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伤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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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过也许会目睹战争，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叶戎北估计的果然不错，西沧人临近冬季，似乎总是频繁的挑衅。军中肃穆，叶戎北越发的忙碌。我最烦恼的事情就是太冷，裹了很多层还是冻得发抖。每天凑在暖炉旁边呵手，连帐子都不敢出去。
一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我睡得似乎还好。却听见有人急急忙忙的在外面叫叶戎北出去，虽然声音平静，尾音却有藏不住的焦急。我知道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起身赶紧帮叶戎北收拾了。他走的虽然匆忙，还是在帐子边制止住我：“你不要出去，外面冷。”
我拉着他的袖子，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他回身要走，我的手指有点发抖。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匆忙的在我额头上吻一下：“没事了，我很快就回来。”
我松开手让他走了，凑到帐子边看他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总是觉得不对劲，非常的难受。像是喘不过气来，我失魂落魄的走回去。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没办法起来了。
到了中午觉得事情不对，因为军营里无声寂静的可怕。我不敢出去，却真的觉得不安。帐子外的陈博低声告诉我呆在帐子里不要出去，玉钟陪着我坐着，也小心地不说话打扰。
直到傍晚才慢慢有些人声，然而叶戎北却没回来。送来的饭菜我推开没看，我小心的去问陈博到底如何，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心里却急的发慌。恳求了陈博去探听消息，他二话没说就走了。
我等了许久陈博回来，等到天都黑透了才远远的看到一群人往帐子这边走。我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中间那个被人搀扶着的似乎是叶戎北。
我耳朵里轰隆隆的响，脑子似乎有点迷糊。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我还是张着口说不出话来。他似乎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头去。我如梦初醒般走过去想问点什么，但是人那么多，推着我往帐子里走。我浑浑噩噩的跟着进去，靠在床柱边。看着陈博站在床旁边对我似乎说了句他去叫大夫，一屋子的人身上都有些尘土和血迹，帐子里拥挤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叶戎北在床上趴着毫无反应，我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挥了挥手请所有的人都出去。我跪下来凑近叶戎北，小心地碰他的肩膀：“仲涛，仲涛，你能听见我么？”
他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我，慢慢的伸手摸我的脸:“你不要害怕。”我的眼睛里倏地涌出眼泪来，心好像突然翻了一下。我很害怕，原来我不知道。我才知道我非常害怕失去他，就像心里要被戳出一个洞，流出血来。我想靠近他，他吐出一口气疲惫的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背上插着一只羽箭。
他的眼睛突然很亮，像是被什么点燃：“你把那只箭拔下来。”
我的耳朵明明应该听不到，可是我听得非常的清楚。他的声音十分的稳定，像是谈天气。他握着我的手，手非常烫：“你把它拔下来。”
似乎有风从我背后吹过来，从背一直蔓延到我的颈子。我的手抖得不停，背后都是冷汗。我盯着他的眼睛哀求他：“不行，我做不到。”
他已经拉着我的手握住那只箭，让我的手停留在箭上。那箭似乎会发热，灼伤我的手。但仿佛箭黏住了我的手，根本放不下去。我只是惶然的摇头，不停的嗫嚅我做不到。
他抓住我的腕骨，似乎要捏碎了它。他轻声的问我：“你想我死么？”
我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我差点就失声叫出来。我不能叫他死，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他又一次问我：“你想我死么？”
我双手握住那只箭，闭上眼睛用力。没有动静，我还是用力。最后在我心里叫嚣的声音只有一个，就是用力。
我似乎听到有一声轻响，啪的一声。我睁不开眼睛，只知道自己拼命用手按住那个伤处。我用我的袖子去堵上它，血原来很烫，比眼泪还要烫。我不敢非常用力，可是血还是顺着手腕流下来。好像有人进来，有人的手臂拉着我走开。力气很大，我根本没办法反抗。大夫似乎在忙碌，我坐在不知什么地方抹去我脸上的血迹。
后来那个老人走过来说我做的很及时，箭插在两个骨头之间，离心脏很近。我根本没办法理解他说的话，直到他凑过来仔细看我的颈子。我才知道刚才的箭羽划破了我的脸颊下面，怪不得血都擦不净。我的眼眶似乎是热的，但是哭不出来。
我任由人抹了药，唠唠叨叨的说了些什么。我茫茫然的听着，突然反应过来扑过去拉住叶戎北的手。他微闭着眼睛，我叫他的名字，却根本没听到回音。
我坐在那里等着，有人进进出出的。我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好像天地都缩小成了一方。我只知道他在那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痴痴的盯着他看，直到眼睛发酸。
到深夜的时候，他逸出一声呻吟。我以为他醒来，急忙凑过去叫他的名字。他只是模模糊糊的叫痛，说些我听不清楚的字节。我极力的过去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抚他的背。他一迭声的低声说痛，我才知道这人是只有昏过去的时候才会说痛。清醒的时候就是咬碎了牙也不肯说点什么。
我这么守了一夜到天空发白，他慢慢的烧起来。一下子额头的温度就高起来，玉钟去叫了人。我只知道跪在那里看他的脸，他似乎疼的脸都发白，头上不停的冒冷汗。我想要用袖子去抹，发现自己身上模糊的一片暗红色，十二万分的狼狈。换了衣服继续等着，玉钟在旁边不停的忙碌。我的指甲嵌入掌心，疼得从手指到心底。
他不停的烧，我每天都给他换新的衣服，衣服都被汗水泅湿了。我的眼睛里连眼泪都没有了，只知道摸他的脸颊。
佛祖，求你让他好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罚他。难道是要罚我么，是我的错么？
我在害怕，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害怕。我的手指滑过他脸的曲线，感受那温度。我在月光下浑身发抖着把能想到的神佛都求了个遍，如果真有天罚，请都来罚我吧。我愿意折寿十年，或者把我的命换给他。
叶戎北，你想要罚我，不要这样。你再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怕只剩下一个人。
我熬了三天，眼睛都凹下去。不知怎么还是精神的很，只是跪在那里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睡得安静极了，我几乎是惊恐的去探他的鼻息。还在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我的呼吸哽在喉咙里，憋闷的心脏抽痛。
我探进去摸他的冰冷的手，双手搓着放在怀里。我眼前都是模糊的，眼眶酸痛，呼不出一口气。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拼命的恳求他：“拜托你，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我。”
我被自己的眼泪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的抽噎着：“求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敢了……”
我连什么不敢了都不知道，我只是拼命的哭，好像除了哭没有任何办法。直到有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肩膀，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来：“你不要怕。”
我吃惊的抬头，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他伸出手摸我的脸，抹去我的眼泪：“没事了。”
终于醒了，我张大了嘴，喉咙微微的响。我忘了我想要说些什么，听他一遍遍低声的安慰我。我反应了好久，突然吼出声来：“叶戎北，我恨死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三天不醒过来！你死了去，你死了算了！你死了我要是掉一滴眼泪，我就不是人！”
叶戎北看着我歇斯底里的发脾气，露出个苍白的笑容：“你总算骂人了，正常了。”
我一时语塞，抱住他一只胳膊不放手。他翻了个身腾出点空地：“过来好不好，我想你陪我睡一会。”
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膝盖都已经没了直觉。连伸直都不可能，我咬咬牙爬上去。叶戎北揽着我去摸我的膝盖，我只是尽力的往他的怀里靠着，抓住他的衣襟。我突然觉得又困又累，卸下了千斤重担。侧身慢慢的合上眼睛睡了，他的手放在我鬓边，温暖的让我的眼泪都止不住。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已经非常的晚了。蜡烛都已经烧完了，叶戎北还在睡。他均匀的呼吸响在我耳边，我怕吵醒他连动都不敢。我探手摸摸膝盖，依旧疼得不得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我：“膝盖还痛？”
我摇摇头，听他凑过来在耳边说：“你知道你现在眼睛肿的有多难看么？”
我又气又急，连忙伸手去揉眼睛。被他拉住了手：“不要摸，会更肿。”我可怜巴巴的问：“真的那么难看么？”
他笑着摇头：“没有。就是……”
我奸诈的笑了一声，凑过去咬住他的耳垂，一下下的用尖牙轻轻的碾：“就是什么？”
他抖个不停，倒抽了口冷气。整个人压过来吻我的喉咙：“你引诱我。”
我可不白白受人家的指控，伸出舌头舔他的耳朵，慢慢摸他的绷带看是否扎好了。他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拉下了床慢。
他的呼吸又急又热，吹着我的胸口。我喘着去摸他的绷带，好像伤口又挣开了。血似乎都要渗出来了，我软着连起身都没力气。叶戎北抓住了我的肩膀，眸子幽黑：“雨儿，给我生个孩子怎么样？”
“我，我考虑考虑。”
我没想过这个，真的。我以为我找到他就是最好，还能如何。孩子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但是我却并不知道自己对孩子的态度。我对小孩天生没有感情，也没有作为母亲为孩子付出一切的决心。我大概是个自私过分了的人，根本没有一般女子的母性。
叶戎北把头埋进我肩窝，半晌才笑起来：“算了，顺其自然吧。”
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松了口气抚摸他的后颈。我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谢谢么？我还真是个傻瓜。
我瞪着他看，捏着汤匙的手臂都酸了：“你喝药。”
叶戎北很快的恢复了耍赖样子：“难喝。”一双眼睛很恳切的看我，我几乎心软了。但想了想，我又瞪他：“快喝，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良药苦口利于病，谁放的厥词？”
叶戎北靠着枕头，脸突然白了白。我见了吓一跳，过去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伤口痛？”
他费力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没有。我咬咬牙喝了一口苦药，凑过去抓住他的下颌，微微用力捏开他的牙关，倾身吻上去。我着急把药送进去，没想到他的舌尖也滑进来。药是喂下去了，舌头却缠住了。我想要推他，却不敢也舍不得。最终驯服的握住他的手臂，直到呼吸不过来。
半晌我被他固定在怀里，听他戏谑的说：“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一直病着得了。”
我磨得牙齿都痛了，小人得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伤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