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行》藏布

115、被破坏了的计划

　　当天匈奴大军分驻于合谷泽与合紧山口两处，其间相距约六十里。

　　安顿好一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浑邪王与休屠王站在大帐前看着四周黑黢黢的山峡，总觉得不安。半晌浑邪王忧心的说道：“只盼着今夜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酋涂王与单恒王这样的安排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从接到酋涂王与单恒王的命令后，他们就明白酋涂王与单恒王为什么要与他们分开，其实从他们的内心里也不愿与那两人呆在一处，一路不断飘来的不屑和轻视的眼神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从大局上来说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冒险了。两队人马一旦分散开来若是战事真的来临那就会造成救援不及的危险，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大单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但是……

　　“哎——”半晌，浑邪王叹了一口气，与休屠王相对而望，休屠王皱着眉头赌气的道：“我到是盼着今夜汉军能奇袭那两人一番，好让叫他们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省得总是拿白眼看人。”

　　浑邪王一愣，“这是说的什么气话，你该知道这战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我也难逃干系啊。”

　　休屠王这才缓了神情，却仍是冷声说道：“我这也不完全是气话，他们从未与霍去病交过手却觉得你我怯战，再如此下去早晚会被轻敌所害，到不如早点吃些苦头，方能明白这里面的凶险。”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浑邪王很怕有人听到又弄出什么乱子来，便劝道：“有什么话我们进帐后再说吧。”

　　休屠王明白浑邪王的用意，哼了一声，返身便进了帐。浑邪王摇摇头，又去检查了一番布防，这才回到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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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休屠王与浑邪王安顿好，那边，单恒王和酋涂王早已驻扎完毕正在大帐中听取左将军扎布尔的汇报。

　　“禀报两位汗王，左贤王所有残兵末将都已带人仔细检查甄别过了，所有名牌、军籍、身份都对的上，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因此未将已将他们全都带了回来，暂看押在营地外，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请两位汗王示下。”

　　“没有可疑之处？”单恒王抚了抚下颌奇怪道：“不会吧？他怎么会放掉这么好的的机会？若是我便一定会安插奸细，就算风险极大也值得一试，他怎么会……难不成这个霍去病另有什么打算？”

　　单恒王正在想着，酋涂王已经叫了出来，“娘的，这就说明那个霍去病肯定是已经跑了，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然后向单恒王嚷嚷道：“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单恒王挥了挥手，无奈的道：“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再说。这事没那么简单。”真是的，这个酋涂王的急脾气有时候真是让人受不了。又过了片刻单恒王才再开了口，“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逃走了，我想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情况越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就越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

　　说着单恒王对左将军扎布尔下起了命令：“听着，左将军扎布尔，你这就再传我的命令下去，第一：从即刻起大军的警戒线再向外延伸五里，内外各形成三层哨岗，两个时辰一更换，无论发现任何异动皆需立即示警。”说着单恒王停了一停，才再道：“不过，一定要做的内紧外松。”

　　“诺。”扎布尔抱拳应道。

　　“还有——”单恒王又接着说下去：“通知各营，从现在起全休兵士皆不可卸甲，器不离身，旦有情况皆须做到即刻反应。另外所有马匹也须全部归厩，不得外放，做到试毒后再行投喂。”最后单恒王加重语气，盯向左将军扎布尔的眼睛，“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全军不得生火造饭，只许食用干食。”

　　“啊？”扎布尔愣住了，这，这是什么命令啊？

　　然而单恒王却像并不想给他解释，只继续的说了下去：“至于你带回来的左贤王残兵，就把他们关到后区的营帐中去吧，记得派人严加看守不许他们出入，一旦发现有人有异动立即来报。”说完单恒王低下了头，像是再想有没有什么疏漏，片刻后抬头再道：“好了，现在就这些，你这就下去传令安排吧。”

　　“诺。”左将军扎布尔不敢耽搁，只好连忙起身退了下去。待他出了大帐，酋涂王却将他想问的话问了出来：“我说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又是不让造饭又是不让卸甲的，还要里外三层哨？一支已经没了影儿的汉军，你就是防的再仔细又能怎么样啊？”

　　单恒王刚刚说了太多话有些疲惫，拿起案上的奶茶简略的回道：“我并不认为霍去病已经跑了，否则他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偷袭左贤王，早就可以逃了。现在他奇袭成功士气正高怎么会舍得走。”

　　酋涂王却是不信，“奇袭成功了不正好回去请功，难不成谁还会等着大败后再逃走？”这在酋涂王的概念中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汉军。

　　单恒王与酋涂王说不清楚，只好不再多言，不过他坚信霍去病不会逃走，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既奸滑又顽强，所以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溜掉。并且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恐怕他与霍去病的较量很快就会开始了，因此他必须要小心防备，却又不能吓走了霍去病，就像之前他会同意和休屠王浑邪王分开来驻扎，还有收留左贤王的残兵，就是想留出些漏洞来好引霍去病上勾。

　　不过他与霍去病的较量会从哪里开始呢？是一次出奇不异的偷袭？还是那些看似没有问题却疑点重重的左贤王残兵？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单恒王相信答案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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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恒王的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左将军扎布尔一一落实了每项命令，最后亲自将左贤王的残兵关入了后营中的一个最大的帐篷。十分宽敞的大帐在挤入过多的人后变的拥挤起来，沙吟和三十名汉军小心的聚拢在一起，悄悄的缩进了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待所有的残兵都进入了大帐之后，有人开始向内喊话，随后帐帘便被放下从外封闭了起来，只有一排排看守士兵的影子团团的投在了帐壁上。

　　帐内的残兵十分安静，因为大多数人身上的迷药还没有过效，所以并没有什么抱怨之声，只是在安顿下来之后又昏昏沉沉的找地方倒头睡去。

　　素谛看了看，小心的向沙吟靠去，在她的耳边轻道：“刚刚他们喊的是：‘若有进出，格杀勿论。’，所以沙吟他们似乎对这些残兵有很大的戒心啊。”

　　沙吟点了点头，这点她已经看出来了，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将残兵们都关起来。不过这种情况也属正常，现在到不用太担心，所以沙吟示意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等等再说。

　　很快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此时帐内的光线已暗到几乎看不清东西，沙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开始试探性的行动了，于是向身边的素谛悄悄的比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素谛会意，站起身来向帐口走去，一路走一路用脚踢醒了不少正在睡着的匈奴残兵，最后来到帐帘边突然向外高声喊道：“喂，有人么？什么时候能给饭吃啊？我们已经饿了好久了，能不能给弄点吃的来。”

　　被踢醒的匈奴残兵听到有人提吃饭，饿了很久的他们也都跟着下意识的附和起来：“对啊，有没有饭吃？”这样一来到显不出素谛的突兀了。

　　帐外很快有了回应，“吵什么吵？”随后一个年轻的士兵从外拉开帐帘的一角向内喝道：“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儿。”

　　素谛抓紧时机马上拉住了他，“兄弟，你看天都这么晚了，我们又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能不能，能不能给弄点儿吃的来？”

　　素谛的态度摆的很谦卑，年轻的兵士皱了皱眉头到也没再喝斥他，只回道：“那你们等我去问一问再说吧。”

　　可素谛却依然抓着他不放，继续的讨好道：“还有兄弟，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们说一说，给我们弄点热汤来，我们都中了迷药，这胸中十分恶心难受，就想喝点热汤暖暖胃缓一缓。麻烦你了！”

　　只是这话不知是哪里惹怒了年轻士兵，让他一下子竟又怒了起来，一把甩开素谛的手，既愤恨又讥诮的说道：“热汤？妈的，老子还想喝热汤呢。没有！”

　　“为，为什么啊？”素谛连忙阻止住就要被放下的帐帘问道。

　　“我哪知道为什么。全军都已下令不准生火造饭，你还想喝热汤？做梦去吧。”说完又去扯帐帘。

　　素谛虽然愣着，但还是没有撒手。年轻士兵显然已极不耐烦，当即便狠狠的敲上去，“还不放手，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啊。”然而素谛却像呆了一样动也不动，直到一直在帐帘边偷偷向外观察的苏直见到情形不对将他拉开，事情才算没有弄到不可收拾。

　　被拉下帐帘的帐篷又陷入了一片昏暗，素谛跌跌撞撞的摸回沙吟的身边，抑制着声音却又急切在她耳边问道：“怎么办？该怎么办沙吟？你都听到了吧，他们，他们不生火造饭，那，那我们该怎么……”

　　该怎么下毒啊？这句话素谛没有说出来，但相信在这里的汉军心里都会问。沙吟刚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那个什么单恒王和酋涂王竟对此早有了防范。看来他们原本的计划已无法实施了。

　　不过，不能慌。沙吟轻轻的拍了拍素谛，既是在安抚他也是安抚自己。他们一定还会想出其它对策来的！

　　闭上眼，稳定住情绪，沙吟的脑中开始高速的运转起来——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可用？去给营中的饮水下毒？不，这行不通，这大营的前面就是河所有饮水都是现打的，在河水中下毒无用，而他也不可能做到对打上来的每一桶水都下毒。那还有什么方法？向驻军的帐篷内吹毒？可他们只有三十个人，这里数百的帐篷他们也绝无可能吹的过来，并且这种办法极易暴露。还是不行！那，那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让这里所有的人同时都中毒？

　　头想的生疼，却还是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沙吟咬了咬唇心中也急躁了起来。如果无法给敌人下毒那么他们这次的行动便算失去了意义，即便还可以放火，但所起到的作用却不足以影响敌人的根本，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

　　就在这时苏直挪到了沙吟的身边，小声的向她建议道：“茉儿，我刚才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发现他们的马厩就在我们的不远处，实在不行我们去那里下毒，这样他们没了马就只能地面应战，对我们来说也算有利。”

　　沙吟睁开眼，‘这，这到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半晌仔细的想了想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如果不能和外围的霍去病打好招呼，这样的行动不仅会打草惊蛇，效果也不明显。敌我人数悬殊过大，只有确定硬拼时才能如此。

　　“这也不行。那，那……”见沙吟摇了头，苏直也没了的主意，只能道：“那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呆着吧？”

　　这时一旁的素谛情绪已经恢复过来，抚着脑袋也在拼命的思考，突然眼睛一亮凑过来道：“我想到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等，他们不可能一直吃干食，只要——”

　　素谛这话让苏直也是灵光一闪，马上接道：“没错，随军的干粮一般都吃不了几日，只要等他们吃完那我们就又有机会了。”

　　素谛连忙点头，“就是这样。如此计划只是推迟个几日，相信将军见不到我们的信号也知情况有变不会冒然行动，这样一切就还在掌控之中。”

　　素谛说完和苏直一起看向了沙吟。

　　沙吟垂下目光仔细的思考着他们的说法，可很快便抬起目光扫向了屋内的残兵。

　　这个动作让苏直和素谛顿时一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现了自己计划中的最大漏洞——这些残兵！再过一日，这些残兵的药力就会完全过去，待他们彻底清醒过来，又身处这样平静集中的环境，那，那他们这些混在其中的汉军就很难不暴露了。

　　这，这该怎么办？难不成这次他们真的就再无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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