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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昆仑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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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斯龙便醒转了过来。
全身上下那怪异的绒毛和鳞片仍未褪去,肩胛两也边尚有某种紧绷的不适感,但与白天相比,那刺痛已完全消失,如今只是行动上显得较为笨拙,做什么都得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来。
诛寒君在一旁正襟端坐,不时询问着斯龙的身体状况,土麒麟与斯龙亦是相识一场,马上差人送来了白泽临走前配制的舒筋活骨汤药,语重心长地宽慰了一番才离去。
“斯龙大哥,你醒来了嘛。”偏门的小门被一阵疾风撞开,一团花毛滚到了榻上。
咣当一声,斯龙手上的那碗汤药,尚未来得及入口,便被这毛毛躁躁的花咪洒了一地。
知道自己闯了祸,花咪先偷偷瞄了一眼斯龙,又瞄了一眼天狐,心里咯瞪一下,低着头慢慢挪到了里榻的角落。
天狐绷了个脸,起身向外走去,斯龙伸手将这闯祸精搂到了身边,这小家伙一定是在外面疯玩了一下午,脸上都花里胡哨一片,背上那层沙泥都快有一斤重了。
不一会儿,仆人端来了一碗喷香四溢的烧猪骨汤,说是天狐大人差他送来的,因为那是唯一的一碗汤药,如今只能将就着喝些汤水补下身子了,说着便将那地上的碎碗残渣打扫干净,很快退了下去。
花咪听了越发觉得心里难受,斯龙倒并无多大婉惜之意,心道既然病都治好了,如今那药也不过是活络筋骨的辅助而已,也不见得会有多大效果,何况这是花咪大意之过,无论无何也不会表露一丝不快的,只是这身鳞毛让他觉得很不顺心。
花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蹦到了斯龙的身上,在斯龙身上蹭了半天,斯龙笑着说脏猫该去洗澡了,花咪倒是不害臊地伸出小舌头轻轻舔着斯龙那毛茸茸的脸庞,斯龙也不再言语,温柔一笑,其实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深夜,隐于此山。
万籁俱静却闻得虫声唧唧,漆黑深林却觅得月隐星疏,睡意朦胧却照得心底透亮,诛寒君辗转于榻上,清冷之夜,斯人无心睡眠。
无奈起身,踱至院外不远处的石亭负手而立,脑中不断闪现白泽离开之前那一幕:
也是在这石亭子上,那白泽看似有满腹之言望向他,山风吹过额头那捋散发,天狐看着他那对毫无惊澜的眼珠,带着一份从容与淡然。
“白泽兄,都说你能悉知万事万物,我需要你帮我揭去那层谜雾?”
“呵,天狐老弟莫不是也喜听信传言,那只不过是世人与仙友们抬举鄙某罢了,我只不过对那事物兴趣广泛,遇事喜欢揣测思考而已,这万事万物变化多端、层出不穷,可不是我所能掌握和洞察的了的啊。”
“白泽兄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这天界之中,我只钦佩您一人,不仅仅是您那无人能及的睿智与博学,还有您对待万事万物的那份公正与豁达,如若说是崇恩帝君塑我仙缘,那我也相信是您影响了我的内在。”
白泽眼中掠过一丝愁容,转过头望向无边云海,不再看他。半晌才道:“帝君之事,恕我无可奉告。”
“今日麒麟再三提醒小弟,若不是白泽兄的指点,他恐怕至今还未找到小弟,而我也许已被随那天劫而灰飞烟灭了,所以请受小弟一谢。”说着,便凛然下跪恭手一拜。
“天狐老弟,你我何须如此见外。只是,鄙某如今受命于人,实在无法做出任何僭越之事,而且有很多事,也并不在我的所知所想之中,这一切就让他随缘吧。”
“白泽兄的那份淡然,小弟我还是学不精啊。”天狐摇头苦笑着,过到那白泽身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明日我便要给他们一个决定了。”
“那么,撇开一切杂念,去听从你自己的心。”白泽转身拍拍天狐的背,“我走了,希望不久能再见你们,一个都不缺。”
天狐望着乘风而去的白泽,不管是人身还是那兽身,总有那份清冷的傲然之气,令他觉得安定,在他还是幼狐的时候,一有什么不痛快,或者与那崇恩赌气,便听他讲那些佛谒,只是狂躁捣蛋的他总是听不明白,于是那白泽每次都会加那句:去听从你自己的心。
可是,要撇开一切谈何容易,饶是他如何淡定冷漠,也无法就这么听之任之,这一切无疑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无论是对于昔日的那些伙伴,还是崇恩帝君他,今夜只要一想到他,诛寒君便是心底一沉,思绪便也戛然而断。
呼……是否,当年是自己眼见为虚,一切正如白虎所言只是崇恩所布之局?如若是局,那崇恩他会在哪呢?
还是说如今这一切,才是一个真正的局呢?他这灭不掉的天狐,在天帝眼里是永远容不下的那粒沙呢?
诛寒君忽觉好笑,遥想当年也是这么一个进退两难之局,但他却选择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如今他仍会为了那崇恩与整个神兽界付之一炬,只是心中却觉得有万般不舍,也许该找个时间,再去看看他,如果有机会,一定好好陪陪他,不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开心便好了。
山峦拱残月,映着那一抹苍白,显得清冷无瑕。
诛寒君望着那如玦之月,脸上浮出的那股笑意,仿佛能看到心底想着的那人,好想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
“天狐老弟,想什么呢?”
诛寒君回头,未见凤皇人影,无奈摇头只好跳上那四角石亭之顶。果见那凤皇正嘻皮笑脸地坐在石亭某一角,诛寒君跟着坐在了他的对角上,这多年未见,凤皇那点稀奇譬好却是一点未改。
“这夜黑风高的深山,冷嗖嗖的。”凤皇说着,便从身后捧过一坛酒,放肆地喝了一大口道,“喏,喝些酒取取暖罢。”
这神兽未曾见过怕冷的,何况你这只喷火的大鸟,张嘴便能将山石熔化,天狐接过酒坛,也不急于揭穿,心知这凤皇必有事要商谈,便意思喝了一口。
“哈哈,怎么样?这酒有劲吧,是天帝在这边的珍藏,我偷偷去搞来的,要说这仙酒也真是多年未曾喝到了啊。”凤皇说着,催促着诛寒君还酒,又是咕冬咕冬直往肚里灌,也不顾那酒湿了衣襟,直到气急不已方才罢休。
天狐见他喝得痛快,心里也不免有些怀念起来,附和道:“确实如此,这酒实该天上有,要被凡人喝得,闻着也便醉了吧。”如今自己心底也被那打不开的结所束缚,索性今晚也畅开怀喝个痛快吧。
几回下来,两人酒气冲天,双双倒在了那石顶之上。
“老弟,你觉得白泽那兽如何?”凤皇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诛寒君正巧对月遥想着千里之外的某人,思绪硬生生被他这话打断,脱口道:“清秀脱俗,有某淡淡的忧伤之美,让人惹不住便想呵护,只可惜了他那对美眸,也不知他这会可睡下了。”
“恩,听说他的眼睛确是很美,总有一天我要烧那他额头那撮白毛!”凤皇说着便带出了一蓬火苗。
什么白毛?诛寒君回过神来,隔了一会才哑然失笑。一阵风吹过,诛寒君用手拂去落在脸上的绿叶,他好想知道,如今浮现在眼中的那张面容,究竟是哪个。
“你看我都给烧糊涂了,跟着你乱扯。”凤皇平躺着,转过头一脸凝重,“白泽确实很可疑。”
“呵,那么说你都看到了?”天狐抬头望向苍穹,他害怕的事情终究成了事实,原来那一拜不是多余,而是真的要拜断那份情谊。
“恩,幸好我还记得你给使的那小动作,等你带那花咪出去之后,我假装睡得深沉,学他那样把头发盖住眼睛,居然被我发现他将那两根长针刺入了斯龙的天柱与魄户位,待他起身收拾银针时,我过去数过,确实少了那两根长针,如今定是还在那斯龙的身上。”凤皇说着便翘起了二郎腿,“就怕那斯龙会有危险,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否该阻止他。”
“不妨事,先静观其变,看斯龙身体有何变化吧。”诛寒君胸有成竹着。
“哎,天狐老弟,你说白泽他自从你离开之后,便从未参加过我们的交流大会了,如今你一出现,他便奔过来了,连我都觉得可疑,那目标还真明确得可以啊,以前他根本不屑与我们为伍,就连我这凤皇他都不打正眼瞧过。”石亭周围一片醋意弥漫。
“不止,白泽生性便不爱管闲事,今日那份心意似乎过分热情了些,另外他的医术并不精湛,你不觉得他带着那套银针有些可笑吗?昆仑山上那药神的医术恐怕都赛过他好几倍了,所以斯龙不会有大碍。”
“唔。那斯龙体形怪异,却也不是无迹可循,你不觉得身形部位都挺眼熟的么?”凤皇朝着诛寒君神神秘秘一笑道。
经他这么一说,诛寒君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人商定在事情未完全弄清楚之前,为免引起纷乱,绝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