说的“十代目”。泽田纲吉笑容增大，正欲回应，便看见一片红色。红色在狱寺隼人的胸口缓缓浸出，宛若活物，渐渐吞噬了狱寺隼人，又向四周侵袭去。天地渐渐变红，只剩下自己一个。没有影子，无法开口，脚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凶兽从自己的脚裸开始啃咬，直至腰部。

　　“不要！”泽田纲吉起身，惊醒，冷汗使睡衣黏腻地粘在身上，正像鲜血覆于全身的感觉。

　　“怎么了，蠢纲？”蓝波揉着腥松的睡眼，甜腻的鼻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没事。”泽田纲吉安抚地拍拍小牛的头，准备走向浴室。

　　感到衣襟下摆被人轻轻地揪住，回头看见蓝波的眼睛于一片黑暗中亮得吓人：“别走。”

　　泽田纲吉看着蓝波明亮的双眼，不自觉感到害怕，随即对先前害怕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泽田纲吉轻轻地在蓝波额头印上一吻：“乖，我只是去浴室洗个澡，很快回来。”

　　感到对方的力道一点点变小，泽田纲吉笑了，翻找出换洗衣物走向浴室。蓝波灼灼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令他如芒在背。

　　从浴室出来时，小牛已在床上睡着了，自己房间的抽屉被打开，小牛手中握着一把他最爱的葡萄味糖果。

　　这个贪吃鬼。泽田纲吉无奈地将自己的抽屉合上，再一次决定以后不再将糖果放在抽屉里，然后试图从蓝波手中拿下糖果。

　　小牛一直静静地不动，好半响后，泽田纲吉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伸出根手指置于小牛的鼻翼下，接着，开始无声的哭泣。

　　蓝波•波维诺，10岁，死于□□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