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灯][V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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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板与现代木板、美耐板搭建起来的楼房中，一座灰色的小楼看起来不怎么引人注目。因为阴暗潮湿的缘故，原本刷成白色的墙壁被染黑，上面还有数不清的油点。灰色的水泥如狰狞的伤疤绕在墙上。就连周围的地面也踩起来滑溜溜，空气中带着阴暗潮湿的霉味。
四周似乎隐隐约约传来痛苦的呻吟，乌鸦从空中撕着嗓音飞过，让人不寒而栗。
百里蓝用手捂着鼻子，额头皱出深深的一条缝。
——怎么在这种鬼地方。
右手掂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片，站在那里左顾右盼。
她是一点点按照地址找到这里来的，那个挂在墙上边角翘起、被腐蚀成铁锈的蓝底白字铁牌，虽然字迹模糊，却也明明白白告诉她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没错。
她已经感觉到不远处向这里走来几个人，却又在几米外的地方停止不走。
想也想得到是这里附近的混混，染成彩虹一样的头发，打着数不清的耳钉，嘴里叼着劣质烟，笑得不怀好意。要不是她站在这里，恐怕早就逼了上来。
——早知道让司机跟来了。
百里蓝现在懊悔不已。
没办法，百里蓝咬咬牙提起裙子，小心地迈开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铁制的楼梯看起来马上就要倒塌，细细的栏杆还断了好几根，扶手根本就被锈掉了，就连那踏板也是一点也不平整，甚至能看到几颗钉子掉了出来。
真的是这里吗？
为什么一个混□□会住在这里？
上去真的安全吗？
要不还是打电话给父亲说找不到好了
……
各种疑问拉住了百里蓝前进的步伐，伫立在楼梯下抬头望着阴森森的建筑物迟疑着。
至于百里蓝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她自己也只能说个大概。
她的父亲百里彦靠着前几辈积蓄下来的财富一步步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天地，更是把本来只是默默无闻的百里家族一下子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发展到令人乍舌的地步。
做的倒是中规蹈矩的珠宝玉器之类生意，并不是很简单就能造假账的股票之类的。
说实话百里蓝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能在短短时间内，靠着自己看来并不怎么赚钱的珠宝生意发展到这个地步。而她的父亲百里彦对这段历史也很少提及，每次被问到也是淡淡一笑，说是运气而已。
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的运气。
百里蓝倒也不是十分关注这个话题，不过最近父亲总是忙进忙出。
听那个在百里家工作几十载的老管家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据说是奇缘巧合下手上掌握了一枚难得一见的戒指要出售给欧洲某个国家的商人，具体怎么样也没什么人见过真面目。这种生意本来就十分危险，被偷走盗走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所以百里彦也十分紧张。
雪上加霜的是，国内□□上更有人放话要夺走。
这样他们将面临的是赔上将近三分之二公司价值的违约金。
万不得已百里彦才想到了日本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人——汐见昌作。
毕竟眼前的问题比较重要，至于之前以后可以慢慢谈……
想到这里百里蓝倒也释然了。
这么说以前他们两个倒也是有一点交情，这么说也不太会为难自己的吧。
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勇气，百里蓝正想往上走，倒是上面的门没有预兆地先被打开。
百里蓝反射性地躲到了楼梯后面，里面出来的人让她瞪大了眼睛——
城崎真葵。
后面跟着，
迹部景吾。
两个人似乎还在交谈什么……
百里蓝的手不由得握紧，湛蓝色的眼眸中溢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一点点被黑色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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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面前的身影倒映在肮脏的地上依旧有个明朗的轮廓，平稳地在地面上向前移动。深蓝的天空，惨白的月光如同墙外的水泥，狰狞却清晰。
城崎真葵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跟着影子向前挪动脚步。一切都安静地被扼杀了所有声音，她的喘气声却在无声的世界更为凝重。
整个人更像是被前面的影子拖着走。
“呐，迹部。”前面走着的人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双手叉口袋，似乎在仰望星空一般抬起头，透着衬衫的背影充满了凛冽的气息。
城崎真葵踌躇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迹部先把话语权抢了过去。
“刚才和汐见昌作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啊恩？”
“恩……”城崎真葵支起身体，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慢慢转过身，抿着好看的唇线一步步向这里靠近。
“那就好。”迹部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城崎真葵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而视线正好落在灰色楼房的一角——有人正出现在阳台，张望这些什么。赶紧拉过迹部的手，快速躲到了附近一堆装修完丢到，七零八落散着的美耐板后面蹲下。
城崎真葵抬起眼瞄到了天台上那个扶着栏杆到处张望的人，迅速低下了头。
顿时出现的紧张感让她口干舌燥，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诶，城崎真葵。”迹部看着城崎真葵没有力气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手背上出现了红印子。双眼看着她额前被汗水打湿而凌乱的刘海。城崎真葵低着头，额头差一点抵到他的肩，如此近距离让她可以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香味。
“你在躲什么？”说着迹部便站了起来，把双手叉到口袋里。借着这里没有路灯的灯光，在黑暗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这样子，可不像最开始和本大爷谈判时候的你。”
扶着美耐板的手一紧，咬住了下唇，盯着美耐板上一个黑点不动，良久才伸出手整理自己的头发，撑着身体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
湛蓝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迹部，感觉他声音从黑暗的地方幽幽地飘了出来。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飞快地飘进她的耳朵又马上飘了出去，没有半点痕迹。
她在躲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
楼房顶上的人早已经下去了，摇摇欲坠的灰色在月光下惨白如镂空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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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见诚掐灭了才燃了一半的烟，丢到墙角，踩下，碾灭。
空气中却仍然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连见诚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窒息的快感，等到肺部再也容不下任何气体时，毫不留情呼出。
其实他从刚才就一直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看月亮，吸烟。
栏杆因为长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生锈，稍微用下力便可以拦腰折断。
连见诚伸手握住面前的栏杆，一收一紧地摩挲着，铁锈的腥味很快从掌间传来，消散在空气中。
手臂却不时传来阵阵痛的感觉，破坏了他赏月的心情，连见诚赶紧揉了揉痛的地方。
“死丫头打得真狠……嗷，痛死老子了！”
“喂，连见，老大找你。”身后的人隔着天台的门对他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知……真是的，走得那么快，又不赶着投胎。”连见诚侧过头本想答一声，看到空荡荡的楼道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没有马上下楼，走到天台一角用水冲洗自己的手。起身，甩了甩手，他对着夜暮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
“啪嗒。”用力过猛，扣子掉到了地上。黑眸一紧，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在地上慢悠悠滚了一圈之后落地，声音在无人的夜里比什么都清脆。
撇了撇嘴，走过去捡起扣子。抬头，视线正巧落在了楼下，愣了一下，依旧保持着趴着的动作，嘴角却马上弯起诱人的弧度。
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是吧，小葵。
当连见诚沿着楼梯往下走着，脑袋里却还在津津有味地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有趣景象。
原来他们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是可以用来会情人的，恩恩，长见识了。
果然她往这里跑得那么勤就是为了这个！
可是……
可是老子哪点比不上那个臭小子了=皿=
想到这里，连见诚不满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等到小石子再一次静止的时候，连见诚也已经走到了一扇木门的前面。
伸出右手，还没有碰到木门，便缩了回来。
还是先在脑袋里把要说的话过一遍吧……嗷，我真聪明！
可正当连见诚脑袋里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木门自己诡异地开了——他家老大坐在黑色转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像个傻瓜一样笑的连见诚，手里有一玩没一玩地把弄着狭长的匕首，银光从手中传来，刺了他的眼。
“嘿……嘿嘿，老大，找我？”连见诚干瘪瘪地扯出一抹笑容，语气中间带了一丝谄媚讨好的味道。就在他还在思考“为什么这扇门平白无故就被打开了”的同时，一道银色的光飞快向自己射来，尖锐的刀尖刺破空气，带着呼啸和凛冽向他疾驰而来。冰冷的铁，即使没有接触到也可以感受到一阵凉意包围着自己，然后是从中间一点点开始撕裂的感觉。
左手麻木了，带着腥味的浓稠液体沿着拇指与食指的指缝间一点点滴下，浮尘飞去，与液体的缠绵缭绕，绽出美丽的血色花。
摩擦的痛与热也清晰地从手掌中明了起来。
连见诚面无表情地看着左手的虎口处被划开一道细细的缝，鲜血透过血丝渗出，聚集，滴落。摊开手，手掌也被磨成了红色。
“看来你已经学会了。”阴沉的低音从坐在转椅上一脸邪笑的男子身上发出。
“……”
连见诚把匕首往地下一丢，泪眼汪汪走到一侧的水池中开始冲自己的手。
老大……你好狠心TVT
汐见昌作见怪不怪，仍由那把匕首躺在地上，没去搭理。翘着二郎腿右手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手掌托着下巴，左手拿起放在一边桌子上的高脚杯，晃荡起猩红的液体，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默默在墙角冲洗而嘴巴又碎碎念的连见诚。
“喂，阿诚。”
连见诚没反应，依旧冲着自己的手，还在心里抱怨“老大你怎么忍心对我下手……”之类的。
“连见诚。”
“……干嘛啦……”连见诚总算有了点反应转过头来拖着声音可怜兮兮朝汐见昌作看着。
“你可以在小葵或者别人面前这副白痴样。”汐见昌作看着猩红的液体舔着高脚杯的杯壁晃出诱人的波纹，欣赏了一会儿，停下了动作，看着液体又一点点晃到了最初的样子。“可是，我不希望你因此上了瘾，就连到我面前还是如此。”
松手，杯子碎了一地，猩红的酒与刚滴下还未凝固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散发诱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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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镊子夹了一块拿起酒精棉花，对着伤口按了下去，冰凉却清晰传来痛的感觉立刻通过神经传遍了全身，惊起了一个寒战。城崎真葵咬住下唇，原本鲜艳的水红色一点点充斥满了苍白。
迹部翘着二郎腿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弯下身体在处理伤口的城崎真葵。
真不华丽……
深酒红的发丝自然地披下，城崎真葵正一点点小心地在受伤的地方涂上红药水，自然没有注意到迹部景吾看向自己复杂的表情。
拧上盖子，丢掉弄脏了的酒精棉花，放进急救箱，合上盖子，直起身子，深呼吸，整理头发。
普通的动作，正常的反应，不过在迹部景吾看来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立马别开头。
车窗外依旧是迷茫的黑夜，暗无星辰，暗沉的仿佛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雨从天而降，不远处的暖黄色路灯引得一群飞蛾簇拥着。
一切看得让人的心不由得跌入暗色，亦如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一个夜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暗灯][V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