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成约（GL）》楼汀寒

2、国破家亡

　　风悠710年，即大周睿帝永和七年，十一月初九，凤都。

　　寒风猎猎，火光冲天，这矗立了近五百年的凤族王庭，顷刻间化成了一片火海。

　　兰倾一身银盔战甲，傲然而立。半晌，她叹息一声，抬头望向空中的那一轮残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月无心一身道袍，看着兰倾寂寞的背影，轻声道：“陛下，回去吧。”

　　兰倾回过头来，语气有些疲倦：“江北那边的情形如何？”

　　月无心道：“回禀陛下，凰王似乎早就料到大军来袭，凰族庭中空无一人，国库也已搬空，一些文武大臣也不知所向。据传，因为念青国的留凰阁曾是凰族部署，此次行动泄密，恐与留凰阁脱不了干系。”

　　兰倾哂笑一声，负手道：“留凰阁之事，自有念青女帝杜舟烟来处置。如今凰族雀去巢空，大势已去。至于凤族，也将在这大火中消失殆尽……”

　　“皇后陛下！”陌远旃一身戎装，急匆匆下了马，朝兰倾恭敬地拱了拱手。

　　“陌将军？孤家不是已然下令，让各国大军班师回朝了么？”兰倾凤目一凝，声音不怒自威。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带着皇上的亲笔手谕，百里加急赶来，正在城外围剿凤族余孽。凤王此次引火自焚，实乃脱身之计。王庭中设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凤王等人早已借着密道逃出城外！”

　　兰倾听罢冷笑道：“凤贵妃对我大周果然是忠心耿耿，也难为她丝毫不念旧主之情了。”

　　陌远旃不敢贸然回话。众所周知，贵妃凤如雯和她的长兄凤如云，两人都曾是凤族的长老，四年前，她兄妹二人叛离凤王，投靠了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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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王，你是想自行了结，还是要本宫亲自送你上路？”万军丛中，一抹妖艳的身影款款走出，看着已被重重包围的凤氏王族，潋滟的眸光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凤如雯，你这逆臣——”凤王怒火攻心，话未说完便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王后上前将凤王扶住。

　　“启禀娘娘，没有搜到凤族的两位公主和小世子！”东璃国的一名将军恭声道。

　　凤如雯美眸一凝，冷声道：“传本宫命令，封锁凤都，将所有年约六岁和十二岁的孩童，以及一岁的婴孩，无论男女，一齐诛杀！”

　　“娘娘且慢！”陌远旃策马赶来，急道，“娘娘，皇后陛下有旨，勒令大军不得轻易杀生！”

　　凤如雯冷哼一声：“皇后陛下仁慈满怀，但本宫有皇上的亲笔手谕，务必要将凤、凰两族斩草除根！如今凰王逃匿，难道皇后还要放走凤王不成？”

　　“这……”

　　“哼！”凤如雯蔑笑一声，不再理会陌远旃，下令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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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四起，尘烟弥漫。

　　“大王，老臣有负您的重托啊……”凤遥看了一眼同僚们的尸体，低头瞧着脚下嗷嗷大哭的小世子，不禁自责长叹。片刻，他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朝敌国将领跪了下来，恳求道，“陆将军，我凤遥死不足惜，只求你放小世子一条生路！”

　　陆深面有难色，在场虽然只剩他们两人，可外面都是七国的军队，周天子有令，务必将凤族斩草除根，若是放了凤族的小世子，他如何向七国交代？

　　“陆将军。”一道威仪的女音适时响起。

　　周朝皇后！两人皆是一惊。

　　“这孩子怪可怜的。”兰倾让月无心将襁褓从地上抱起来，交到她手上。她哄着襁褓中的孩子，温吞吞道，“陆将军，这孩子，孤家就暂时替你照顾着。三日之后，孤家会派人送到念青国泸州府上，将军以为如何？”

　　“皇后陛下，您这是何意？”陆深不明所以。

　　兰倾眸光一慑，也不回答陆深，只转过头看向凤遥，语气不容违抗：“凤大长老，孤家言出必行，您老可以放心地去了。”

　　凤遥看向兰倾，这个传说中战无不胜、受万人敬仰的周朝皇后。良久，他拔起长剑，由衷道：“多谢皇后成全！”说罢饮剑自刎。

　　兰倾神色如常，看着大惑不解的陆深，冷声道：“陆将军，你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战死凤都；第二条，喜得义子。孤家听闻，令夫人年前不幸病逝，府上并无子嗣。如此一来，这两条路孰好孰坏，将军心里应该很明白。”

　　陆深心里一惊，迟疑了片刻，终是跪了下来，俯首道：“陆某……谢皇后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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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我们到了。”凤华松开公主的小手，按动机关，打开石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愕住——密道的出口竟是一处绝壁！

　　抬头是一片光滑陡峭的石壁，低头又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凤华只觉万念俱灰。这石壁足有十丈之高，若是在平地，她还可以施展轻功飞上去。可这石壁光滑陡峭，脚下又只有立锥之地，她根本无从借力，更何况，还要顾及不会武功的小公主。

　　“华姐姐……”凤玄灵看着脚下的深渊，惊恐地紧紧抓着凤华的手臂。

　　“灵儿莫怕。”凤华安抚地拍了拍公主的手背。蓦地，她眸光一凝，手指朝上一弹，两支银针飞射而出——

　　一抹紫色身影飞旋而下，躲过迎面而来的银针，低头俯视着凤华两人。

　　“阁下是留凰阁的人？”凤华心中一喜，抬头看向对方。

　　凤玄灵也抬起头来，借着月光，只见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紫衣少年，身背长剑，腰缠锁链，抓着铁索悬浮于半空之中，月色朦胧，瞧不清他的长相。

　　“两位可是凤族的长公主和小公主？”紫衣少年不冷不热的语气。

　　“在下凤华，这位才是小公主殿下。” 凤华解释道。

　　紫衣少年淡淡地看了凤玄灵一眼，转而看向凤华，问道：“你是大长老凤遥的女儿？”说话间，他微微一动，人已落至洞口前方，与两人面对面。不等凤华回答，他又问道，“长公主和小世子呢？”

　　“姑姑他们在另外两条密道。”凤玄灵抢先道。她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紫衣少年。

　　“先上去再说！”紫衣少年浓眉一拧，左手一张一拢，将凤玄灵搂在怀中，右手抓着铁索，单脚往石壁上一蹬，借力往上飞去，眨眼间便跃上了山崖之巅。

　　六岁的凤玄灵还来不及惊呼，便被他轻柔放下。但见他从腰间解下锁链，将铁索抛了下去，凤华顺手一接，抓住铁索跃了上来。

　　“华姐姐！”凤玄灵冲过去抱住凤华，扭头怯怯地望着紫衣少年。

　　“多谢。”凤华对少年感激道。

　　“别谢得太早，如今整个凤都都是七国的军队，没那么容易脱身。”紫衣少年仍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凤华往四周望去，这山崖虽地处偏僻，但难保敌人不会找到这里，还是趁早离开为妙。她转头看向紫衣少年，问道：“不知陛下和王后他们现下可好？”

　　紫衣少年眉头一皱，叹息道：“凤王和王后已然殉国。”

　　凤玄灵一听，下意识地搂紧了凤华，弱小的身躯禁不住颤抖着，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紫衣少年却是面色一凛，将背上的长剑取下，对凤华道：“保护公主！”

　　他的话音刚落，四名锦衣男子便霍然出现。看他们的装束，应是西岩国的大内禁卫。四人并未理睬紫衣少年，只瞧向凤玄灵和凤华，但见其中一人冷笑道：“想必，这两位就是凤族的长公主和小公主了吧？”

　　凤华紧握着小公主的手，将计就计道：“你们到底把我王兄怎样了？”对方误以为她是长公主凤天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兴许，还能让长公主死里逃生。

　　对方冷笑道：“凤王早已毙命！周朝皇后心慈手软，下令不得轻易杀生。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就是杀了你们，皇后陛下料也无从得知。”说罢，他略一示意，四人便一齐拔剑而上——

　　却见一道紫光霍然划出，剑气如虹，迫得四人倒退三步！

　　“紫云剑！”四人看向紫衣少年，惊恐道，“你是留凰阁紫衣使谢顾北？”

　　紫衣少年低眉瞧着手中的紫云剑，不言一语。

　　凤华也是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位少年，竟是两年前刺杀秦国大将军的三大高手之一，留凰阁的紫衣使，谢顾北！

　　“难怪凰王能事先逃脱，果然是留凰阁在通风报信！”为首的西岩禁卫对同伴笑道，“你们说，若是念青女帝得知留凰阁仍然心系旧主，刻意袒护凤、凰两族，留凰阁会有什么下场？”

　　“自然是满阁抄斩，株连九族了！”另一人附和道。

　　“是么？只怕，你们没法活着回去了。”谢顾北话音一冷，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听罢，四人对望一眼，朝谢顾北挥剑而来！

　　四人招招紧逼，出剑毫不留情。谢顾北以寡敌众，神情却不慌不忙，手中的紫云剑化成一道流光，在剑阵中穿梭自如，变幻无穷。

　　凤玄灵紧握着凤华的手，担心地看着紫衣少年，对凤华道：“华姐姐，你去帮帮他吧。”若论武功，在她的印象中，没有比凤华更厉害的人了。

　　凤华抚了抚小公主的头发，轻声道：“灵儿，你可知他是谁？”

　　凤玄灵摇了摇小脑袋。

　　“他可是留凰阁的紫衣使谢顾北，武功只在留凰阁阁主之下。”凤华道。

　　“可我听姑姑说，七年前，留凰阁不是已经归顺念青国了么？”

　　“灵儿，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明白么？”

　　“不能只看表面？”凤玄灵喃喃道，一抬头，却见四名锦衣人同时倒下，瞪目而亡。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血腥，却丝毫不觉害怕，也许，在听到父王母后的噩耗之后，眼前的血腥便已无足轻重。

　　“嗖——嗖——嗖——”数十支火箭从前方飞射而来。

　　凤华赶紧护着公主躲过迎面而来的三支火箭，不料左右两方也有火箭射来，她躲避不及，后背接连挨了三箭。凤华抱着公主的手一松，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公主小心！”谢顾北大喝一声，却为时已晚。

　　数十支火箭朝小公主一齐射来！

　　看着迎面而来的火光，六岁的凤玄灵惊恐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利箭穿身的痛苦迟迟不来，凤玄灵疑惑地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四周已恢复平静。

　　谢顾北的手臂也中了一箭，但见他扶起凤华，两人直直地盯着凤玄灵，神情异常激动。

　　“华姐姐，我……刚才是怎么了？”见两人直瞪着自己，凤玄灵余悸未消，茫然问道。谁能告诉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火箭都凭空消失了？

　　凤华忍着背上的箭伤，稳了稳身形，低头看着地上的几摊粉末。方才那一瞬，她和谢顾北看得清清楚楚：就在火箭距离公主身体不到半尺的时候，那些火箭好似被什么力量定住了一般，突地一滞，接着一轮金光从公主体内迸射而出，竟幻化成了凤凰的形态！那凤凰利嘴一张，喷出几股带着眩光的火焰，眨眼间，便将所有火箭化为灰烬，接着凤尾一摆，在公主身周飞舞了一圈，忽地又隐入了公主体内！

　　火凤！

　　公主竟然是火凤真身！

　　两人仍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定定地看着小公主。然而，他们还来不及消化这惊天的秘密，便一头栽倒在地。

　　“华姐姐！你们怎么啦？”凤玄灵刚要奔过去，却被人凌空点了穴道，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