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销记忆》步卿梧

13、第 13 章

　　一周后，最后的彩排。

　　史廷接连几天忙得热火朝天，确定了最终要发表的服装套数，接受多家新闻媒体的专访，亲自监督会场和舞台的设置以及灯光效果。私底下看似随性的史廷，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判若两人。在工作上他相当要求完美，对待工作人员几近苛刻。幸好白卿早已预料到他的个性，所以特别安排了最好的工作班底，但即便如此，史廷还是能时不时挑出毛病来，让人不免觉得他有些吹毛求疵。

　　唐涛和程晖这段日子更是走得很近，虽然这是程晖没有料到的。程晖自认为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从小到大就独立独行惯了，几乎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直到上大学时认识了肃扬，他才真正有了可以信赖的人，可惜这段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得维系下来。

　　“宿远。”唐涛推了一把正在角落里发呆的程晖。

　　“哦。”这才意识自己晃神了，接下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T型台那端，是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的白卿和史廷，那种审判的眼神叫程晖突觉背脊发凉，全身不由打了个冷战。

　　上午的彩排告一段落，直到导演喊卡，程晖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双腿已然发麻，想尽快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片刻，却还是要为灯光师们站位置，便于他们微调打灯的角度和线路。毕竟这是国际性的时装展示，容不得任何人有半点闪失。

　　“宿远，你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唐涛在一旁看着程晖，关心地问。

　　“没事。”自从那天在新闻发布会上意外见到肃扬，程晖就几乎没睡好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恐惧感正悄然日益剧增，总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程晖很清楚，如果真要发生些什么，那必定不会是好事。

　　史廷此时正好打两人身后经过，唐涛小跑了几步赶上去叫住他：“史先生。”

　　“什么事？”

　　“那个……能不能请你给我留一张预约席？”

　　“怎么？”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呵呵”，唐涛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眼里泛着迷人的亮光，说，“就是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第一次走这么大型的秀，希望他能来看。”

　　史廷听完，莞尔一笑，眼里透出的温柔让旁人顿感意外。

　　“好的，放心，我一定替你留张最好的位置。”

　　此刻除了程晖，没人知道史廷为何如此优待唐涛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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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理，您要我去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助理李楷送上一个厚厚信封，里面是一叠他完成的详细调查报告。

　　“好的，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再叫你。”办公桌另一端的肃扬正在看其它资料，他没有抬头，语调也和往常一样平淡，李楷出门时偷瞄了一眼肃扬，心中涌出些许莫名的崇拜，大概是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肃扬一样成功吧。

　　肃扬只有在独处时才会表现出迫不及待的神情。打开信封，里面有许多程晖现在的照片，还有另一个女人的照片，最下面是一份四十页纸的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程晖这三年来的行踪，以及和这个女人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肃扬拉开办公桌最上头的抽屉，拿出那张从狗仔手里买回的照片，程晖搂着一个极妖娆的女人，深情接吻的画面，叫肃扬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当然，若只是大明星亲一个女人，这样的新闻本不足为奇，就算是程晖，肃扬相信，自己的反应也不至于会这么大。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绯闻，照片上的女人竟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韩拓的现任妻子——舒梦雅。似乎和肃扬有关的人都纠结在了一起，这才是让他最不舒服的地方。终于轮到你们了——肃扬在心里默念着，左手下意识地移到右臂。

　　认真读完报告，肃扬深吸一口气，将纸丢回桌上，左手不停转动手里的钢笔。报告的主要内容大概是：

　　宿远，原名程晖，现年27岁。出生于北方农村的一个普通家庭，家境贫寒。程晖是家中长子，有弟妹各一人。24岁从X大学毕业后，偶然结识房地产大亨韩拓，在其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进入演艺圈，在26岁那年成为新一代的偶像剧男明星……

　　舒梦雅，现年33岁，五年前嫁给韩拓。祖父是大名鼎鼎的舒氏企业创始人，舒梦雅作为家族的唯一千金，拥有过亿身价。舒梦雅的父亲目前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旅馆业大亨，旗下的五星级豪华酒店遍布世界各地，这些年舒家辗转向投资业发展……

　　舒家与韩家在商场上有着密切关系，舒梦雅与韩拓的婚姻实属家族利益的联姻，盛传两人感情淡漠，只是纯粹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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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楷的调查能力相当惊人，不仅把程晖之前能查到的历史都弄得一清二楚，还将舒家与韩家的背景也通通挖了出来。肃扬很欣赏他的办事能力，同时也开始犹豫，是否要讲这个丑闻曝光。从照片上看，程晖和舒梦雅确实脱不了干系，李楷的报告中也清楚地提及，近来有不少小道消息频频曝出，舒梦雅与不明男子的绯闻。显然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不明男子就是程晖。

　　“李楷，来一下。”肃扬打电话再次叫来李楷，顺手将所有资料迅速收回信封，把封口折好，放回抽屉锁起来。

　　“经理，什么事？”

　　“嗯，我看过那份报告了，做得非常好。”

　　“您过奖了。”

　　“我需要你再去办件事。”

　　“请您吩咐。”

　　“想办法尽快拍到宿远和舒梦雅偷情的照片。”

　　“我早就派人在盯了。”

　　“很好。”

　　李楷果然是个得力的助手，可肃扬心里此刻却产生出一种极度的厌恶感，也许他心里压根不愿将这事曝光吧，突然开始讨厌李楷这么雷厉风行的作风。

　　程晖，真的有必要将他置于死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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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扬，就当我求你，收下吧。”唐涛好不容易从史廷那里要来一张贵宾席的票，兴致勃勃地拿给肃扬，却被他毫不留情地退了回去。

　　“那天有工作。”一进家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兴奋的脚步，肃扬马上就意识到，准没好事。果然，之前过分照顾唐涛心情的后遗症就是被他更理所应当得纠缠着。

　　可惜唐涛并没因他的冷淡就打退堂鼓，其实早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开始琢磨怎么反击肃扬的一切拒绝。

　　“就那么几小时，只要看完表演就好。”

　　“说了，没空。”肃扬还是保持一贯冷漠的态度。把手里的外卖放到桌上，去厨房拿了两套碗筷。

　　“我求你还不行吗？”唐涛急得涨红了脸。这种千载难逢的工作机会，可未必会有下次了。

　　“那你慢慢求着，我先吃饭了。”肃扬依然不理他，把买的饭菜从一次性饭盒里倒出来。

　　接下来，肃扬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吃东西，把唐涛硬生生地晾在一旁。

　　每次和肃扬说话，唐涛总觉得像是在打仗。需要动用一切的智慧和勇气不说，还得看准天时地利人和。唐涛一直都不喜欢想太多，现在却偏偏花尽所有心思在考虑怎么应付肃扬。只可惜每次的结果，都无一例外的是失败。

　　“吃不吃？”片刻，眼看着碗里的饭菜已经少了一半，面前的男孩还傻傻地站着，肃扬头也不抬地问。

　　“我要是吃了，你会来看表演吗？”唐涛赌气时，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使他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虽然装无辜的男人并不讨人喜欢，可唐涛每次摆出这张脸，一般人多少都会心软下来。

　　“你想饿死，我也没话说。”只可惜现在的肃扬，不是一般人，他早已忘了如何去同情别人。

　　“哦”，低低应了一声，唐涛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后天的演出，你打算就这么没精打采地去？”终于将最后一口饭送进胃里，肃扬满意地靠上椅背，看着唐涛的背影懒洋洋地问。

　　“跟你没关系。”唐涛停住脚步，转头看肃扬，心里依然有说不出的委屈。

　　“怎么没关系，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那天的采访，我一定会写：‘新人唐涛表现拙劣，完全不堪重任，毫无专业可言。时装大师史廷颜面扫地声誉尽毁，悔之晚矣’。”

　　“随便。”

　　唐涛默默低着头，轻声回答。停顿三秒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肃扬，眼睛里折射出客厅的灯光，显得格外耀眼发亮。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唐涛冲到饭桌前，身体前倾手臂撑在桌子上，“你刚才的意思是……那天你会去？”

　　“我从没说过我不去。”

　　“那你刚才？”

　　“我也说了，工作。”

　　这顿晚饭唐涛吃得格外开心，发现肃扬还买了他最爱的糖醋排骨。将食物统统消灭干净后，唐涛自告奋勇承担了洗碗的工作。一晚上像是跌进了蜜罐里，毫无意识地傻笑着。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总之肃扬都将会看到他的表演，唐涛发觉自己真是笨到极点，竟然忘了肃扬的工作是记者。虽然目前他已是《南风周刊》驻Z市的总经理，可那么重大的社交场合，以肃扬目前的资历和名声，谁都会邀请他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