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五章 坟茔（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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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楚身畔盛开着一丛丛茂密的洁白小花，一朵共有五片花瓣，枝叶袅娜，花香四溢。芙楚随手摘下一朵，轻轻一嗅：“你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我想都不想便回答：“茉莉花呀。”
“不对，它叫那悉茗，相传是汉朝时期由西域传到中原的，所以名字很奇怪吧？不过你不要小看它的弱不禁风的外表哦，将它晒干，煎汤饮用，可以止经痛呢，”她看我一脸奇怪，恍然想起，“哦，你还小，没有来月事，所以不懂，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芙楚偎在我的耳旁，悄悄说着，听得我满脸通红。那悉茗的花香像葡萄美酒似的，我闻后两颊像酒醉般娇艳欲滴，比抹了胭脂还要绯红。
看我娇羞不语，芙楚甜甜一笑：“这也没什么羞不羞的，每一个少女都会有的。”她摘下另一朵花，黄中带着嫩绿，异香扑鼻，“这朵呢？”
我欣喜道：“我识得，是夜来香！”
“知道它有何用处？”
我摇摇头。
“依旧是晒干后用水煎服，可以清肝明目。”芙楚晃了晃娇弱的小花，“而且它这浓烈的花香还可以驱逐蚊虫呢。”
“难怪呀，”我惊奇道，“难怪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蚊虫来叮咬。那我要带几朵回尚仪局，姐姐你不知道，我睡觉的时候总是有蚊虫来侵扰我呢，烦死了！”
“不可，你万万不可贴身携带，有些人夜晚走在夜来香花丛里，时常会有晕眩的感觉。对女人更不可用，甚至会……怀不上小宝宝的！只是现在极少人知道这一点罢了。”芙楚提醒道。
我羞得捂住眼睛：“这么厉害？”
“当然咯，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芙楚站起身，拍落裙裾上的灰渍，“好啦好啦，她们终于走完了，我们去摘花吧！”
满山遍野都是姹紫嫣红的鲜花，一串红，蛇目菊，龙胆，草石竺，飞燕草，木槿花，那些燃烧在坟茔中的油灯，像一簇簇火红的凤凰花，还有许许多多的不知名的花，簇拥着我和芙楚，在生命最旺盛的时节肆意绽放。
“你瞧你瞧！是芄兰啊！”芙楚摘下一株白色的花穗，开心地唱起来，“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①”
当她摘到葛藤花，她唱：“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②”
当她摘到甘草，她唱：“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精力充沛，可是我似乎也被她的热情洋溢所感染了，我不会唱这些歌，但我会跟着她起一唱，歌声悠扬，婉转动听。我明白，只有当生命远离尘嚣，远离世俗，才会绽放出原有的纯粹与明净。
芙楚将她采集到的花穗装到事先准备好的两个小布袋里头，小布袋是用各种颜色的碎布头拼缝起来的，花花绿绿，倒也相配。
“呐，给你一袋。”芙楚将其中一个布袋递给我，“这里面有几枚松子，几朵茉莉花和葛藤花，还有之前就放进去的沉香。你将它放于枕下，晚上可以睡得很香呢。”
我欣喜地接过，满怀感激，我原先一直埋怨老天对我的不公，现在想来，他将我带到芙楚的身边，于我是最大的恩赐。
“芙楚姐姐，”我温婉地拉过她的手，紧紧地靠着她，“芙楚姐姐对我真好，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
“哪里，”她疼爱地点一点我的额头，“你那个朋友对你不也是很好么？”
一听到绮霜，我心中起了微末的涩意，嘴角衔起一缕忿忿：“她是对我很好，可是她对所有人都很好。我在她心里，算什么？不过是个普通的同窗罢了。”
沉默良久，芙楚突然问我：“你可知道‘同窗’二字从何而来？”
“不知道。”
“古时候的人学习条件十分艰苦，有些读书人还要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到教书先生家里去学习听讲，往往一般的教书先生家里也十分破旧，窗支简陋，‘同窗’中的‘窗’便有寒窗之意，所以‘同窗’二字显示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和尊重。”
我若有所悟：“姐姐你的意思是，我和她，其实是很亲密的？”
“那是自然。”
夜更深了，风里都有了疏疏萧索之感，从宫人斜望向掖庭宫，那里已经灯火熄灭，沉寂在黑暗中，像一头匍匐的野兽，饥饿地等待着去残食要走近它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五章 坟茔（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