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从良记》霜叶飞

3、第一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再说徐先生跑到半路，雨竟瓢泼而下，他瞄见前方正是村里的祠堂，忙一头扎了进去。
　　进去以后才发现祠堂的左手边已经有个人在躲雨了，那人一身衣料上乘的白衣，形容却是个十分俊秀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环胸而立。他朝徐先生扫了一眼，眉梢微微上挑，眼神冷冰冰的，神情十分倨傲。
　　徐先生被他那一眼扫得有点心里发毛，想着这该是个赶路的外地人，嗯，看这衣着应是富贵人家，怎么马也没有一匹？不过此地山路崎岖，马倒也不好走，平时真没见几个外地人，唉，年轻人就是喜爱走捷径，莫不是迷路迷到此处了吧？不过人家既然没开口问路，他自然也没那个兴致——咳咳，也许是胆量，去询问什么。
　　正暗自嘀咕着，祠堂里又冲进来一个人，却是他私塾里的学生小一，今年才九岁。
　　“先生！”小一脆脆地叫了声。
　　“嗯嗯。好，好。”徐先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先生，我是一路跟着你来的！”小一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咦？”徐先生愣了，“你一路跟着我？是有何事？”
　　“先生，那后来呢？”
　　徐先生愕然：“什么先来后来？”
　　“就是那个曜阳公子啊，他后来怎样了？”
　　徐先生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学生一路跟着自己回家竟是为了听刚刚没讲完的故事。他回过神来，正自清嗓子准备教育他一番，诸如好读书不求甚解，爱故事不求结局之类的（他需得留着悬念继续谋生啊），眼角瞥见左边那傲慢的白衣少年似乎瞄了他两眼，哼哼，他顿时神气了：如何如何，你也想听我的故事吧？瞧这少年也是个有钱的主，那就继续说说故事也无妨。他得意地抬头挺胸，整了下衣摆，又清了下嗓子，说道：“话说那个天妒英才，天网恢恢，天道酬勤，天有不测之风云，唉唉，那曜阳公子恃才傲物，心术不正，竟妄想高攀上李家小姐。说起那李家小姐，那真真是谪仙般的人物，不仅有沉鱼落雁之容貌，更有七巧玲珑的才气，真真是蕙质兰心，温柔可人……”
　　徐先生说到此处，不由闭上眼睛，似在猜想那李家小姐是如何一个神仙人物。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则可惜啊可惜……”他又复顿住，眼角瞄见那白衣少年似乎分了更多的注意力过来，愈发叹气得更重了几分。小一拉着他的衣袖使劲动：“先生，再说，再说。”
　　徐先生却只顾着摇头不再言语了。
　　“可惜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墙角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嘿嘿，徐先生得意了，他朝年轻人一拱手道：“这位公子，不才是个说书的，这说书者，自然……”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咚”的一声有什么掉到了他脚下。徐先生赶紧低头寻去，却是一块碎银。他喜出望外，赶紧弯腰捡了塞进怀里，他也不敢再卖关子了，这银子够他把那曜阳公子的祖宗十八代的故事都交待完了。
　　他便继续道：“却说那曜阳公子，为了讨好李云裕李大人，竟出卖了待他恩重如山的赵知儒赵大人，赵大人气怒攻心，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唉。”说到此处他深深叹了口气，小一已经叫起来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竟然要卖了那个大人吗？”
　　“咳……”徐先生噎了一下，点点头，“正是正是，简直猪狗不如、猪狗不如！幸亏那李大人也是个明察秋毫的大人物，识破他的卑鄙面目，遂将他逐出京城，赵大人也奏请圣上摘了他的进士，唉唉，真个是……啊！”徐先生正摇头晃脑地说得惬意，忽听那少年冷哼一声，随即迎面撞上一股强风，脚下一踉跄就摔在地上了。
　　“先生！”小一忙要搀起他，却见那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到了面前，面色冷怒，朝徐先生低吼道：“胡说八道！徐曜阳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衣袖一甩，扬长而去。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徐先生还狼狈地躺在地上，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几乎透不过气来。小一也是呆了很久，然后“咦”了一声：“先生，那个曜阳公子跟你一样姓徐吗？”
　　徐先生正拍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闻言一怔，随即与有荣焉般地点头：“是的是的，跟我是本家，本家。”转头瞪向少年离去的方向，恨恨道：“竟说我胡说八道？他又知道什么？我可是从京城回来的，京城的人都这样说！”
　　他揉着胸口，一边摇头叹息：“唉，这最近身子又弱了么？竟被一阵风刮倒了！唉，这弱柳扶风貌，呸呸，是女子才有的，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若传出去成何体统！”他叨念了半天，似想到什么，便转过头来盯着小一。小一被他盯地发毛，不由结巴道：“先生，先生有何事？”徐先生勾唇一笑：“小一，刚故事你也听了，也眼见你先生身体有恙，是否该……咳咳，好让你先生养好身子？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先生，”小一打断他，“李先生是谁啊？”
　　“啊？”
　　“先生先前说，‘李先生’身子弱，我们这有李先生么？”
　　徐先生顿时气结。

作者有话说

　　我竟然更了，好神奇……
话说，徐先生就是个猥琐男~
另外，一切我没想出名字的路人甲都叫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