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歌·神之救赎》沉沦荼靡

32、鼓乐之舞：历练（1）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看着他就那样靠近中心的女孩，伸出手指点在她额头上，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女孩身体一软，火焰全部消失殆尽。
　　达诺伊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额头上有一个银白色的印记，一闪而没。
　　“那个……你是什么人？”阿卡勒斯凑过去。
　　达诺伊冷冷看了他一眼，横抱起雅格尼丝，对那边她的伙伴道：“回去了。”
　　“一会儿的颁奖仪式……”
　　“等你们解决了兰蒂斯造成的问题，再来找他们吧。”达诺伊头也不回地走掉。
　　阿卡勒斯揉了揉鼻子：“这家伙太臭屁了吧？托尔托，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托尔托摇头：“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话。我要去找兰蒂斯的负责人和兰蒂斯的王了，你不去吗？”
　　“当然去！”阿卡勒斯立刻兴奋了：“这次我看兰蒂斯那帮家伙还有什么好说！”

　　达诺伊想，自己是应该赞扬他们的，这一战实在很优秀。可是他没有赞扬的心情，这几个孩子也没有想听到赞扬的期待。
　　事实上，他们所有人的心思都系在同一个人身上了。
　　“怎么样？”贝莉安紧张地问。
　　“只是魔力过耗，需要休养。”达诺伊说得很平淡。
　　贝莉安呼出一口气：“那就好了。”
　　“怎么可能只是魔力过耗？尼丝那个样子，说是生命力消失我都会相信。”黑蒙兰德立刻说，他可没那么好蒙骗。
　　“她和你们不同，只是魔力透支。”达诺伊摸了摸雅格尼丝的头发：“调养我会处理，不需要你们过问，你们去和魔武协会交涉吧。”
　　“我要去王宫看一看。”坦恩沉声说：“现在兰蒂斯管不到别人，是个好机会。”
　　“兰蒂斯王经过今天的事情绝对会下台，你可不要冲动。”黑蒙兰德立刻搭上他的肩膀。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足够给我提醒了。我只是去看看，就算要杀那个男人，也要等他下了台再杀！”
　　“不如黑蒙陪你去吧，我在这里照顾拉比丝，她的伤也很重。”
　　坦恩摇头：“黑蒙留下来陪你们，我难道还比你们两个女孩更需要照顾？”对
　　于他们说的话达诺伊充耳不闻，他梳理好雅格尼丝的头发，为她换了一块贴额头的锦帕，然后默默发呆。
　　黑蒙兰德看了一眼，真的是在发呆，那双美丽的眼眸里都没有半点焦距的。于是他上前一步，想为雅格尼丝拉拉被子，这个发呆的人眼神就立刻锐利起来，立刻凌厉地扫向他，然后才慢慢放下防备。
　　黑蒙兰德撇了撇嘴，他就知道，这家伙守着雅格尼丝的话，尼丝一定没有问题。
　　“我和你一起看着拉比丝吧，打听消息倒是不用，那边如果有什么结果的话，一定会派人来告诉我们。”
　　等他们全部都出去以后，达诺伊终于发出声音，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小娇惯着你长大，怎么还会长出这么一副脾气？如果你像一般大小姐一样因为娇生惯养受不了一点苦的话，我反而会放心些。”
　　睡梦中的雅格尼丝像死了一样，从头到脚一动不动，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达诺伊伸手想再次抱起她，最后还是放弃。就算现在把她带走休养，她的同伴不会同意，她自己也一样还会回来。

　　雅格尼丝昏迷了好几天，这些时间兰蒂斯一团乱，不等其他国家的人发难，军系和神殿同时施压，以牙的死作为起点，严令兰蒂斯王给予一个交代，否则就要下台。
　　交代是肯定没有的，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所以兰蒂斯王只能面临一个困境——走投无路。
　　这一切让雅利安很郁闷，但是也没办法。摆明兰蒂斯借此机会改朝换代，等新王上台之后，曾经昏庸君主所做的决定自然不会妨碍新王执政，也不会妨碍这个国家。
　　“没办法，只能这个样子。”贝莉安摊开双手道：“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管了，这就是国家政治。当换了一个领导人，以前发生的一切就全部都不作数了。”
　　“可是他现在还没下台，雅利安怎么不知道施压？”
　　“因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和平才最重要，黑蒙，比几个人的性命重要多了，不管这些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哼，政治！”黑蒙兰德阴森森地说：“如果放在我们精灵一族，直接杀了就是，哪那么麻烦！”
　　“我们是人类。”贝莉安无力开口。
　　“就这样吧，无所谓。”坦恩冷冷道：“我会寻找机会，在他下台之后把他杀死。不过也许等不到我动手，他就会被他的政敌杀死了。”
　　被逼退位的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不管他甘心还是不甘，别人都不放心，都会让他死。
　　“尼丝，你的身体怎么样？”黑蒙兰德转头问。
　　“还不错。”雅格尼丝笑笑：“虽然刚醒，但是除了肚子饿，好像没有别的不好的地方。”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饭菜了。”贝莉安也很轻松：“拉比丝昨天晚上退了烧，也快醒了，你们两个都没事的话，我们就都没有事。”
　　“其实我有一点问题。”黑蒙兰德立刻变得软趴趴，往贝莉安身上倒去：“那天被那个壮实的家伙砸了一下之后，我的脑袋一直在疼，而且稍微动一动就晃得厉害。”
　　坦恩一脚踢开他的椅子：“你已经动了那么久，怎么没晕倒？”
　　坐在旁边的达诺伊冷冷看着，没忘在雅格尼丝动得太厉害的时候瞪他一眼，让她老实一点。
　　“我们怎么办？”贝莉安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些日子魔武协会已经找来过好几次，可是因为你们两个的伤势都没好，所以我们一直在推辞。”
　　“等你们两个都醒了就没有必要，奖章和奖金已经颁下来了，说是要给我们安排历练的内容。”黑蒙兰德玩着手指头：“他们问我历练的程度，我说需要所有人一起讨论，其实我觉得难一点比较好，如果说……不过如果你们认为不妥的话，毕竟我们的危险也不少。”
　　“危险不少才需要提升，止步不前等于等死。”
　　“最后我和黑蒙发现，我们根本不需要讨论。”坦恩耸肩道：“不管我们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什么，如果魔武协会认为我们应该经历严苛的历练，那我们就逃不掉。”
　　说到底做决定的不是他们自己，还有什么可争论？
　　“是啊……不是我们自己。”雅格尼丝低着头，也不知想什么，然后她突然看向达诺伊。
　　被这眼神刺了一下，达诺伊几乎是下意识躲避了她的眼神。然后才后知后觉，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躲开她。于是第二次和她目光对上目光，她发现雅格尼丝没有探究，只是有一点点的不甘心，一点点的愤怒，不过更多的是冰冷。
　　“别生气，我的小姐。”他还是伸出手去抚摸雅格尼丝的头发，还好她并没有拒绝他，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还有转圜。
　　“我不生气可以，那么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雅格尼丝扬起头说：“我不介意被人操控一部分人生，可是如果被我亲密，或者说单单是我认为亲密的人隐瞒甚至背叛，那感觉就不同了。”
　　“背叛没有，隐瞒也只是暂时，我又不得不隐瞒你的理由。”达诺伊紧紧握住她的手。
　　“暂时的隐瞒？”
　　“绝对只是暂时。”
　　“那么这个暂时有多久？”发现达诺伊再一次陷入沉默，雅格尼丝抽出自己的手：“当你可以回答我的时候，我们再继续这个问题。贝儿，我们的吃的还没有送来吗？我真的快要被饿死了。”

　　五个人都没死，全部都活蹦乱跳。期间来看他们的人不少，有许多都不认识，有的想要问问雅格尼丝的背景，有的想要通过贝莉安打听边境的事情，有的想招揽黑精灵一族的最后血脉。还有非常非常稀少的一些，非常隐秘地想打听坦恩·拉尔曼的真实身份。
　　虽然隐秘，不过他们还是多少意识到了一点点。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五人知道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巴加兰导师，所以他们并不太担心。至于坦恩的那根铁棍，倒是有一个人想偷来着，只不过坦恩睡觉醒来都把它带在身边，用白色的绷带绑着，所以对方没有拿到，也没有看到。
　　这一切的闹剧在某一天突然结束，然后那个魔武协会的人就找到他们了，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他们的熟人，在赛场上他们曾经互相残杀，不过现在，对面那个人对着自己笑得真灿烂。
　　“你……”黑蒙兰德磨了磨牙，觉得自己的手和膝盖又开始疼了：“你好啊。”
　　“别对我咬牙切齿，当时我们各为其主，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这话更让我想磨牙，我会再和你战斗的，在未来的某一天。”
　　“当然当然，你是个努力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强大的孩子——在未来的某一天。”福波斯学着他的口气说话。
　　“真是让人讨厌。”嘟囔了一句之后，黑蒙兰德坐到一边。
　　“我叫做库珀，是会长派我来的。”来人非常严肃地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这次比赛的特殊性，兰蒂斯决定给予几位补偿，为各位提供了试炼场所。只要诸位在那里完成了会长的任务，就可以在魔武协会挂名了。”
　　“挂名是什么意思？”
　　“在魔武协会挂名之后，可以领取任务，在魔武协会积累声望，并领取高额奖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魔武协会挂名后，可以得到前辈的指点，并且可以进入协会书库，声望越高，就更能够窥见深入的殿堂。”
　　这话很吸引人，不过这几个人哦了一声之后，好像都没啥兴趣。也不怪他们如此反应，他们之中除了拉比丝之外，全部不需要所谓的深造。坦恩的斗气密传自兰蒂斯王族，只要能修炼好，完全够用一辈子。黑蒙兰德看起来的年纪不是表面的年纪，脑袋里的知识也绝对不像被人以为他拥有的那么点点，藏得可深着。贝莉安家学渊源，还是内定的光明圣女，哪里需要别人教导？至于雅格尼丝，她应该是这里眼界最高的一个，从小到大达诺伊教她的就没有基础的东西，动辄便是高等咒文，甚至有些是人类无法涉足的东西。
　　来人轻咳一声看向福波斯，不是他说的，这些学生刚刚经历过一场挫折，一定会想要尽快提高自己，所以这是最让他们心动的条件——不对吗？
　　福波斯默默低下头，当做自己从没说过这个话。他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那么说也只是猜测，可没保准过。
　　“什么任务？”黑蒙兰德问：“还有，我们可以拒绝吗？”
　　来人嘴角抽了抽，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当然可以，魔武协会不勉强任何人，可是一旦拒绝之后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如果错过，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
　　“不一定，先说说任务吧。”
　　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他维持平稳的声音说：“穿过泽罗海域，去亡灵岛取得一块头骨，然后回来。”
　　“亡灵岛？”雅格尼丝挑眉：“那是亡灵的大本营，你确定那是我们这些‘孩子’该去的地方？如果碰上一直巫妖的话，不知道谁为此负责？”
　　这位实在受不了，于是立刻站起身：“我只是负责传话，如果几位愿意，可以自己去取任务卷轴，不愿意也请自己去解释，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黑蒙兰德撇撇嘴：“怎么一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你们觉得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亡灵岛虽然危险，但魔武协会只说头骨没有多做要求，我们如果踏上岛之后正好碰上一只小骷髅，那就可以宰了它然后凯旋了。”坦恩说。
　　“那如果我们运气不好呢？”
　　“那应该——”坦恩耸肩：“恭喜亡灵，他们又解决了一批胆大包天的人类。”
　　“看来坦恩是同意了。”黑蒙兰德看向其他人。
　　“我也去，我的圣光是亡灵的克星，我才不怕他们。”贝莉安也同意。
　　“我也去，亡灵是很好的锻炼对象，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宰了那个普洱婆逻斯！咳咳咳……”拉比丝受伤最重现在都没好利索，不过病痛却盖不住那一身杀气。
　　贝莉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白色的柔光慢慢进入，让她能觉得舒服些。
　　“尼丝，你确定你没事吗？”这几个人似乎没办法不担心，雅格尼丝伤得很重，却好得太诡异了。按理说这种伤及灵魂的招式，立刻让她死了也不意外。
　　“我很好，也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雅格尼丝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然后翻身打算下地。
　　“别。”达诺伊立刻按住她。
　　“听他的话吧，尼丝，尤其在你的灵魂很可能是他保住的情况下。”黑蒙兰德轻哼道。
　　“不是达诺伊，达诺伊只是抑制了我的火焰，其他什么都没做。”
　　“抑制死冥火凤的灵魂之焰，多厉害啊。”黑蒙兰德继续怪声怪气，反正他就是看这个男人不爽：“我说尼丝，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雅格尼丝摇头：“我对达诺伊的了解从来不够多，如今也一样。”
　　黑蒙兰德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能让雅格尼丝不爽。
　　达诺伊摇了摇头：“我是冰龙一族，自然有办法。”
　　“早知道你是龙族了，还敢说自己不认识白龙神！”
　　达诺伊倒是淡定得很：“认识如何？骗你又如何？”
　　“你这个男人竟然也有不要脸的一面……”黑蒙兰德冲天翻了个白眼，拉长了声音道：“我能如何？当然不如何，不敢对您老人家如何！”
　　几个人都撇过脸去，窃笑不已。他们都看出达诺伊绝对不会伤害他们——只要雅格尼丝不想，也应该算是他们同伴之一了。只是因为种种错综复杂的原因，这俩人不太可能和平共处了，不打起来就不错。
　　“我们怎么走？”雅格尼丝却像没听到他的解释一样，转头问贝莉安路线。
　　“我们走……”贝莉安划拉划拉，铺开一张大地图。
　　黑蒙兰德立刻凑过去，吹了一声口哨：“以前你拿出军备图，我就觉得你够厉害的了，现在竟然连世界地图都有！”
　　为什么世界地图比军备图还难得？那就要说几句题外话了。恩格斯大陆天圆地方，周围笼罩着无尽之海，森歌海渊横断了东方大陆与西方大陆，其中阴森恐怖，使得东西两大陆之间少有联系，唯一横跨两个大陆的国家就是人类禁足之所，龙之国——哈加洛斯。再加上国与国之间复杂的关系，要绘制一份世界地图几乎是不可能的。
　　贝莉安这份自然也不完全，但至少每个国家的边境线都清清楚楚，哪处有高山哪处有河流、占地多大也都很明白。除了龙之国哈加洛斯一片空白只标出了一个靠近边境的小湖外，其他国家都很具体，至少让你不至于走丢在某个深山老林里。
　　贝莉安笑得很幸福：“这个和军备图不同，这个是我妈妈传给我的。她在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吟游诗人，有最甜美的嗓音。她走遍世界没一个角落，刻画下她的足迹，在冒然进入哈加洛斯的时候受伤，还好父亲在边境线发现她把她救回来，不过母亲也就就此嫁给父亲，不再流浪了。很可惜的，她本来还想去东方大陆转转。”
　　“是很可惜啊，你父亲和母亲有这种风流韵事，你竟然不早点告诉我们？哎哟——”祸从口出，黑蒙兰德又挨了一脚。
　　“说正事。”贝莉安红着脸道：“其实这一路很麻烦，不管走哪一边都是。从我们现在的位置要去亡灵岛，几乎要穿越整个泽罗海域，海上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从雅利安公国绕路的话，可以翻越拉肯帝亚山脉，不过这样的话，我们要靠近雅利安、伊斯和兰蒂斯三国边境线，虽然危险都是可知的，比海上能好点，却也不是太明智的做法。”
　　“以兰蒂斯现在的状况，相当不明智才对。”坦恩点头。
　　然后贝莉安闭上了嘴巴。
　　坦恩一愣：“第三条路呢？”
　　“没有第三条路。”
　　“可是你说了两条不明智的。”
　　“是啊，选择这两条可能不明智，但总要挑一个，第三条路的话，那就不是不明智而是脑子有问题了。”贝莉安说：“我们先回雅利安，再去伊斯，然后从森歌海渊沿岸一只走到亡灵岛，反正亡灵岛就在泽罗海域与森歌海渊之间。”
　　“免谈。”坦恩立刻拍板：“就走泽罗海域吧，有人有意见没？”
　　“听起来这是最适合的一条路了。”黑蒙兰德笑眯眯地说。森歌海渊上下连接无尽之海，左右分割了东西大陆，波澜壮阔深不见底，可不是能让人划一条小船就上去游玩的。
　　“我还没做过船。”贝莉安兴奋了。
　　“嗯，我也没坐过，当初逃亡的时候渡过海，不过是游过去的。”坦恩认真说：“听说坐船像在飘。”
　　“我坐过，不过只是渡湖，没渡过海。”拉比丝也说，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从小到大长在雅利安的雅格尼丝自然也和大海无缘，不过她却注意到黑蒙兰德的神色，绝对称不上好。
　　“黑蒙？”
　　“我坐过船。”黑蒙兰德阴森森地说：“其他人都跟我说，坐船很舒服……”

　　坐船的确很舒服，他们乘得是一艘大船，由魔物协会提供，自己雇了船员和舵手，开开心心在大海上游荡。
　　更正一下，开心的有四个，还有一个也许想开心来着，可惜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呜呕……”他趴在床边，吐得惨兮兮。
　　贝莉安拿毛巾给他擦嘴巴。
　　“谢谢你贝儿……”黑蒙兰德擦了嘴，拿过水一饮而尽：“杀了我吧，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坐船！”
　　“早说不就好了，也没人知道你竟然晕船。”雅格尼丝扶他坐下：“躺着睡一觉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我也是这么想……”黑蒙兰德一头栽倒：“天在转，地在转，这该死的船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船晃了吗？”贝莉安看向雅格尼丝。
　　雅格尼丝憋着笑拉走了贝莉安，到了船头才哈哈大笑。
　　“晕船！哈哈哈哈……那个精灵竟然会晕船，好好的一个黑精灵的最后后裔，等于是王子，晕船，这么没形象的事情……”
　　“你现在做的事情更加没有形象。”坦恩在一边嘟囔道：“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了吧？怎么还点儿陆地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一路的小岛我记得不少来着，贝儿的地图上画着呢。”
　　“我们特意绕过了那些小岛，遇人太多终是不好，只不过中途有一个补给站。”
　　黑蒙兰德摇摇晃晃从船舱里走出来，拿过地图看：“唔，为啥一定要绕开？就算没有桥，我们一个岛一个岛走也好啊……”
　　“那要走到哪年去？虽然未给我们规定时日，但若是随意拖延，最后倒霉的仍然是自己。”拉比丝用力拍了拍黑蒙兰德的后背：“男子汉大丈夫，挺拔点！就你这样上了亡灵岛，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当然是你们照顾我，又不是只有女孩子才娇怯怯，风一吹就连人带影子的没了。”黑蒙兰德大义凛然地说。
　　雅格尼丝叹了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与我们同赴艰险？女孩儿们，扔下去吧。”
　　“愿意为女士们效劳。”坦恩立刻捋胳膊挽袖子。
　　笑闹一阵之后，黑蒙兰德的精神也好了不少：“达诺伊呢？那男人不是和我们一起上船的，怎么一天天不见人影？”
　　“他离开船去给我们探路了，也许会提前上亡灵岛看看，以防万一。”雅格尼丝柔声说。
　　“他一个人？还真厉害。”黑蒙兰德撇了撇嘴，下一波难受的感觉又潮水一般涌来：“呜呕呕——”
　　“你还是进去吧。”所有人齐声说。
　　黑蒙兰德无力挥手：“不的，船舱里都是那股味道我更不舒服，在这里挺好，让它晃去吧……”

　　船又行了一天，黑蒙兰德终于吐啊吐啊吐习惯，能吃进去点东西的时候，达诺伊回来了。
　　他是飞回来的，衣袂飘飘纤尘不染，在那群船夫舵手看来，更像神一样的人物。
　　落地之后他摸了摸雅格尼丝的头：“没事，只是一些杂碎，经过时顺便料理了，就当活动身体。”
　　“看来我们这一路还能很顺利。”贝莉安立刻开心地说。
　　“达诺伊口中的杂碎？我想我们还是谨慎应对才好，这一船都是普通人，如果全部死了，光凭我们自己可没办法开船。”
　　“不是说杂碎……”雅格尼丝的提点都能听明白，于是看看达诺伊，几个人都不出声了。好吧，人和人的高度不一样，这位口中的杂碎对他们来说会有些麻烦。
　　“怎么办？不如我先去吧。”坦恩做出一个砸东西的样子：“管它谁敢来惹麻烦，所向披靡！”
　　“得了吧你可，就凭你自己一个人去还所向披靡？不如让拉比丝跟着，也能照应照应。”
　　“让我在水面上刺杀？我还没研究过这么高端的刺杀方式。”拉比丝冷冷道：“让黑蒙去，他是远程攻击，比我有用多了。”
　　“你觉得黑蒙能去？”坦恩把黑蒙兰德拎起来，黑蒙兰德就能哼哼着站立，一撒手，又一滩泥一样软下去了。
　　“丢脸。”坦恩不停摇头。
　　“神奇。”贝莉安蹲下身戳戳他。
　　“一个大男人你可是。”拉比丝鄙视。
　　最后雅格尼丝以手掩唇，作出结论：“人生真是乐趣多多~”
　　最后决定，还是雅格尼丝与拉比丝同去，至于坦恩就留下来护船。这船上的人对女子并不信任，黑蒙兰德那个样子，坦恩再离开，说不定会起什么幺蛾子。
　　行走海上的人胆子都大，而且手底下也都不干净，有时候看这一船人富裕，便劫了财货，将人抛进大海里。他们没什么财货可劫，又是法师与战士之身，才能暂时压住他们。
　　“还有，”达诺伊突然又说，“方向偏了，需要再向南一些。”
　　“你啥时候发现偏了的？”
　　“刚才。”
　　“那你现在才说！”就算只偏了一点，现在都不知道偏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她连忙大声道：“转舵，向南！”
　　舵手立刻跑过来：“现在怎么可能转舵？你别乱说。”
　　雅格尼丝身形立刻闪现过去：“为什么不能转舵？”
　　那舵手吓了一跳，声音也变得唯唯诺诺起来：“这个……现在转舵向南的话，就会遇见绿幽灵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绿幽灵？雅格尼丝看向贝莉安：“你听说过吗？”
　　贝莉安摇头：“泽罗海域是兰蒂斯的内海，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舵手立刻精神了，指手画脚道：“您可不知道，绿幽灵是泽罗海域最恐怖的东西，它们整夜整夜在大海上飘荡，簇拥着一艘破破烂烂的鬼船，将遇到的活人吞噬殆尽。”
　　“有这么可怕？”
　　“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这位小姐，眼看天色已晚，你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去送死啊。”
　　雅格尼丝看看左右，扯过拉比丝和贝莉安低声问道：“我们已经进入亡灵岛的范围海域了？”
　　“不可能，起码还有一天半的水路。”贝莉安立刻说，她对路程的估计不可能出错。
　　“那就好玩了，我们这算是中奖吧？去还是不去？”
　　“我们就算想去，也得这群胆小鬼肯。”拉比丝轻声道：“这就吓成这个样子，如果知道我们最终目的地是亡灵岛，不都得直接被吓死。”
　　“吓死之前能把我们送到地方就好，我们又没真让他们去死。”雅格尼丝撇唇。
　　“那就让我来吧，恩威并施这种事儿得先有威后有恩，如果不肯服我们，那就怕我们吧。”拉比丝突然退步旋身，匕首放在舵手的脖子上：“我不管你们怕死也好，怕鬼也好，我们说去哪里，最好乖乖去哪里不要反驳。听话了我们还能护着你们的命，否则现在你就会死在我手上。”
　　那舵手咽了咽口水：“杀了我们，你们一样无法再行船。”
　　“有航海图，有六个人，虽然麻烦了点，想要到达目的地却不难。何况……”她手中匕首突然在对方喉咙上刮了刮：“就算真的无法行船我也不介意，朋友们偶尔会叫我疯子，我对这种称呼其实很满意。”
　　“我立刻转舵。”事实证明暴力威胁还是有用的，就算只能有用一时也没关系。拉比丝对其他人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她反正口才不佳，不适合唱红脸，那就干脆唱黑脸吧。

　　舵转了，船行速度却变慢，因为这一船的水手都如丧考妣的模样。他们是偶尔劫个过路人什么的，可从没想过去闯绿幽灵的地盘。就连这么几个年轻的魔法师他们都敌不过，更不要提别的。
　　扯帆的拉了拉舵手：“他们真的护得住我们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不能违抗他们，不然我们就不用等到死在绿幽灵手上了。”
　　扯帆的左右看看，低声道：“这可不一定，他们不识水性，我们都是在水上摸滚打爬惯的，还制不住他们？如果利用这一点的话——”
　　“那我们也掉不了头了！”舵手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别胡说八道，眼看我们就要进入绿幽灵之海，还要靠他们庇护呢。”
　　那扯帆的嘟囔了两声，没再说什么，不过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好像没打什么好主意。

　　很快，海面上起了一层薄雾，风也变得大了。
　　贝莉安趴在船舷上，垂了一根线绳试一试，发现船吃水比刚才深了些。她回头打了个手势，船行速度立刻慢下来。
　　黑蒙兰德这时候也不管是不是晕船了，几步跳到贝莉安身边：“什么情况？”
　　“你看，那水里面是不是有点东西？”
　　黑蒙兰德低头细看：“不成，这里的水色太深，我的眼力也看不太清楚。”
　　“那有没有东西总看得出来吧？”
　　“大小姐，这里的水底可不深，就算看到些礁石什么的，我总不能也给你一个个指出来啊。”
　　“当然可以一个个指出来，不行只代表你自己笨……”贝莉安摆腰把他挤到一边，看着他一个踉跄：“脚步都站不稳了，回船舱老实睡觉去吧。”
　　“嘿！你这丫头跟妮丝学的，越来越不着调。”黑蒙兰德立刻瞪起眼睛：“什么叫不行？这句话给我收回去。放个照明术下去，有什么乱七八糟牛鬼蛇神我都能给你看明白。”
　　贝莉安捂着嘴巴轻笑：“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等着了，现在就放。”
　　“住手。”坦恩立刻拉住贝莉安的手：“这里和我们认知不同，还是先安静，莫要随意惊醒了水底沉睡的灵魂。”
　　贝莉安看了黑蒙兰德一眼，她是战场世家出身，最不忌讳这个，不过精灵一族好像也有同样的说法？
　　黑蒙兰德耸肩：“如果这里真有灵魂的话，的确应该在意。”
　　“那就等一会儿吧。”贝莉安趴在那里看水波摇曳：“虽然有点雾，不过这么看上去海面更漂亮呢，第一次来看大海，真是看够本了。”

　　过了一会儿——
　　“好像雾大了。”她张开五指，雾真的大了，都已经蔓延到船上了。
　　回头看看，还能看到船上的人，坦恩就在不远处，而黑蒙兰德因为船晃得没有那么厉害，也靠在他身边，懒洋洋喝着水。
　　于是她也浑不在意，继续低头看水和雾相混杂，上上下下。
　　突然身边有人在她的肩膀上敲了敲。贝莉安拂了拂：“别闹，你看水底下波光粼粼那么漂亮，有雾遮掩着，反而更好看呢。一会儿这雾就该不见了，我得好好看看，下次再来海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咚咚……”那根手指继续敲着。
　　贝莉安晃了晃肩膀：“有事儿去找眉纱。”
　　可那根手指像是敲上瘾了，非常有节奏有规律，一下一下敲着，似乎没个停的时候。
　　“都说了先不要找我，去找别人。”贝莉安一回头，然后愣住。
　　那个……她原本身后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海面上的雾还是那个样子，可是船上的雾却大到不是近在咫尺看不到的地步。
　　她在咫尺处就有这么一个能够看清的东西，是刚刚一直拍她的那个。不是雅格尼丝他们几人，也不是船上的船工、舵手和帆夫，而是一个黏嗒嗒的、湿乎乎的、摇摇晃晃的东西。
　　贝莉安咽了咽口水，和正对自己的两个大眼珠子面面相觑。
　　“你……”她颤颤抖抖。
　　那双手又伸了上来，对着她虚虚抓挠。但是因为没有力气够不着她，只有长长的指甲尖能够触及肩膀，所以就像是一直敲啊敲。
　　“我……”她张大嘴巴。
　　对面这位看着就是溺毙多年死尸的家伙看来也没了耐心，向前倾来。
　　“啊————！”一声尖叫，她的魔杖直接敲上对方的脑袋：“下去下去下去下去下去给我下去！”
　　一边敲一边释放了净化之光，这只溺毙僵尸没下去，直接化了。
　　闻声赶来的坦恩和黑蒙兰德都张口结舌看着，这个暴力女是他们家可爱纯洁的贝儿吗？天啊，神啊，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贝莉安终于停止了击打那摊水，不停喘着气：“你们、你们来了啊，我那个……我好像没事了？”贝莉安打量着四周寻找着，最后在自己脚底下看到一汪臭水。
　　“呃，这个是我做的？”她摸了摸脑袋，俏丽的小脸红了起来。
　　“可不是，我看不是鬼把你吓了一跳，而是你把鬼吓了一跳还差不多。”
　　贝莉安脸蛋更红，跺脚道：“我真的被吓到了啊，本来身边都是人，谁知道一转眼，人都不见了，却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家伙。”
　　“我们也遇到了，这船上爬上来不少。”坦恩心疼地看看自己的长棍，上面沾满了污秽之物。
　　“那你们两个过来，船上的人手够吗？”
　　“拉比丝一个人就够了，她的本事正适合在这船上使用，比那些溺毙的死尸还神出鬼没。”黑蒙兰德轻松地说：“这个绿幽灵之海真好啊，海浪一点都不大，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别人害怕？”
　　“还说什么绿幽灵之海呢，我怎么没看到一点幽灵，就看到僵尸了。”坦恩伸棍子一敲，把一个僵尸打下水去。
　　他们守着舷边，来一个敲一个，没让这边有任何一个烂东西爬过去。
　　过一会儿，拉比丝也来了，灰头土脸的：“啊呸呸呸！真是的，在海上还能有这种满身灰尘木屑的体验，不容易。”
　　“你都出来了，妮丝呢？”
　　“妮丝在里面发飙，不然我怎么会出来？”拉比丝一指。几人齐齐看去，那边火球不停从雾气中飞出，雾气消散的速度很快。
　　“哇啊，它们怎么招惹雅格妮丝了？”
　　“好像是妮丝在吃东西的时候，它们爬进了船舱，把脏东西弄到妮丝吃的东西上了。”拉比丝嘿嘿一笑：“还有就是，妮丝一时没注意，把那东西塞进嘴巴了。”
　　“呕……”一堆人不停翻白眼：“这个你就不用说出来了，难怪妮丝都不怕烧了船，气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