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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
郁凌的春天是多雨的,冰冷却又潮湿的雨季总是比他国要提早到来,也特别的长。
大约会有二三个月的时间。郁陵的风景不若洛水那样一派江南水乡的温腕秀丽,更像是当家夫人的精明干练;郁陵虽然也是绿色的国家,但她的绿却非河边上柳绿的清秀,是那种冰天雪地还能够嗷嗷丛生的苍绿才对。
雨水几乎打遍了整个郁陵,不带风的雨依然如同冰凌,打在路边上桂木的木栏杆上,激起再顺着流下,那大小落下的雨滴子,使得忘记带伞的人们纷纷得找寻能够躲雨的地方,而天上刮下的雨水冰冷地如同前几天还在下的雪一样。几乎是可以感受到雨水尖锐地磨灭人心中的不纯洁,那不同于清洗的仁慈。
可是,被消灭的是人的心灵,人的身体却在被摧毁,与毒打。
雨让人躲入角落,同样地也让他们发现不该发现的东西。
围观的人们开始恐慌起来,因为地上的女人已经是这月第二个无故被杀的姑娘,不同与上次那个,这次的女人保留着她的脑袋,但是身上的衣服却被剥光了。
女人有张美丽的面,与此是丰满的胸脯及无赘肉的蛮腰,长腿已经僵直,指甲深刻进了肉掌里。
她闭着眼睛,牙齿咬着唇,看得出死的时候一定有做过挣扎。
赤条条躺街上的女人,雨水打在她真正冰雪的肌肤上,她慢慢地发紫变青,又慢慢的洁白,变成如这天一样的苍色,她的鼻息早就没了湿度。
一双绣了荷花的高靴踏过积地上的水,轻巧地落在人群中间,一双撑伞的手柔柔白白,修修长长,被伞遮去的脸,双目转下,他静幽幽地看着地上的女人。
身旁的人,好奇但又冷漠的谈论着这个不幸的女人是谁,又是谁杀了她,凶手会不会是病魔,会不会找上自己家的女人。诸如此类的问题,持伞的人却只是淡淡地瞟着,一句话不说,然后走进中间。
他收起伞,任凭雨水打上他长长的发,一根玉管子插在他秀美的发上,拢起的发勾在耳后,耳坠子上是一只半月型的饰品,用汉白玉雕出荷的纹理在月上。
当他蹲下身子把地上的女人怀抱起来,人们是诧异的,看着他细长的手指穿过女人的身体,然后头阁在女人的发上。
他哀哀地叹了口气,接着,抱着人要离开。
人们的反映则是从惊慌变成了好奇,在然后就是惊羡了。
好漂亮的人儿啊!!世间居然会有如此的绝色。
人们的惊叹中,复水痕早就走离了他们,当他走出巷子,一个男人跪拜在他的面前,雨中复水痕看到是男人的身后朦胧的轿子的形状。美丽的面未多变化,只打算从男人的边上走过。
跪地上的男人没有抬头,平静的声音如此说道。“主子想见您。”抬头,眼睛同样的露出惊羡的目光。
美好的唇轻勾起,微露讥讽的笑,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他极度平静地叙述。“恋桦还没死,他不用急着见我。”
地上的男人不吭声,在惊艳后复又低下了头。看他跪那里并不打算罢休的样子,美丽的人冰冷地笑着,那神情像及了一个人。“恋桦可没死,现在死的是我的人,他大可以不用操这份心。”
“但……恋桦公主确实死了啊!”地上的男人低声反驳着。“主子要您速回……说要问你事情。”
“什么事情?他该不会怀疑恋桦又是我杀的吧。”
“赶问陛下,早上您在哪里?”
“城东的龙湖边上,做什么?”
男人依然低声。“恋桦公主的尸体就是在城东的龙湖边上发现的。”
复水痕哑然了,他的眉长长的扬起,似想了想,冷哼。“你会跟他禀报吧,那又如何?我是去见她,但也论不到你们来管吧。我跟他老早就没关系,他要如何就如何,我现在对去他的面前没有兴趣,而且也请你告诉他,现在我是君,他是臣,即便是我的叔叔,也没有皇帝到臣子面前去被问的道理。”有点气不过,他的人也死了,恋桦的死与自己也无关,但是按照闲王的脾气,一定会把罪名弄到自己身上。
他是记得今天恋桦有提议去郁陵出名的龙湖,他也有答应,同样地也去了那里。
但是早上他却先出了门,去了郁陵同样出名的苍龙楼吃早点,所以也就没有跟恋桦同路,但等他按时到了龙湖,恋桦却并没在那里,他以为是对方失约了。
等他回到城中,就听到这里有女尸,他是完全的出于好奇来到这里的,不料看进眼里的居然会是樱婷这妮子。
死了的女人是不会在表露任何的神情的,复水痕现在想到的是早上樱婷还叫着自己不要出去,外面危险,还那样生动的说着话的神情,现在却……
“我打消主意了,带我去他那里。”或许从那男人口里能摸出点线索来,说不定……还会是另一场的无声责骂,谁知道啊!
“请上轿。”
尘世路,慢遥
仙人情,苦难
化神于魔,欲炼地狱神火
得一世无情,废三世情殇
那男人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居然欺骗我。”
他同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则是。“她还是死了。”
久违的两个人,互相地看着,久久凝望彼此,却再未说一句话,他们已经不会交谈什么,因为该交际的理由被其中的一个打破,另一个则发誓再不想看到他,或者说是把对方给抛弃了。
“恋桦不是你叫人杀的吗?”坐高位的男人盯着自己的侄子,揉了揉眉,他叹气后,放宽了声说道。“最近你越来越放肆了。”
底下的人还抱着尸体,对主位上的人也只是轻轻地一瞟,后自己找了张位置坐下,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他反问道。“她是谁杀的?”
复斯寒没搭理他的问题,自顾自的问着。“水痕,恋桦……”
“我不知道。”复水痕想都没想就回道。
“你会不知道?你杀过她一次,不难保……”
“能叫人拿件衣服来吗?不然布也好。”始终对自家叔叔的问话漫不经心的复水痕,只关注着自己怀里已没了温度的女人,苦笑,连死都如此干脆的女人!不愧是樱婷。
对于复水痕的漫不经心,闲王就来气。“我跟你说话,你别给我答茬。还有死人不需要什么衣服,她死都死了,你还想弥补她什么?而且像她这样的女人,不死才怪!”瞅着复水痕盯着怀里的女人看着,一种无名的火在侵占这男人的心跟大脑。
复水痕却只是呆呆的抬头,目光像在指控。“原来你是恨我的,不然你也不会叫人杀她了…”
“什么啊!”
复水痕苦笑,压心底的话脱不出口来,看闲王没有拿衣服的打算,他站起来把女人放椅子上,自己解起了外衫给死了的女人套上。至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换过。
看着复水痕单薄的身体。与他怀中被男衫裹着的女人,两个同是清瘦的人形,都是把灵魂抛出了躯壳。闲王开始觉得不安,现在的感觉并不让他喜欢,现在的复水痕让他陌生,比冷酷恶毒还要陌生。
“你在怨恨什么?我只是问你恋桦是不是你杀的。”渐渐笼罩心头的感觉,闲王蹙起了眉,他从来不会觉得害怕,他一直认定眼前的人是不能失去自己的,是他的,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复水痕是真的复水痕了,不在是他的皇十七,因为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自己……比绝望还要无心的无望,像是看破一切万劫不复的遗忘。
眼前的红唇微微地开启,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是嘴型的开开分分。
“你恨我是不是,所以你杀了她,你恨我是不是,所以怀疑我。”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无非是自己最爱的人说他恨自己。
“十七。”闲王几乎是要跳起来的,但是这冲动也被他克制住了,片刻的冷静下来,复水痕站了起来。
他抱着女人离开,形如尸体,没有人拦他,闲王从来没有拦住过谁。
像疯掉了的雨,打在只着内衫的人身上,刺痛的感觉只是告诉他——他还活着。
雨水也有打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上,但是她却不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她死了。
他闲王真的恨到会叫人杀他,婷婷的衣服不见了,那件他的罩衫,是早上借给她的。一定是把她当成了他,这世间还有谁会恨他……
跪拜在地上的人,静静地什么都想不出来。
“死了也就死了好了。”放下怀里的人,他冷冰冰地笑着。“确实我注定不能拥有什么。但是我却又拥有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