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烟霞

2、大夫

　　似乎在黑暗中待了许久，身体的知觉开始恢复。

　　第一时间占据他整个感觉的便是——痛。

　　他觉得自己好似是粉身碎骨了，一波一波的痛意席卷而来，仿佛无穷无尽，疼痛叩击着他的意志，让他的理智微微换散开来。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马上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那略带凉意的触感让他感到好受了些，迷迷糊糊间，那只手又往下滑，按在他的胸口，一股平和的内息输送过来，他身上剧烈的痛意竟渐渐缓下来，还生出几分温热直沁入四肢百骸，暖洋洋地叫他不禁安稳地睡过去。

　　等他真正能够意识清晰地去思考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隐隐作痛，却已无大碍了。

　　他茫然地躺着想事情，英挺的眉头逐渐蹙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猛地张开眼，坐起身。

　　他想不起自己受伤的缘由，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姓名！

　　他脑海中如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可心中又有直觉在催促他有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记起。

　　一定要记起来。——那仿佛是刻入他魂灵里的执着与他存在的意义，可无论他怎么去想，都像是隔了层捅不破的翳，他苦苦思索就是没能得到一点头绪。

　　“醒了也不要乱动，你身上伤太多，一动就又要裂开。”

　　他迟疑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同他说话。

　　那说话的声音颇为柔和，不会让人生出半点恶感。

　　他下意识循声看去，便见一青年已经推门进来。

　　那青年容貌称得上俊美，他唇角微扬，笑起来更是如同清风朗月，叫人自心底生出好感。

　　真是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你是谁？”他低声问，他的声线因为昏迷得久而沙哑着。

　　对方不嫌他问得突兀直接，笑道：“我是季远，是个大夫。”

　　不等他再问，季远似乎能猜透他的疑惑，温温和和地说：“你是我的家仆，唤做十一。”像是怕他不信，季远径直走到床边，掀起了他的袖子，指了指他的手臂，说，“你看。”

　　他低头一看，手臂那处是烙着“十一”这个数字，那烙印的痕迹看起来有很多年了。

　　他沉默了会儿，好像要判别季远所言的真伪。季远的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眼神间一片坦荡。

　　“十一？”再次提到十一这个数字，他没感到亲切，却觉得熟悉。

　　季远回道：“对，你叫十一。”

　　这好像真是他的名字，他心里又泛起那种熟悉的感受。

　　“十一。”季远又轻轻叫道。

　　他一抬头，就见青年面容上不易觉察地流露出一丝期待神色。

　　季远对待自己的态度自然而然，模样也不似作伪，十一想到此处，终于动了动唇，唤道：“主子。”

　　季远一愣，而后笑意更盛了，他伸手按住十一的肩膀，说道：“十一，你躺下好好休息。”

　　“是。”

　　一个字出口，十一低了头，心里暗自诧异，他似乎是被人使唤惯了……才能有这么利索顺服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