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再现新月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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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宜动土、嫁娶。
然而这一天，杭州城里三件大事。
第一件，举世闻名的珍珠楼展出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串珍珠项链，诚邀天下名门千金贵妇参观试戴，若有人能让此珠链戴出绝代风华，珍珠楼的九爷将会免费赠送。若是无人可配，三日后将在珍珠楼进行拍卖，万两价起。
据珍珠楼活计传出来的消息，这串珍珠项链乃是珍珠楼各地分店用了十多年搜集而来的四十颗极之珍稀滴泪珠串成，颗颗硕大，四十个同一，任意一颗皆是无比珍贵，串在一起，更见连城。
第二件，枭楼开店，店面就在杏林堂隔壁。
须知这枭楼自从一年多以前悄然崛起之后，便是一直暗中活动，行的是收集天下消息之事，自然不方便明里动作，只是这短短时日，枭楼就在整个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多少人暗地里找了枭楼寻对头机密，小至别人几时早起，三餐吃了啥，晚宿何处，大到门派秘笈传于何人等事，俱能在极短时日内查得一清二楚，白纸黑字悄悄放于雇主床头案上。于是，江湖中传闻，枭楼楼主已尽知各大小门派秘事，得枭楼者，得江湖。至于楼主何人，却是极少有人知晓。
想不到的是，枭楼却在一夕之间开门，开门迎客，奇哉怪也。但天下间原本不缺的便是奇人怪事，故而这枭楼大张旗鼓明面化却并没有第三件事大。
这第三件事，便是一夜之间，三山五岳、四庄八门，以及各大小有名字门派的当家人都在起床之时，见到床边一纸密信：新月剑谱，再现枭楼。
而这新月剑谱，正是当年月宫魔头铁英为他的宝贝女儿铁新月自创的一套剑法。铁英虽是邪魔般人物，但他同时又是武学奇才，平生自创多种至高至深绝学，而新月剑法正是其中佼佼。当年铁新月初入江湖，便以这套剑法一鸣惊人，从此，天下剑法无不称臣。然而，十八年前，铁新月离奇失踪，这新月剑法也就随之消失。十多年来，习剑之人无不对新月剑法垂涎至极，能得此剑谱者，定可成天下剑宗。
枭楼出世，新月再现，江湖，二十年平静似要从此波涛重起，杭州城也将成为风头浪尖。
***
容草很无奈。自打当年，阿年把自己像一只狗一样救了之后，自己就一直在无奈中。
这不，枭楼开门迎客，偏要开在自家杏林堂隔壁，就因为阿年一直在杏林堂养伤。也不想想他枭楼暗里得罪了多少武林人士，隔壁就隔壁吧，石大哥还要在他自己房里另打一道门，门开就是她杏林堂内院。
这道暗门初开之时，她瞪大双眸怒火熊熊，石大哥却是一贯的面无表情：“阿年在你这里住着，来去方便些，不用走前门了。”
是，他方便，她方便，不过为了让阿年安全地待在杏林堂，枭楼从暗到明，必定成为焦点，这样安排，既可就近保护阿年，也能方便大事相商。
容草早已恢复每日三疹的规矩，不到晌午已结束当日任务，只留了容大容二在前面守着铺子。回到内院，果不其然，阿年在树下看书饮茶。
一袭浅紫长衣，宽袖随风轻动，长裙上下无任何花饰，只在腰间用一根同色缎带挽了一结。长发如云垂下，顶上仍是一根同色缎带松松挽起，正是阿年常见装束，简单至极，慵懒无比，尽显轻松自在。
树下佳人手执薄书看得入神，容草走近一看，果然是她房里一本医书，阿年看了至少有十日了，不足百页的薄书，里面画的药草占了一半，阿年行事之慢可见一斑。
一声叹息唤回神思，阿年仰首抬眼，容草温婉秀气的脸近在咫尺。
毫不吝惜地绽开笑脸：“容姐姐！”
面对阿年的笑脸，容草很无奈。这张清亮无瑕的脸，足以让人忽略她那慢条斯理的性子，只要一扬起笑脸，所谓的江湖三美俱是庸脂俗粉了。
拉过旁边的竹椅挨着她坐下，容草接过她递过来的碟子，美美地吃了两口绿豆糕，又自己斟了杯凉茶饮下，舒服地将头靠在椅背上，这才懒懒地问道：“石大哥没在？”
“嗯，出去了，说是会晚点回来陪我夜宵。”
“阿年，石大哥让人放出风去，说是新月剑谱在他那里，你该是知情的吧？”
“石头没跟我商量过。”姚年若有若无叹息一声，她这个少主，似乎在石投天面前并无多少少主风范吧。
“石大哥对你真好！”不是不羡慕，只是羡慕不够。
阿年又是一笑：“容姐姐对我也很好啊。”
容草看向她：“阿年，其实你对我们才是真正的好，我们，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
“来来来，阿年，今日还未给你把脉，手伸出来。”两人相识多年，早已熟如家人一般。
指尖搭上阿年手腕，凉意依旧。
当秋水捧着一抱百合走进院内时，看到的正是容草眉头微颦把着脉。
“容小姐，阿年的毒去尽了吗？”
“有我容草小医仙在，阿年的毒怎么会去不掉？”容草抬头看向她，自信一笑。
姚年微微闭眼，倦意在不经意间悄然来袭。受伤后她自觉较之前更为贪睡，时常陷入短暂昏睡中，所幸每每醒来后，精神便要略好一些。心中不无怀疑每日三餐照喝的药中被加了料，但她对容草全然放心，加之所有事务皆照计划执行，并无意外出现，她便佯装不知，索性日日懒懒地恢复着。
容草看着她几乎立即沉入梦乡，指下脉息轻缓绵长，唇角不由露出微笑，轻轻放开手指，将阿年的手放回躺椅扶手上，又接过秋水递过来的薄毯，悄然盖住阿年半身，两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开。
***
姚年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刀光剑影，刺目的血，遍地的血，幼小的她站在浓稠的血泊中张惶无助，似乎哭了许久，泪落满面，她抬手拭去，却是一手血污。小阿年骇极，两手猛甩，极目望去，满眼的血红！
姚年猛然醒转，腾地坐将起来。睁眼之际，仿佛仍是满目的血红，鼻中还残留着梦中的血腥之气一般。只是一瞬间，大掌悄然抚上盖住了她的双眼，血红陡然消失不见。
这是熟悉的手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阿年，莫怕，稍后便好！”石投天另一只手掌轻轻抚上姚年后背，略一使力将她顺势按入胸前，这才移开遮住她双眼的右手，还她一个全然黑暗安静的胸膛。
良久，姚年才闷声说道：“好了。”
石投天心内一松，放开双手，姚年自他胸前抬起头来，双目之间似乎还有些惶然。她四面一望，方才的满目血红已然消失不见，代之以昏黄的夜色，原来，她这一觉竟睡了几个时辰！双眼才回到面前，却又对上一双探究担忧的眼。
“阿年？”
姚年掩饰一笑，轻声道：“回来啦？我饿了。”
石投天深深看着她，并不言语。姚年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个些微表情变化他都能看得仔细、辩得分明。同门十二年，她早已习惯在他的面前收放自如，这样的的掩饰，时隔多年再现，石投天隐隐有了些恼意，但她软软的一声“我饿了”，他便将这点点情绪抛诸脑后了。
早有秋水将晚膳备好，远远见他二人在树下坐开，这才将膳点端上，容草也不知突然从何处钻出，一手拿着个甜点塞在口中嚼得正香，一手也端了盘热气腾腾的蒸菜跟了上来。
“阿年，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可别说，就晚吃了这一会，我就饿得不想进院子里来了。”容草调侃着，明明是看着这两人腻歪得慌，她偏要说成是饿得慌。姚年嗔她一眼，慢悠悠回道：“容姐姐，秋水做的糕点，每盘十个，如今这一盘只有六个了，想来容姐姐今日胃口大开啊！”
容草闻言大窘，跌坐一旁半响开不了口，秋水一边布菜一边看她，颇有些得意地斜她两眼，无声笑道：活该！只有石投天仍是面无表情端坐在侧。秋水布菜完毕，也在桌边坐下，四人不分主仆男女安静地吃着。
姚年吃得极慢，动作斯文秀气，一举一动间宽袖轻摇，灯下看着，有种懒然的美，初时只觉赏心悦目得紧，伴在身旁只消小会，只觉有种动人心魄的诱惑自她轻缓的动作间散发出来。偏她自己不觉，又一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六字真言，饭桌上只得淡到几乎没有声音的吞咽。
“阿年，”容草好不容易吃完，就这样入迷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我现在才发现，幸亏我是女子。”
三人同时看向她，都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
容草笑笑，道：“阿年，你真的没有习过你家左护法的媚术吗？”
三人了然，俱是一笑，秋水正欲回她，院墙外却陡然一声朗笑传来。容草大惊，嘀咕道：“真是邪乎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才落，三个熟悉的人影已飘然立在院内，当先一人可不就是刚刚才说到的左护法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再现新月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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