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岩上

2、第 2 章

　　从踏出那小块天地起，我就总是乐呵呵的。没有弟弟，没有姐姐，没有看着我就摔得找不到北的亲戚下人，天上白云朵朵，这样的日子，怎一个舒畅了得？
　　出京师洛阳，下江南。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想要看看书中的江南水乡。城镇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禁生出些无谓的感慨：这般花花世界，我竟是从未见到过。
　　一直一直的走，走到了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天的那一边。
　　平日里在家，只能看见太阳沉过西屋的屋顶，却不料，太阳其实是可以落到更远的地方，远到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归宿。
　　这真的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找家客栈住下了。”枣芸说话还是那么柔。
　　我怔了一下，是啊，外面还有一种叫客栈的地方。而像我这样的旅人是要去投宿的。可是，真不想睡呢。弟弟的手腕我再清楚不过，可这次，我宁愿右将军能拖得久一点。
　　找到了一家叫做“财源滚滚”的店，径直走到这家楼的最深处，找了间完全远离人群的屋子，拴上了门，转过身来，对枣芸说：“你去把晚饭端近来吧，为了不麻烦别人，我们就在这里吃。”
　　“小姐……我们……”
　　她这丫头胆真的是太小，不就是出去端饭吗？！我愤愤的推开门准备自己去端饭。可是，一推开门，便看见了一个彪型大汉，眼睛像是要瞪出眼眶似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装还没有掉啊，难道……他知道我的底细？回望了一眼枣芸，却看不见她，没来由地忐忑不安。这个世界对于我，究竟是太陌生了。
　　那人沉默了很久，终是开口道：“这位客官，您是否该先给钱？”
　　“……啊？”
　　枣芸适时走了出来，问道：“请问，住一晚加上一餐晚餐和一餐早餐一共用多少钱？”
　　“二十两。”
　　枣芸递过去钱，那个人便笑了。
　　看着他退出门去，又看了眼枣芸，我也只有一笑以对。
　　月色很美。没有腐化与浮华，没有束缚与忧伤，它静静的挂在天空中。看了很久，似乎记起了很多，忘记了很多。
　　早上，起得很早，枣芸说今天正好是“赶集”。
　　我没有弄懂她所说的赶集，我只明白，所谓赶集，就是那种很多很多人一块跑来跑去买东西的日子。赶集的时候，我看到了家里有很多的花瓶，看到了很多好的布料，看到了很多精致的匕首，看到了在还小的时侯吃过的“糖葫芦”，看到了第一次看到就想玩的“风车”……很多东西，看得我真的恨不得全部用金子换回来。
　　枣芸说我可以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于是，我便走走停停的抱了很多东西。
　　知道累时，已经是正中午的时候了。枣芸说要我别乱动，去找家酒店就一块吃午饭。我笑着说好。但是我还是认识字的，自己也可以找到店的。再说了，我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么自由的时间呢？想到此就自己去找店了，不一会，真就看到了一家店。
　　本来吧，找到店了，应该可以得到枣芸的首肯的，可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发了那么大的火。其实，我不过就是看到那家饭店门口有很多小孩，围坐在那里，分着几个油饼。觉得很有趣，便开开心心的跑了过去，满心欢喜的说要跟他们一块吃油饼而已……
　　一下午枣芸都不肯正面跟我说话。
　　不远处有一队人在玩杂耍。爹爹50大寿的时候，二弟为了助兴请来过那样的人，我曾偷偷看过几眼，记得那次，不小心让一个人看到了一眼，十二个做高难度动作的人齐刷刷的倒了地。为此我被罚关了一个月的暗屋。想到此就觉得风萧萧兮，云渺渺。
　　这次一定要看个清楚。凑到人群中间，看到一个女孩被钉在了一块板子上面……？不解的看向枣芸，她说，那叫做“耍飞镖”。我一直看，看到夕阳西下，看到人群散尽，看到那群人就地摆开一桌酒宴，看到那个女孩子默默的收拾着道具……走过去想要帮帮她。她笑着说她自己来。
　　我就在旁边看着。幸好她没有要我帮忙，幸好这一次我识趣的收了手。
　　东西收拾好了，她看了我一眼，说一块坐坐。我笑着说好。
　　说了很多的话。最后两人都笑着离开。
　　她说她是在十岁的时候被她的爹爹卖到这个戏班子的。
　　她说她在这个戏班子里面吃了很多的苦。
　　她说她很多很多次的想要逃回家。
　　她说她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她说她没有家。
　　她说她其实不恨她的爹。
　　她说她现在其实很自由很快乐。
　　我只是一直在笑。不知道除了笑我还能说什么。没有想法没有经验……是的，起码现在没有经验。
　　她问我的名字，我笑着说祁云天。
　　她说是个很好很自由的名字。
　　回到了枣芸身边，绘声绘色地说着刚刚谈话。她说我终于是聪明了一次……因为，我学会了用假名。
　　是啊，出来的第一天，我认识了一个人，用了一次假的名字。
　　感觉也不错。
　　走在路上，有一只很可爱的鸽子，一直在啄我的包袱。其实，准确地说是在啄我的“掠影”。警觉地拉紧了包，却看见鸽子的脚上拴着一封信。打开来一看，是我那敬爱的弟弟的笔迹，说了很多叮嘱的话，最后说“老姐，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那赵严龙怎么都不肯放过你，你一定要好自为之。”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我不对，可是为什么，他却可以说得完全是我不对呢？
　　算了，走吧走吧。这样不是也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