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行》藏布

48、半柱香有多漫长

　　河岸上哗然起来，喧闹的声音传上了高坡，惊动了正在商量事情的霍去病和赵破奴。不知道为什么霍去病突然间一阵心慌，只觉得这心跳的十分厉害。

　　赵破奴向坡下看了看，抬手招来一名护卫，问道：“这坡下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喧闹？”

　　那护卫也只是大概的看到了一些，并不十分清楚，便答道：“禀报将军和司马，好像是有一名兵士不小心掉入了冰河之中，之后又有一名兵士跳下去救他了。但具体的情形属下也弄不太清楚，是否需要去查看一番？”

　　有人掉入了河中？赵破奴有点儿惊异，随继便点了下头道：“你这就下去查看一下，弄清情况再上来禀报。”

　　“诺。”护卫领命，可还未来的及转身，就见自己的将军已从他的身后越过了自己，一边对他说道：“不必了，我亲自下去看吧。”一边已经大步的向坡下走去。

　　护卫愣了一下看向赵破奴，赵破奴也是一脸的吃惊，两人随后双双跟上了霍去病。

　　三个人一路来到坡下。霍去病一走到河岸的人群聚集处，便随手抓过了一名兵士问道：“是不是有人掉下了冰河？那掉下去的叫什么名字？救他的那个又是何人？”

　　被抓住的兵士没想到问话的人是将军，既紧张又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尽量的回答道：“禀，禀将军，是有人掉下去了。听说，听说掉下去的那个叫徐大壮，救他的叫沙吟。好像，好像都是探骑营的兵士。”

　　有什么就这样在霍去病的脑子里炸开了，他的眼前一时间竟白花花的一片，让心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待好不容易稳定住心神后，便一把推开那兵士，拨开眼前的人群冲了进去。

　　赵破奴也不由得白了脸，他万万没有想到出事的竟是将军心中的那个小兵士，一边跟上霍去病，一边不由得默念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那个小白脸出什么事啊。”

　　终于到了河沿，霍去病看到有三个兵士正抓着麻绳站在那里，而麻绳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到河面上的一个大冰洞中。苏直则是一脸的担心和焦急对他们问道：“这时间差不多了吧？要不然就不等了，快点先把沙吟拉上来。”

　　而那三名兵士则有些迟疑，望着苏直艰难的说道：“沙吟下去时说要给他半柱香的时间，若是现在拉绳子不知徐大壮他……想必，想必沙吟也不会愿意吧。”都是战友，他们真的很难决择。

　　霍去病听到几步走上前去，瞧着那三人便开口问道；“这麻绳的那端系着的是沙吟？”三个兵士一起点头，这让霍去病一直紧缩的心多少放松了一些，随后又问道：“他已下去多久了？”

　　“已经下去快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了。”这话是苏直代答的，“这样冷的天，属下怕，怕他会撑不住啊。”语气中充满了焦虑。

　　霍去病听了也是一惊，刚刚放下来的心又缩成了一团：“三分之一柱香，够一盏茶了。竟这么久了！”想着，霍去病握起了双拳，看向河面上的冰窟，他不知道沙吟那样瘦弱的身子在这冰冷的河水中可能受的了？他很想叫人马上把沙吟拉出来，可是周围这么多的兵士，再加上众人都听到的那句‘半柱香以后’，他实在无法再开口。一个兵士舍生去救另外一个兵士，做为将军的他能说，不要再顾着那条命了吗？

　　但是担忧、焦燥、还有那不知名的怒火在他的体内冲撞着，让他怎么也无法压制下去，只有粗了声音的大吼道：“你们这么多的人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帐蓬，火堆，还有医兵，那些救人的东西都备好了么？还不去准备！”

　　将军的怒气让所有的兵士都向后缩了一步，原本聚着的许多人纷纷散开，或是退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只有苏直瞧着霍去病燥红的目光，上前一步禀报道：“将军，所有的准备工作属下都已让人去做了。过一会儿河岸上就会搭起临时的医帐，只要人一上来便可以救治了。您不必太过于担心。”

　　霍去病没有理他，赵破奴上前拍了拍苏直的肩膀对他说道：“这样，你再去吩咐伙头军那边煮一些浓姜汤来，说不定到时候要用。”

　　苏直领命而去。赵破奴看向霍去病，那人已经整个僵化了，双目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那冰窟，竟是一动也不动。

　　确实霍去病此刻的整颗心已完全的悬在了那水下，他盯着那里想要看出哪怕一点的细小变化，可是不管是水面还是那垂悬的麻绳除了平静还是平静，让他觉得那水下的人是不是已经就此睡去了。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以沙吟的身手一定会平安的上来。”可是心里那种如弦即将绷断的感觉，却让他遍体生寒。霍去病从来没想过时间会过的这么慢，如此短小的一刻竟也能犹如千年万年般那么漫长。长的令他冷汗凝眉，长的让他恨不得也一头扎进那水中，不必在这里无措的干等。

　　就在霍去病觉得自己就要濒临崩溃之际，终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已是半柱香的时间了，可以拉绳子了。”几乎是立时，霍去病便一把抢过了身旁三人手中的绳子，不顾在场所有人惊异的眼光，开始独自运力向上拉起了绳子。

　　‘嘎拉拉~~’绳体摩擦着冰面，霍去病一下将绳子拉出了丈许，可再用力时绳子却不动了，仿佛在水下卡住了什么东西。

　　变故又生，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霍去病的脸色也是一变，可随继他便将绳子在腰间缠了两圈，然后半仰着身体使出了内力向后扽去。

　　赵破奴看到这情况也冲上来帮忙。他抓住霍去病身前的绳子和他一起拔，可才将使足了力，那绳子居然猛的一松自己向上飞来了，一下子就闪的他摔倒在了霍去病的身上。

　　“啊，将军，我不是故意的。”还没等到他爬起来，就听见有人激动的在喊：“看，看，出来了，有东西冒上来了。”然后赵破奴就觉得自己被人狠狠的扔了出去，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霍去病早已如一阵风般冲向了冰面。

　　一个黑色的东西在冰窟处闪了一下随后又沉了下去，霍去病冲上冰面看出那应该是一个人的发顶。于是他急忙扑倒小心的滑到那冰窟处，低头一看，只见那冰窟下的水面上一个冻的面目青紫毫无知觉的兵勇正在洞口的地方起浮着，而他的身下似有一人正在竭力的向上顶着他。

　　霍去病心中一痛，急忙伸手去捞，并大声的对身后喊道：“快，再过来两个人。小心不要踩破冰面。”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的大胡子伍长和素谛两人终于有了机会，当即二话未说快速的趴下身子就滑了过来。

　　霍去病捞起那个兵勇，拽上冰面便甩向了身后。此时大胡子伍长和素谛正好滑到，一下子接住人，喊了两声‘大壮’之后见人没有反应，便抱着开始往后拖。

　　而霍去病紧紧的瞅着冰窟下，他所挂念的那个人却还没有浮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力气，那个人半浮在他还够不到的地方，一张素白脸微微的仰着，可以看到口鼻处有气泡缓慢的滚出，但只在水中静静的飘着。不久，那人许是也看到了霍去病，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这才开始划动，慢慢的向上浮游而来。

　　才将触手可及，霍去病便猛的探下身去，双手伸入水中一把将她提了出来抱入怀中死死的焐住，然后咬着牙恨声的骂道：“你这个蠢蛋，不要命了？”

　　怀中的人抖动的厉害，牙齿磕在一起不停的发出轻微的‘哒哒’声，面色惨白泛青，可还是攀着他勉力的问道：“大，大壮，怎么样了？”

　　霍去病一股怒气顶上心头，却又是心疼，一把扯下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了个严实，恨恨的诉道：“先顾好你自己吧。”，然后便提起了内力抱着她向河岸边飞跳而去。

　　沙吟努力的又张了张嘴，但神思却早已不清，感觉到那怀抱的安全和温暖便再也撑不住了，头一歪，昏了过去。

　　霍去病一路将沙吟抱进在岸边临时搭建起的医帐里，进门便高声喊道：“军医，军医呢，快来诊治”

　　医帐里生着炭盆十分温暖，霍去病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之后便有医兵向他跑来，引着他走向一张草榻，然后对他说道：“将军，你先将人放在这里吧，我这就喊医长过来”。

　　霍去病将沙吟放到了榻上，看看四周，这医帐里准备的还算齐全，炭盆，草榻、还有一应的临时用具都有。而在对面的另一张草塌上现在躺着的便是沙吟救上来的那名兵士，已被扒光了衣服正在进行救治。不过，让霍去病奇怪的是，那个正在埋着头撅着腚给他扎针的白胡子老头现在不是应该在军中吗？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皱起眉，霍去病想也没想冲那老头出声喊道：“喂，葛老头，你怎么跑来了。”

　　白胡子老头正扎的起劲儿，听到这声音手一抖，顿时便骂了起来，“这是谁啊？我正在施针呐，喊什么喊，吓的我差点扎错了地方。”说完生气的转过身来看着霍去病，便高声道：“我怎么就不能来？我不来谁替你救人？”

　　之后，像是有满肚子的怨气絮絮叨叨的说道：“本听说你要在河边煮羊肉想着能来蹭上一碗的，现在可到好，肉还没有吃到却要帮着你救人。我就说你们这些娃娃，大冷的天，哪里不好去训练，非要跑到这河边来，看，现在掉里面去了吧。”

　　葛老头说的胡子一翘一翘，霍去病却是突然笑了。他真的很高兴现在能看到这老头，这老头是军中的医长，按道理这种训练是不会跟着来的，但是现在他人既然在了这里，那么以他的医术，沙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了。于是霍去病高声的又道：“老头儿，你来了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个人。”

　　葛医长这才发现那边的榻上又躺了一个人，满是皱褶的脸顿时一滞，便道：“怎么，难道还有一个么？”说完，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针走了过来。待到沙吟的身边将她的胳膊从大氅中拽出仔细的探了脉又翻看了一下眼皮后，这才松出一口气来，“还好，这个并未伤到心脉，气息也还均匀，应该是耗力过度再加上受寒颇深才导致了昏厥。”

　　想想，葛医长安排道：“这样，霍娃娃，这个娃的情况不重，你先将他弄的尽量暖和一点，然后再仔细的揉搓他的手脚直至将所有经脉全部暖开。我先去那边救那个娃娃，一会儿再来看他。”说着，就转身向对面走去，口中还念叨着，“那个娃情况不好啊，还不知道能不能救的过来啊。”

　　霍去病本想还将人留住，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再看看那个确实没了什么生气的徐大壮，将话咽了回去，转头看向沙吟。不得以只得先按照葛老头的吩咐，将几个火盆拉过来往沙吟的身边挪了挪，然后掀开包裹着她的大氅，开始动手揉搓起她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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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米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