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03 堕落的天使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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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殿下——！」
终日如影子般隐身暗处的灭亡之氏族卡帕多西亚族美洛多亲王斯托克召唤出大群的蝙蝠拦在黑之乌利尔身前，作为从古老遥远的“第一城”时代就已存在于世的上古者斯托克拥有足以和高阶天使正面对抗的强大力量。
幽昧微旦的晨光里，纯黑的光辉羽翼、纯白的束腰圣袍和垂直柔顺的银紫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奉全知全能之主的命令而来的天使长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庭花园里，微微仰起脸专注地凝望着我，眼瞳就像是通透却又给人以深邃感的紫水晶，语调柔软得犹如叹息。
「……可我还是不能杀你，不会杀你。」
那种不会被错认的充满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的眼神令一贯冷漠的我也微微地感到有些错愕失措，即使他什么都不用说，我也能够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之所以会奉命来杀我，是因为身为侍奉上位者的四大君主之一他却爱着被上位者所诅咒的我。
但是我不懂的是他怎么会爱上我？说到底，他也只见过我一次而已，而且重要的是……
「如果不杀我的话，你就会被雅威（耶和华）视为堕落的背叛者吧。就算这样也可以吗？」
可是一直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我的黑之乌利尔非但没有回答，而且还说了一句更为令我不解的话。
「我不会杀她，也不会让你杀她。出来吧。拉贵尔。」
拉贵尔？！一听见这个名字我眼里瞬间就闪过几分惊异，是说那个以“制裁天使的天使”闻名于世的大天使拉贵尔也来到了这座古堡里？
「来此之前天使长加百列殿下向我传达了神谕，神说：“如果你能够亲手处决那个该隐之女，依然可以获得赦免与宽恕。”」
随着这个冷厉至极的声音的响起，那群被美洛多亲王斯托克召唤出来的蝙蝠出现了微妙的骚乱和怯意，似乎是惧于监察天使拉贵尔从天使领域现身时所散发出的那种无形而又无比强烈的凛冽肃杀之气。
「乌利尔殿下，身为侍立于神之御座前的光辉荣耀的四大君主之一，你真的就这样因一个受诅咒的吸血鬼而堕落为背叛者么？」
一眼也不看监察天使拉贵尔、却还是凝望着我的乌利尔那双紫眸里的温柔依然浓得缱绻不绝。
「我只是不想她死而已，哪怕违背至高之神的意志，我也不想她死。况且爱上她是我的事，与她无关，又何必要将她置于死地。」
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是不是把孤独寂寞都习惯成一种近乎本能地拒绝被亲近拒绝被需要的极端偏执，反而就会特别容易动心于被爱么？不过也仅仅是动心于被爱，而不会动情去爱……因为我爱的始终都是该隐。
我下意识地微垂眼睫，只见那朵被我拥拢着的深红蔷薇花在晨风里轻轻摇曳着，随风飘零的花瓣姿态美得宛如轻柔曼舞的红蝶，落到黑曜石砌成的窗台上时却像是凝固的暗血。
「我们仅仅只在三百年前见过一次不是么？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呢？」
低垂着头的我轻声说，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三百多年来乌利尔一直都守护着我，眼角余光仍可瞥见发丝飞扬的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话却说得轻描淡写而又坦白直接。
「不为什么，爱了就是爱了，也会一直爱着。」
这时一旁的拉贵尔冷冷地笑了。
「这就是你被禁闭在第五重天之北三百多年后所做出的最终选择么？乌利尔殿下。」
入耳被称为“上帝的复仇者”的拉贵尔的这句近乎质问般的话，心下微感惊诧的我不由得又抬眼看向眼神温柔的乌利尔。
拉贵尔说他被禁闭在天使之王梅丹佐的双生天使尚达奉所支配着的第五重天之北，而据我所知第五重天之北虽然犹如荒凉废墟，却依然是神之国的重地——设在那里的天使之狱里囚禁着很多身负罪责的天使，也就是说这三百多年来乌利尔一直都被雅威（耶和华）禁闭在天使之狱里？
「拉贵尔，我一直都是这么选择的，否则之前我也……」
乌利尔说到这里似乎就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一脸冷厉神情的监察天使拉贵尔却冷冷地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否则之前你也不会杀死那些由罗马教廷高阶骑士升天所化的座天使是吗？就因为他们想要向罗马教廷告知有关那个该隐之女的隐秘，于是你就将他们全部都置于死地。」
乌利尔为了隐藏我的存在而不惜杀死那些由罗马教廷高阶骑士升天所化的座天使？！
拉贵尔的这一番话不但让我大为吃惊，就连回头望向我的美洛多亲王斯托克都是一脸惊诧不已的神色，而从乌利尔出现后为降低存在感化身成金色小蝙蝠一直静默不动地趴伏在我肩头的费琳娜的双翼也微微地煽动着。
「拉贵尔所说的都是真的么？」
乌利尔什么都不说就只是默然温柔地微笑着，可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所以他坦白他的爱，我也要坦白我的不爱。
「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你。」
乌利尔眼里依旧满是深不见底的温柔笑意，周身涌起神秘绮丽的紫色涟漪，连带着一起被光之漩涡笼罩住消失于眼前的还有那个监察天使拉贵尔。
这一情形与三百年前的那夜好像并无多少分别，就如同时空重叠般的幻觉。
及腰的长发被风吹起，我深吸一口已经开始散发清晨味道的空气，从肩头拎下来那只金色小蝙蝠抱在怀里，转身下楼向外走去。
此时太阳已从东方天际的灰白云层后显露出小半边光辉耀眼的轮廓，我慢慢地从柱廊内走过，步入中庭花园的时候繁复层叠的深红色华美及地裙裾缓缓拖过那些尚自凝着晶莹剔透的曦露的丛生蔓草。
「斯托克，我要清楚的知道黑之乌利尔到底做过什么。」
我的声音淡漠得一如往日，可是心底隐约浮现的某种微妙直觉使得我无法对黑之乌利尔的事置之不理。
「主君殿下的意思是——要通过“那里”……」
美洛多亲王斯托克用的是不确定的探询语气，吐出“那里”这个代称时他的目光瞬即扫过我身侧这个擅长玩弄权术于掌心的女子，随之将右手放到胸口处并单膝跪地。
「是。主君殿下。」
想来认为费琳娜接近我是别有用意的他之所以改口称是，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我还和“那里”的某些上位者有所交集。
其实由于该隐之女“美艳者”希拉之死，一直以来深爱希拉的他对血族十三氏族上古者都怀有极深的恨意，而作为灭亡之氏族卡帕多西亚族族长的斯托克因为反对灭杀二代血族也被血族十三氏族上古者视为异类。
另一方面这还是该隐特意指派他守护我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十三氏族中有谁想要对我不利，本就仇视十三氏族的斯托克定会将其置于死地。
手指轻拂过盛开的蔷薇花时上面凝结的露珠簌簌落地，视线略微移开就发现一旁的费琳娜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想什么呢？」
被随风摇曳的繁茂藤蔓枝叶层层滤过的初生日光宛如细碎的沙金般闪烁游离，姿态曼妙地迎着日光舒展开柔软肢体的费琳娜微微眯起黑水晶样的眸子。
「我在想那个黑之乌利尔就那么来了，又这么回去了？还有那个监察天使的天使拉贵尔也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主君殿下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轻柔抚触花瓣的手顿住了，就在我失神的时候背靠着蔷薇花架伫立于阴影里的美洛多亲王斯托克淡淡地开口了。
「就算这次他们回去了，九重天之上的雅威（耶和华）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位列天国四大君主之一的黑之乌利尔真的为了隐藏主君殿下的存在而杀过座天使？」
费琳娜的语气分明透露出强烈的质疑，美洛多亲王斯托克皱眉不语，只听费琳娜又颇含深意似的慢悠悠地补上一句。
「那个黑之乌利尔应该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触动雅威（耶和华）之怒，非但对他来说毫无益处，而且对主君殿下来说更无益处，除非这其中还另有什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才能说得过去。」
美洛多亲王斯托克伸出手去接住那只不知从何处飞过来的小蝙蝠。
「你是说雅威（耶和华）也许是有意要借此针对主君殿下甚至整个血族？」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如果以后还会有天使奉雅威（耶和华）之命来这里，美洛多亲王大人要如何才可以保证主君殿下平安无事？」
「就算天国也并无多少可以直面与我相抗衡的高阶战斗天使，而且实在迫不得已之时我还可以……」
话只说到一半的美洛多亲王斯托克下意识地转动着套在右手中指上的黑星石戒指，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我想就算聪明狡黠如费琳娜也一定想不到那枚戒指是某种契约的标志，藉由着禁忌的契约就可以使斯托克获得与神相抗衡的能力。
一旁静默不语地倚着蔷薇花架站着的我转而又想到乌利尔说过的那句坦白直接的“不为什么，爱了就是爱了”，也许是猜到我在想些什么，费琳娜侧过头来轻笑着。
「想不到那个位列天国四大君主之一的黑之乌利尔竟会对主君殿下一见钟情呢。」
「那是他的事。」
语气淡然至极的我微抬眼睫，眼底瞬即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清晨泛白的天幕上大片大片的墨云如晕染在宣纸上浓淡不一的水墨般层层叠叠，衬托得那个披着初生的日光摇曳着柔软纯白的羽翼降临的金发白袍天使的身姿愈发光辉圣洁。
「天使长拉斐尔！」
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的美洛多亲王斯托克脱口而出，凡是通晓血族圣经中所记述的暗影史以及秘闻录的血族多少都听说过天国的四大君主，是以来不及化身蝙蝠的费琳娜也是神色微变一声低呼。
「那就是天国四大君主之一，伊甸园生命之树的守护者拉斐尔么？！」
「拉斐尔还是座天使的支配者。」
我低声轻叹，只见缓缓降落到地上的“日轮的驾驭者”拉斐尔交叠的双手间显现出纯白柔软的光团，接着就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中庭花园。
待到白光淡去的时候我看见白袍黑翼的乌利尔手执血红色火炎纹短剑直指着单膝跪地半身染血的拉贵尔，他们刚才并不是要返回天国么？而且乌利尔为什么要重伤拉贵尔？
「拉斐尔殿下！」
从乌利尔的领域内脱身的拉贵尔眼神一亮，被称为“施治愈之术的光辉使者”的拉斐尔掌心又浮现出一团柔和至极的白光，然后微微一扬手那团纯白的柔光就顺势轻盈地飞落在拉贵尔身上，片刻间就让重伤的他恢复如常。
周身散发圣洁神性光辉的拉斐尔微微笑着，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就转过头去，声音带着圣歌般的美妙韵律。
「我一向都以为最不可能会违逆天父的意志、最不可能会堕落的天使就是你，因为你代表着“神之正义”，直到三百多年前你被幽闭于天使之狱，我也觉得你一定能够醒悟，可是如今你竟为这个该隐之女，不惜叛出天国永堕地狱。」
「这是我的事。」
面无表情的乌利尔就连语气都是不带感情的冷淡，手里也还握着那柄布满丝丝交错的繁复火炎纹的血红色短剑。
天国四大君主中拉斐尔是治愈天使，米迦勒、加百列、乌利尔都是强大无比的战斗天使。
拉斐尔并不在意乌利尔的冷淡语气，反而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可是乌利尔你不会不明白天父的真正用意，再说那些座天使就算有罪却罪不至死，还有那件事……」
「拉斐尔，你怎么会来这里？」
微微蹙眉的乌利尔刻意地转移话题，也许是顾忌到愈来愈炽热的日光会让我感觉不适，他舒展开深黑的硕大羽翼将我笼罩进阴影里。
随之拉斐尔再度侧头望向我时眼神有那么一刻变得特别悠远——就像是透过我望着另外的某个人，转瞬这位“日轮的驾驭者”又笑得灿烂愉悦，让人顿生如沐神性光辉的感觉。
「路过……其实我本来是想要直接回天国觐见天父的，得知你离开天使之狱的消息后就到这里来了。乌利尔——」
风之天使拉斐尔微卷的及肩长发在日光之下折射出璀璨如流金的华彩，接着他就又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直视乌利尔的时候他的眼底隐约浮现出些许无奈。
「关于那件事就算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也不应该……」
那柄缠绕着繁复火炎纹的短剑微微一抬，一直神情冷淡近乎无动于衷的乌利尔眸中猛然涌动起某种复杂而又强烈的情绪，以至于他根本不容许拉斐尔继续说下去。
「拉斐尔——！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么？！」
「我不想你永堕地狱。」
被火炎短剑指着的拉斐尔依然还是那副有些略显无奈的神态，一个悠然且带点调侃意味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不想你永堕地狱，是因为这很可能会打破长久以来的平衡格局。」
来人比例完美的修长身体裹在一袭轻软飘逸的纯黑色束腰长袍里，领口袖口以及衣摆处用纤细的银线织绣出的图案显得极其繁复华丽。
柔滑顺直的长发垂落到腰际，墨黑亮丽的发色越发衬出肌肤的光洁白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易予人好感又令人心折的优雅魅力。
总之是那种无可挑剔到说是凝聚造化之神所有技巧也不为过的知性美男子，幽邃神秘宛似黑宝石的眼眸里洋溢着悠然愉悦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乌利尔，还有美丽的公主亚辛雅尔。」
被这个优雅知性的美男子叫出记忆中早已模糊淡忘的名字，一直沉默着充当旁观者的我一怔才惊醒似的略微曲膝，同时两手稍提裙摆两侧笑着向他行礼致意。
「真的是很久很久不见了呢。别西卜大人。」
三千多年前该隐带着我回归原初之城的路上，横渡红海时就遇见了这位地狱宰相，那时他优雅知性的谈吐举止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地狱宰相别西卜所说的“亚辛雅尔”是我作为乌尔王国的公主、月神神殿的女祭司时用过的名字，梅兰莎是遇见他以后回到原初之城在十三氏族上古者齐聚的鲜血飨宴上该隐才赐予我的名字。
「你怎么也会来这里？别西卜。」
乌利尔已然收回指向拉斐尔的火炎短剑，目光掠过我时有温柔的光辉闪现，转向别西卜时又变成那种无动于衷的冷淡——应该说是他本性就冷淡如此，并不是有意针对这个来自地狱外表优雅知性的堕落天使。
「乌利尔，美丽的公主亚辛雅尔，我奉路西法大人之命前来邀请二位去地狱。」
鬼王别西卜那黑宝石样熠熠生辉的眼瞳里依然溢满笑意，将右手放到胸口处稍微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直起身时姿态优雅地抬手一掠垂落眼前的发丝。
那位最耀眼也是惟一的圣光六翼炽天使，带领天国三分之一的天使堕入地狱、君临黑暗的王者路西法会邀请我？甚至还派拥有至高地位被称为“地狱宰相”的别西卜前来……这让我觉得十分奇怪，毕竟我从未见过路西法，那么是因为乌利尔的缘故吗？
「别西卜，那件事是真的吗？」
黑之乌利尔的这句话更是让我心下生疑，之前拉斐尔也再三提及“那件事”这个词，那件事到底是指什么事？
至少天使长拉斐尔以及地狱宰相别西卜的相继到来，已经很明显地昭示出不止是天使长乌利尔爱上血族主君我这么简单，某种程度上已然牵扯到了天国与地狱约定的千年圣战。
重要的是该隐对我说过绝对不能介入到这两方所约定的千年圣战里，因为这两方的对手从来都是彼此，其他势力一旦介入就必将沦为棋子。
而且如果拒绝地狱之王路西法的邀请又将会发生什么事？
思绪纷乱的我转头看向那个来自地狱的优雅男子，只见他的目光瞥向一旁那两个披着纯白圣袍的神圣天使时更是笑得别有深意，接着他愉快地回答乌利尔的问题。
「路西法大人只是命我邀请二位去地狱。至于那件事我并不清楚，实际上除了路西法大人之外就连九重天上那位号称全知全能的神也未必清楚。」
「乌利尔，你是随我回天国，还是随他去地狱？」
明显被别西卜故意轻慢的拉斐尔语气沉郁起来，神情间那种令人如沐神性光辉的愉悦笑意也抹去般消失，同时周身荡漾起金色的光之涟漪。
黑之乌利尔还是那种一成不变的冷淡语气，说出的话也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
「地狱。」
听到这样的回答神色冷然的天使长拉斐尔以及默不作声的监察天使拉贵尔一瞬间就在灿烂如日光的涟漪中隐去，来自地狱的知性美男子不无得意地揶揄。
「拉斐尔那家伙连道别的话都不说一句。那么公主……」
鬼王别西卜转而又笑得极为优雅，最终选择地狱的黑之乌利尔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如果不想去，那就不要去。」
黑之乌利尔的深紫眼眸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辉，几乎让我失神，又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是察觉到了我的犹疑。
「乌利尔你……」
「不用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他微微扇动背后深黑的羽翼，低头凝视我的时候额前垂落的银紫碎发飘散如丝，发丝掩映下的那双紫眸里除了温柔还有一种很悠远的东西，像是……对某种遥远时光的回忆。
为什么黑之乌利尔凝视我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悠远眼神？为什么有着一瞬间悠远眼神的风之拉斐尔望向我的时候就如同透过我望着另外的某个人？
这时美洛多亲王斯托克上前以避免愈来愈强烈的日光为由，将地狱宰相别西卜和堕落的天使长乌利尔请进城堡里，费琳娜适时地奉上了她从遥远的法兰西王国带来的极品勃艮第红酒以及水果糕点等美食。
「公主不用多疑，路西法大人只是想要见见公主而已，并没有强迫公主去地狱的意思。」
坐在雕纹繁复铺着天鹅绒软垫的哥特式靠背椅上的地狱宰相别西卜意态闲适，轻轻地摇晃着水晶杯中晶莹透亮的深红液体，视线却朝着乌利尔的方向游移。
「那么就请别西卜大人代我问候路西法大人可以吗？」
从桌上的精美金盘中拈起一片蘸糖的玫瑰花瓣放入口中，我微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是心里还留有刚才因为疑惑而生出来的奇异触动。
「当然可以。说起来这位眼生的美人是……公主的血裔？」
鬼王别西卜的动作姿态都极尽优雅之能事，浅笑悠悠地打量着奉上红酒后就退步站在我右侧的高雅女子。
「她并不是我的血裔，而是梵卓族前代族长菲利普亲王贝利•阿玛托的长女、梵卓族现世族长费琳娜•贝利•菲利普。」
说着我向费琳娜点头示意，她稍稍提起暗红色的裙子，姿态优雅地向鬼王别西卜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别西卜大人，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原来这位就是密党的新任领导者。据说是连执掌魔党长达两千多年的坎比亚轻易都不敢得罪的、谋略与智计与美貌皆备的人呢。」
有一次我问及费琳娜为何敢于挑起密党和魔党以及中立党三派的纷争进而夺权时，她的回答是那些掌权太久的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顾忌，大多时候利用这些顾忌就会让掌权者的决策与行动受限制被牵制。
单从这样犀利深刻的见解就可以看出费琳娜拥有的不只是胆识，也拥有足以匹配这种胆识的谋略和智计。
「如此说来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这样说着的别西卜放下空水晶杯，笑得高雅而又略显慵懒的费琳娜连忙上前拿起酒瓶将殷红透明的红酒倒入杯里。
「别西卜大人似乎很了解血族的事？」
一旁的我静静地喝着最喜欢的特制石榴汁，费琳娜会提出这样随意却又若有所指的问题我并不觉得意外，涉及权术利益等方面她比我更具有敏锐的洞察力。
「我只是听说过血族密党领袖更替的事而已。」
来自地狱的堕落天使端起重新盛满美酒的水晶杯闻着浓郁甘醇的诱人香气，犹如黑宝石的眼眸里浮现出无比享受的笑意。
「公主，其实我此次到人界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替路西法大人找回他亲自执笔写成的名为《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预言书。」
与地狱宰相别西卜的神情举止全然相反、始终碰都未碰过盛满美酒的水晶杯的堕落天使长乌利尔依旧神色冷淡。
「别西卜，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各种版本一直都秘密流传于人界，可是最初路西法亲自执笔写成的希腊文原本不是被附加上封印并交由地狱公爵但塔利恩保管了么？」
「大约七百多年前但塔利恩将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希腊文原本交给辅佐亚瑟王的大魔法师梅林，从那以后就一直流传于人界至今。」
带着微妙浅笑的别西卜举杯将剩余的美酒一口饮尽，回味似的把玩着水晶杯。
不再说话的乌利尔分明是不想多问，去拿高桌上那本羊皮纸古书时顺手将面前盛满美酒的水晶杯往别西卜那边一推。
同样都是侍奉过雅威（耶和华）的天使，想来他深知这个外表优雅知性的美男子对美食美酒的异常偏执。
这样一转念我抬眼迎上别西卜那双黑宝石一样幽邃神秘的眸子。
「别西卜大人要找的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希腊文原本在我这里。」
月相之氏族迈卡维族的现世族长埃默森说过血族的漫长生命就像是滋生诸如黑暗孤独寂寞空虚等等负面情绪的原野，如果不能执着地追求些什么，大概就会像王权之氏族梵卓族的上上代族长亚法拉一样丧失生存的欲望最终走向自我灭亡。
自该隐沉眠到如今我所感兴趣的就是收藏各种珍奇稀有的古卷典籍以及名家手稿真迹，这对于血族十三氏族的核心掌权者来说不是秘密，而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希腊文原本就是费琳娜的父亲菲利普亲王贝利在三百多年前觐见我时带来的礼物之一。
「我只是听说公主非常喜欢收藏各种古卷典籍以及名家手稿真迹，才打算向公主询问有关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希腊文原本的消息，没想到它会在公主这里。」
意犹未尽地把玩着空杯的别西卜露出略显意外的神色，我淡淡地笑了。
「我以为别西卜大人知道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希腊文原本在我这里呢。斯托克，去藏书室把预言书《ΗμερεσΠυροσ》的希腊文原本拿来吧。」
站在我的座椅左侧的斯托克将右手放到胸口处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开，很快他就捧着一卷极其古老的羊皮纸书卷折返回来。
「多谢公主。」
鬼王别西卜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说话间斯托克手里捧着的那卷羊皮纸书卷就凭空消失，应该是被他用法力收进了他所独有的领域空间里——那是雅威（耶和华）赋予高阶天使的特殊能力。
斯托克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站在我身侧，我依然淡淡地笑着。
「别西卜大人请不用这么客气，因为这本来就是属于路西法大人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003 堕落的天使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