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江山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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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已经回屋睡了，也有可能是去消化鲁妙子说的过去的事，这可比他在来中原前作的功课复杂的多了，也比那些他零零碎碎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信息详细多了。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中原，从鲁妙子那洋洋洒洒一大片的武林前后五十年发展史中提取出对他以后有用的那些信息，着实是个大工程。
寇仲在自己屋里晒了半天月亮，模模糊糊地想了很多东西，从椅子上长身而起，一咬牙，也没走门，一溜轻烟般穿窗而去，消失在院落的黑暗中，直奔后山小楼。
鲁妙子说时候不早该走了，没说不给再去，对吧。
何况他并不想做些什么，安安静静地和小陵在一处地方呆着就行了。
鲁妙子其实正在给徐子陵疗伤，不得不说，天魔劲造成的伤势，由他来医治实是最好不过。因为鲁妙子早前便被祝玉妍的天魔劲重伤，这三十年来他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钻研的每一样事物，或多或少都对天魔劲造成的伤势有着针对性地治疗效果。
在这里，徐子陵不必忌口。事实上鲁妙子烧的食物非但新奇而且好吃，若是要叫商秀珣这个馋嘴贪新鲜的美人儿瞧见，定是欢喜的紧——这不得不让徐子陵有些怀疑，会否这些美食，实际上正是鲁妙子为了讨好自己的女儿所创，只是如同那些没有送出手的玩具一般，因为害怕女儿的冷漠，只好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小楼里。
鲁妙子属于对凡事都很感兴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尤其是对于那些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的事情特别又研究研究的心思，想要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的那一型人。
并且因为超绝的天赋和悟性，他所感兴趣的事情，通常都可在其领域内取得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可却也因为如此，使得他无法专一与武道，以至于惨败在祝玉妍手中。
但是换另一个方面来思考，若不是他所学甚广，被祝玉妍重伤之后恐怕早就没有那个性命活到现在，还能够隐居在飞马牧场远远守着自家女儿。
实在矛盾的很，理不清因果，也没有办法说出好坏，鲁妙子也就只好认了这个塞翁。
鲁妙子对此矛盾也唏嘘不已。
“假若我能专志武道，虽未必能胜过那妖妇，至少可全身而退，多活上十年八载。”
他这么对徐子陵说，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自信，这让徐子陵对鲁妙子口中的阴后祝玉妍忌惮又深了几分，连带着对婠婠所说的伤好之后的追击也是更加警惕起来。
然后鲁妙子的神情又笼上了一层无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旋即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话又得说回来，若非我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今天亦难和子陵你说这些旧事。”
徐子陵深切地感觉到他矛盾的心理，无奈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地专心听下去。
鲁妙子和他说的这些，与白日里同他三人所说的又不尽一样，如果一定要说的，白天的更像是科普讲座，现在的就像是情感剖析了。
“我年少之时，锐气毕露，比寇仲和跋锋寒这两小子还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总是想要追求着变化和刺激，直到三十年前惨败在祝玉妍手上，哎，说来惭愧，我至今仍无法确切地知晓自己究竟败在哪里，那妖妇的天魔功果不愧为魔门至上的武学。我为她所伤，又被其亲身追杀，只得布下种种疑兵之计诱她以为我以远赴海外，更藏身飞马牧场数年不敢离开一步，现在想来也仍是惊险至极，数次几差毫厘，老夫便要被她宰了。不过，”
鲁妙子话锋一转，对徐子陵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这使得白日里尽显武林前辈高深莫测姿态的老人现在变得可亲起来。而他说起自己曾经可算得上屈辱的那段经历，竟是一点也不避讳，又让徐子陵对他的思想境界平添了几分钦佩。
“这数年我隐居于此，心境早已大变，对之前所学甚杂的诸般事物，只寻了特别感兴趣的几样尽心钻研，最后竟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鲁妙子的神情实在太过神秘和自得，徐子陵也不禁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就是开口问了。
“这发现定不同小可哩！”
鲁妙子却没回答，对着他露出一个“连你这淡薄无求的小子也动心了”的会心微笑，岔开话题。
“这三十年来仍能使我醉心钻研的就只有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历史、地理和术数七方面的学问啦。”
徐子陵也知道自己被这仍有不亚于顽童的心思的老前辈戏耍了一遭，也不在意。他知晓鲁妙子早就瞅着自己平平淡淡的模样不顺眼许久，估计是因为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没有徐子陵这份沉稳的缘故，恩。
“不过，建筑和园林之学，其实本非老夫钟情的事物……”
鲁妙子眼中流露出缅怀的神色，长长叹了一口气。走进屏风隔开的他自己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棋盘，摆在桌上，左手执白右手执黑，无比熟练地在棋盘上摆出了一盘残局。
鲁妙子摆的很快，好像已经重复过这样的举动无数次，而这残局似乎也已经熟记在心。这盘棋下的很巧妙，黑子不动声□□敌深入，白子锋芒毕露步步紧逼。
只不过，没有下完。
鲁妙子摆到白子陷入僵局之后，动作就慢了许多，指间的白子迟疑了许久，几次在棋盘上寻着地方落下，却总是在即将触碰到棋盘的时候被鲁妙子收起，最终仍是落在了装棋子的篓中。
鲁妙子深深凝视着这残局片刻，抬头看向徐子陵。
“子陵可有兴致与老夫对弈一局？”
徐子陵摇摇头，实话实说。
“我不懂下棋。”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神情也没有多少的失落，依旧是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己和自己在棋盘上对弈了起来，不过他每次总是下不到十步，就又把自己下去的棋子重新收回，沉默半晌，再重新开始。
落落收收，重复了十数遍。
徐子陵在一旁耐心地看着。
再一次收回自己放下去的棋子，鲁妙子看着这一盘残局出神许久，忽然开口。
“当初，我便是因一盘棋输给青雅，才被迫要履行赌约，为这里建造建园造林，设计楼阁。我自负天纵英才，从未与自己擅长的事物上败给别人，我尚记得，当时青雅说你输了的时候的模样。”
鲁妙子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甜美无比的画面，面上的笑容温柔的不可思议。
“牧场的阳光总是好的，可那一日的阳光，好像格外的灿烂，她就在那里对着我笑，好看，实在好看……”
他喃喃了许久，沉吟片刻，忽地似飘忽无力的一掌拍在了桌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盈寸的掌印。鲁妙子已经从那甜美的回忆中走了出来，双目隐有泪光，痛苦道。
“青雅啊！若时光能倒流，当年我定不会偷偷溜走。什么男儿大业，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江山美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