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四十三章、一天的幸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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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橙的最后一句话让青年真正警觉起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声音不自觉地沉下来。
这孩子真好骗，才讲了几句就自揭老底。某人在心里暗道，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老气横秋。
“你的伪装很好，无论是声音气质还是言行举止，都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你有三个破绽。”嘴角翘起，小橙很好心地解释，“第一，从你一接近我们时，你身上的气味出卖了你。”
气、气味？青年的脸上明显露出惊奇。
“别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的嗅觉最多也只能达到闭着眼可以分辨出各种调味料而已。别忘记那个镇上的人们是长年生活在海边的，我有一个从小就居住在一个海岛上的弟弟，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而你，却并没有当地人该有的那股海腥味儿。”眼睛眯成月牙儿，小女孩一脸的得意洋洋。
艾米有些无语地看着她的姐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耍宝。
“第二个破绽，你不该如此轻易地接受我的请客。”顿了一下，小橙接着说道，“那个镇上的人虽然热情开放，却从不会轻易接受由外人那里额外得来的一切。当时我说要请你吃东西的话就是一种试探，而你的表现让我肯定了这个猜想。如果是真货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拒绝或者想办法再帮我做一些事来获得那些食物。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对这里的民风了解不够透彻，一遇上行家就完蛋了。”
会有这个年龄层的普通外地小孩会注意这些问题么？艾米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那个“目标”也正是一脸如此的表情。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事先对自己的观光地进行彻底地调查有什么不对吗？”理直气壮地反问，小橙埋怨似地看了艾米一眼又将目标转移到青年身上，嘴角再一次勾起，“第三个破绽就不用我明说了吧？你刻意用绝隐藏念力的事实。”
微笑的面具破裂，青年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两姐妹，明明已经确认好这二人只是单纯的观光客，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地方，为什么这次竟然会看走眼。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哟，作为回礼你是不是也该解答我们的疑问。”踏前一步，小橙依然维持着微笑，“要怎么称呼你呢？人贩子先生？”
“……我叫萧斯。”人贩子三个字让青年的额头起了一个十字青筋，又不是他自愿做这种骗人的勾当的。
“哦，是萧斯先生。”小橙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人贩子头头呢？没想到你和沙迪尼、弗耶莱他们一点共同点都没有呢。”
“不要把我和那些已经被抓进监狱很多年的人贩头头相提并论！！”萧斯的脸已经涨红，“我不缺那点钱！”
“咦？你真清楚，我也是去了贱阱塔和他们成了朋友后才知道他们因为穷才干了这一行的耶。”小橙话一出，萧斯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她下了套。
“不缺钱，却干这种行当。看你表情中的厌恶和不情愿，显然并非自身主动，应该是受人指使的成分居多。再加上先前在歌会前的一番试探，嗯……你该不会受命于你上头的什么人在执行什么任务吧？”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了一阵，女孩最后的一句话就像一支利箭不偏不倚刚好插在了萧斯的心口。
“你的脸色好难看，莫非我猜对了？”
“……”青年不说话，拳头上青筋暴起。
艾米站在一边依旧保持沉默，第一次发现看她在一边戏弄人觉得很意思，但是再耗下去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别再玩了，明明已经清楚他的身份了不是吗？费迪诺家的走狗。”
这回换小橙沉默，哀怨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她这才不情愿地从裙子口袋里翻出一样东西摆在萧斯的面前：“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女生指尖拈着的，正是费迪诺家族的旁系族徽。
金属材质的椭圆形物品，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橙红色的光辉，少女们的对面，茶发的青年脸色惨白成一片。
“艾米，你看别人家的族徽多漂亮啊，为什么我们家的就这么丑呢？那么简陋又俗气。”将那枚硬物丢在手里把玩，小橙忍不住向妹子抱怨。
白衣的小女生理不都没理那人，只是将低垂在侧的双手猛得化为利刃朝对面的青年袭去，突如其来的杀气惊飞了四周的虫鸟。
小橙看到萧斯后退了一步，瞬间，几道黑影从他的身后窜出替青年抵挡了艾米的袭击，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扬起右手，一捆粗壮的铁丝绳被念化成形，小橙控制着它们朝萧斯的门面袭去——怎么说艾米帮她挡去了爪牙，她要是让这个正主儿逃了也说不过去。
本想用那些人拖住这两个女孩的青年在看到艾米惊人的近战能力后不得不打消趁乱消失的念头，直到小橙突如其来的绳子出现时萧斯这才就地一滚躲开想擒住他的念化武器，顺势抓了几片身旁的灌木叶，注入了念力倾刻间射向了对方。
小橙也不恼，将绳子随意变换了几个角度，几声清脆的金石之声后，那些明显被钢化的叶子便落在了地上。
原以为是个操作系，没想到竟是个变化系。小橙在心中暗道，不过他那个可以变成十几岁孩子外形的念力又会是哪种呢？莫非是特质系？
正想着，萧斯已经从怀里拿出匕首朝自己攻来。冷笑一声，论近战系她的力量和技巧可是连艾米都望尘莫及，居然还有人妄图从她的手里占便宜。
心中一动，她开始耍人。
“出任务居然有死士随身保护，看来你在那些人里面还算有些身份嘛。”轻瞄淡写地避过男人的杀招，小橙微微一笑，眼神凉薄，“不过，也只是有些身份而已，不然也不会只有这么几个。”
几击不中，听到对方讽刺的话，萧斯更是恼羞成怒，全身的缠开始肆虐，杀意随之暴涨。
“这么快就生气啦？你还真是沉不住气。不过想想也是，你拥有的念能力都不是什么太中用的，就算是难得的双系念力者，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念能力也只能干干这类欺骗性的任务呢。”匕首在青年的怒意下拉长成剑，这小子的剑术不错，但仍旧摸不到她的衣角，“像你这种人，在我的家族有不少，最常遭受的待遇就是冷眼和嘲笑，空有着高阶的身份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
“闭嘴！”又是一剑刺来，语气带煞。
“好啊。”小橙爽快答应，一记侧身轻松闪开的同时，她冷不丁一拳打在了青年的胸口上。
萧斯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阵晕眩，等到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击倒在地，胸口疼得要命，那些保护他的死士也同样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还活着，他们都死了。
只见那白衣小女孩淡淡地朝自己一瞥，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他周围的死尸便突然浮在半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七八个成年男人的尸体便忽然消失了。萧斯只看到一个方方正正地小血块被艾米一脚踢进了垃圾桶，然后那小女孩看着另一人冷冷道：“尸体处理完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萧斯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吓呆了，不是没见过怎么处理尸体的，只是那情形太过诡异令他难以接受，感觉是将人放进一个压缩器里无视血肉筋骨拼命地挤压缩小，这样的行事方法、这样的行事方法简直就像……
“你们，你们是伯特家族的！”脑袋里闪过这条讯息时他已经脱口而出，萧斯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形了。
“早就跟你介绍过了呀，我是艾琳，她叫艾米。只是没跟你说我们姓伯特而已。”黑衣的小女生双手叉腰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
“萧斯·费迪诺，身为费迪诺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却常常受人欺侮嘲笑。据说性情温顺听话，因此常被人支使耍弄。哼，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哪。”（夏：你确定不是你在捅别人伤疤，逼人发疯？）
“臭小子，别一副英勇就义的德性。我还有话问你呢，你有没有兴趣做费迪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们可以帮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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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镇上的人似乎并没有在这个时间段逛公园的习惯，从小橙那帮人打起来一直到目前为止，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应付目击者的小橙忽然间意识到这个镇上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回家吃晚饭了。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居然只想到要如何善后。
“这样做好吗？”艾米走上前与她并肩站，一双墨眼扫向她的脸，“那个男人比想象中要顽固得多，他会点头吗？”
小橙闻言一笑：“那家伙一定会答应的。虽说他两次拒绝了我这个提议，但我知道，他动心了。”从地上捡起一片钢叶，金属的光泽因为念力消失的关系渐渐青翠，“他从我的话里已经意识到费迪诺家族将要面临什么。艾米你该知道，经常被人歧视的孩子长大后想出人头地的欲望就比别人强，自尊心什么的就更厉害了。所以，当我这么问他时他会下意识地拒绝，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做别人的傀儡，不愿与外人同流合污背叛自己的家族。”
“所以你才会在他第一次回绝了之后，说出那句话吗？”回想起她刚刚对萧斯说的承诺，艾米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我并没有想要一个听话的，只是说想要一个不会跟我作对的。这也是我的本意，没有欺骗他的意思哟，只是他不敢相信。”小橙接着分析，“但是，就算理智告诉他拒绝我是正确的又能怎样？只要萧斯还想到要回去，连那点程度的任务都没有完成的他势必遭受他人更多瞧不起的目光和言行举止上的侮辱，那个家族对他来说本来就是炼狱，他那副带伤回去的模样只会让他窘迫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人在没有彻底绝望前都会对身边的环境采取隐忍的态度，可是只要让他抓到一丝希望他就会本能地寻求更多。而我恰恰好就给了他希望的丝线，只要他会怨恨就一定会想起我说的话。”
“……”难怪她没阻止自己杀人，看到那个人自报家门后更是报了警，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逼着他背叛的人不是我哦，而是他那边的自己人。只要那些人还是继续那样对待他，我就不愁他不向我点头。”帮艾米顺手理好裙边的褶皱，橙子露出满意的笑，“与其被人一直欺负，倒不如站在顶端去欺负别人。这种心理不是刚好迎合了他那颗常年被压迫的心灵嘛。我完全想不出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总算弄好了！走，我们也找个地方吃饭去！”
“……”
“妹妹，别玩沉默啦，我记得赫达镇上有一个很特别的餐馆，今天就去那里看看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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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跟着她的姐姐从餐馆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要暗了。
夏日的黄昏很美，燥热的空气也随之变得平静，连风都凉爽起来。看得出小橙并没有急着找旅馆的意向，艾米也就不发一言，接着被动地被她牵着。
就这样，姐妹二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道旁栽满梧桐的大街上，毫无目标地沿着这条路一直一直向前走。
女孩向侧过头，看向姐姐的侧脸，感觉到被握住的左手满满地从另一个人身上传递来的热度，内心竟然如此安详平和，经不住那温暖的诱惑她忍不住将左手再次紧了紧。
多年以后，艾米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小摄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的温柔时光：六月的黄昏，这静静的林荫道像是披了一层橙黄色的纱，她的姐姐就站在那斑驳的光影底下。黑的发，黑的衣，有几片梧桐叶在飘落，她向她扬起从未见过的灿烂笑脸，就那样移不开视线似的看着她。
仿佛，自己只要再靠近一些，她脸上的幸福就能溢出来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每次一想起那笑容，心里总会涌上难以言喻的滋味。
直到后来，她才懂得，那种感觉，叫心疼。
“艾米。”
“艾米！”
“艾米~~”
那人不停地换着语调唤她的名字，兴奋地拉着她说东说西。
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她早就不记得折回去的路了，只知道那些又高又大的梧桐树早已不见，景色已经换了一幕又一幕。不远处的前方立着一个巨大的烟囱，烟囱的下面堆着漆黑的煤山。那些灰黑色的烟顺着那大铁管扶摇直上，然后又被风一下子吹散，消色在暮色里。这样的情形在火烧云的天幕背景下，竟也让她觉得快乐。
这是很奇怪的体验，无论从感官还是从内心。但不可否认，她很喜欢。
小橙还在讲着她和那个熟人餐馆老板娘他们的故事，只拣那些快乐有趣的事说给她听。艾米有些心不在焉，并不是没兴趣，只是心中另有计较不愿分神。
忽然一阵凉风连同河水的腥味一起打来，艾米被这突然的凉意惊回了神，这才发觉原来一直不停的脚程忽然间停下来，而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景色极美的河滩边。放松的心情在一瞬间紧绷起来，这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河她认得，正是有名的赫达大运河。
“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呢。”身边的人似乎也没料到会来到这里，原本有些惊讶的神情渐渐转为缅怀，“15年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呢。当年，我就是从这里被人放逐的哟，像个唐僧一样，哈哈。”
听到这话，艾米原本没有波澜的脸也微微变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橙拽到一颗大树底下，被迫和她一起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前面的风景。
面对此情此景，两姐妹的心情都很复杂，这二人虽坐在一起却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好一会儿小橙终于下定决心，在利用空间操纵术给自己加层隔音的防护后，开口对身边人说道：“艾米，你想不想听，我被那人扔到这里以后的故事？”
从自己醒来被金拣到成为其养女开始四处冒险，到后来来自养父处从不间断的特训，自己和皮卡丘的相遇，在窟卢塔族的经历一直到十一岁之前，小橙将自己的遭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情绪在倾诉的同时也传染给了倾听者。直到小橙将那些长长的故事全都讲完，艾米仍旧没有回神。
“七岁那年，我对我唯一的儿时玩伴说我最大的愿望是当一个和养父一样甚至更加伟大的职业猎人，为此我不停地努力提高自身让自己强大；十一岁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他最重要的村子被别人化为废墟，除了还活着的他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见了，来不及给他安慰，只有不停地向他道歉，一遍遍地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无能；十四岁的时候，被人强行灌了毒药，自己活生生地杀了二十个人，虽说是花了一个星期才把状态调整好，可是那个屋子满满的血红色一直花却了一年的时间才渐渐不去在意……”细数着那些不如意，小橙一件件地翻着那些陈年旧事，每讲出一件都是将那些藏好的伤疤再次揭开，血肉淋漓的疼。
“你知道吗？我被他们抓回去的时候心里是极度不甘愿的。我没兴趣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更不想认那些只想利用我的人做亲戚。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不可否认，我真的有种找到了在这个家不会孤单的喜悦感。可是，似乎因为我们俩相见前花了太久时间的关系，你那一巴掌虽然没打在我脸上，却能让我心里疼。理智告诉我不要理你，可是感情总是支配自己要对你宽容，因为我们俩拥有这世上最相近的血缘，它一遍遍提醒我你是我唯一的血亲。这四年里，我看你消减的身子，无表情的脸，有好多时候，一个人单独呆着的时候，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哭的。”
软软倚在艾米的颈窝里，小橙有些语无伦次，她的手指是蜷曲的，身上的每一个神经都在颤抖。闭着眼睛都不敢再看身边人的脸，事实上她已经没力气抬头了，上面的一席话已经足够将她的勇气和气力全抽干了。这是她最重要的机会，如果……如果失败了的话，那么她和艾米之间……
这个后果小橙是想都不愿意想的，那会将她的热情打击到修整一辈子也不见起色的地步。
夕阳西下，正值日月交辉的时段，黑暗与光明击掌换人，暗色幕布下萤火虫的亮光正欲将最后一叶红光替代。
河边的风，越发得凉了，随着寂静的时间越来越长，小橙的心也跟着那太阳一点点地沉沦消逝。
“夜风很冷，姐姐，我们一起找个温暖的地方喝一杯可乐，好不好？”
艾米稚嫩清凉的嗓音蓦的响起，小橙感觉到左手被人紧紧又紧紧地握住，忍不住一个翻身，用尽仅剩的气力熊抱住身边的某人，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掩饰一切。
胸口的一片湿热令艾米微微一愣，也不再僵持，顺手温柔环住她的背：“呐，你还没回答我，好不好呢。”
妈妈，对不起，请原谅我这四年的任性。
我会听你的话去爱她，因为她是真的，也在爱我。
艾琳·伯特，我双胞胎姐姐啊，艾米承认你了。
——几分钟后
“艾米，可乐对身体不好。以后别老喝了。”
“艾米，趁着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带你去鲸鱼岛好不好？那里有天底下最温暖的地方哟。”
“好吧，别皱眉了，我承认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让米特阿姨认识你啦！”
“……”
明明方才还在她怀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人，现下又打回了原型吵吵闹闹个没完，艾米看看天，再一次期盼这二十四小时能快点结束。
至于她极力推崇的米特阿姨，还是去见识见识吧。
反正，也只是今天。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第四十三章、一天的幸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