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难托》流浪的鸡尾酒

4、随缘

　　玄衣公子和司书出了画舫，依旧是沿着河畔漫步，司书见公子只低头行走，不发一言，忍了几次，终究是憋着没有问出口。“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了”他说。
　　“公子，您既然答了那碧柔姑娘的题目，就是对她有意思的，不然以您的性子，是断然不会白趟这浑水，这么早就和李广修打照面的”司书顿了顿，斟酌着说“可是您既然出了手，又为何不继续听了这首曲呢？”
　　玄衣公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此时三三两两的画舫灯火通明，不是有丝竹声飘出，沿河再走一段，便离那喧闹声远了，似是另一重世界。他们在河边驻足，草丛中的知了不时发出几声鸣叫，伴随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玄衣公子的衣襟在风中翻飞，黑发在空中纠缠，旋转……此刻似乎时间停止，岁月静好。就在司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我刚刚出手，不过是好奇她的题目，且不说那上联出的实在精妙，单是那鲁班木，也是失传已久的，你公子我之前也只是在书里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能不好奇吗？”
　　“哦”，司书嘴上答应，心里却是不信的。公子一向淡薄，若不是有什么心思，是决计不会为了一个鲁班木而跟李广修打照面，破坏了计划的。况且先前出手的时候，可是不知道里面有个鲁班木的。
　　看着司书一脸的不以为意，玄衣公子并没有解释什么，但笑不语。司书虽跟了自己不少年，极有天赋，遇事灵活机智，但却不够沉稳。今日碧柔的题目确实精妙，可他出手的确不全是为了这题目，一个青楼女子，纵使从小便被人悉心培养，能够吟诗作赋自然可以，但她今日的表现，决计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能做到的。她的背后，必然有什么人操纵，而这个人的目标显然不是李广修，否则今日碧柔不会屡次拒绝他，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目标只能有一个……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如今敌明我暗，只能将计就计，才能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
　　“行了，别瞎想了，你公子我对这碧柔姑娘没动心思，再说了，司书看上的姑娘，我怎么会跟你抢呢？”一向淡然的脸上露出意思坏笑。
　　“公子……”司书被他一句话说的脸变了色“您别乱说，作弄人了”，话是这么说，可脸还是越来越红。
　　“不是吗？刚才是谁看人家姑娘受委屈，着急的不得了？是谁劝我出手的？怎么这回却教训起你公子我了？”
　　“那是……那是……”司书语塞，一时无地自容，只想找个缝儿钻进去。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明天一早还有事让你干呢。”
　　——————————————————分割线—————————————————————
　　忘归居是江宁最大的酒楼，上下共和三层，雕廊画栋不胜繁华，这里来来往往的食客皆是王子皇孙，达官贵人。而忘归居名义上的的东家，正是李广修的小舅子，说是东家，实则是个傀儡，不过是给李广修捞的油水找个合理的去处。李广修别的不行，这藏污纳垢却是有一番手段的，不若别人，拦下的银子藏在家里，万一东窗事发被人弹劾，生生的一大笔款子可是怎么也说不清的，总不能说是围观多年攒下的。于是李广修就给这四姨太的哥哥一笔钱，叫他开了家酒馆，再将自己得来的银子划入酒馆的收益当中。按说一家普通的酒馆有这么多的进账也令人怀疑，可偏偏这四姨太的哥哥不是个草包，他愣是靠着李广修的庇佑，将这忘归居开成了三江最大的酒楼，每日来往的财主不计其数。由此，尽管人人皆知李广修为官这些年贪下的银子不计其数，但却从账目上找不出一丁点问题。再者，这李广修的背后还有一双手……
　　此时，司书正随公子在忘归居的一楼大堂中用餐，点的不过是酒酿圆子，糯米鸡之类普通的菜式，可桌上摆的菜确并不简单，说是色香味俱全一点也不为过，几道普普通通的菜式愣是被做的十分诱人。看来抛开别的不说，李广修这位大舅子做生意的确有些本事。大堂的客人满满的，跑堂小厮正忙的不亦乐乎。饭吃到一半，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都很有默契的望着门外，只见一顶湖蓝色的颇为扎眼的轿子停在了忘归居的门口。带轿夫在轿门口跪好，便有一双以上好丝绸为面，两脚跟处各镶着一块上好玉坠的虎皮软靴稳稳地踩在了他的背上。不消说，这人自然是李广修，他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堂，掌柜弓着腰迎了上去，二人径直上了三楼。一般的客人都是直接在一楼的大堂吃饭，若是有钱有身份的客人要求单间雅座，便会被引上二楼。至于三楼，则只是接待一些达官贵人。看着他们的身形消失在拐角处，众人都将目光收回到自己的饭菜上，高高低低的议论声响起，司书看着自家公子，只见公子一边吃菜一边给了他一个“还等什么？”的眼神。司书接到指示，施施然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晃上了楼去。
　　司书走了，公子也不必久留，留下吃了些饭菜便结账离开了。却在酒楼外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算得上熟悉的身影——碧柔，只见她神色颇有些匆忙的走着，身边也没有丫鬟侍从跟随。碧柔神色匆忙，并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于是“啊……”两人撞到了一起。待看清了眼前的人，碧柔的眼神才清明了起来，“公子……”，她神色窘迫，双颊绯红“真是失礼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见您”。“无妨无妨，姑娘无需介怀，原是在下的错，方才想事情，没有注意的姑娘，再说能在这里遇见碧柔姑娘是在下该窃喜才是。”
　　“公子那日说有缘自会再见，果然不错”碧柔道。
　　“一切如何发展，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你我不过是按着老天的意思演一出戏而已”，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过意思落寞，但也只是一下，快到几乎难以察觉，碧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几乎有一种可以说是悲凉的感觉，下意识的，她只想赶走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
　　“公子在此是游玩吗？”
　　“正是，日前听人说忘归楼的菜式堪称江宁一绝，方才一试，果然名不虚传。现下正想去别处玩玩，不知姑娘可知道什么好去处？”
　　“公子这可问对了，离这里不远处有个园子，唤作柳园，本是前朝一位高官家的宅子，后来家道中落，便将这宅子买了。如今买主拿它做了个宴请亲朋的场所，只还留着从前的名字。因着了面风景甚是好看，便有不少文人雅士和各府公子在里面饮酒作乐。正巧碧柔今日应了陆公子的邀，去给几位公子唱曲，您若得闲，不妨同去……”
　　“如此自然甚好，只是当日在画舫，姑娘可是一曲千金，怎么今日竟去给人唱曲了呢？”
　　“公子有所不知，那日是碧柔不懂事，惹怒了李大人，妈妈这几日已经说了碧柔不少，刚巧今日宴上有李大人的公子，这才想借着他求的李大人的宽赦呢”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碧柔一眼“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