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GL)[6/22大坑]》长空漠

10、第十章 若即若逝

　　苏婉儿坐在窗前，拨弄着琴弦，却怎么也弹奏不出曲调。厚厚的云层布满天空，让地上的一切变得阴沉。
　　窗直直地开着，风毫不留情吹进屋，可被风抚掠着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珠儿找了件衣裳替苏婉儿披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竟看到苏婉儿脸上垂下的泪珠。
　　“小姐……”
　　“什么？”回过神的苏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不禁为自己的失态羞红了脸，赶紧翻着袖子寻找绢帕。
　　“小姐，绢帕在皇上那儿。”珠儿心疼地用自己的绢帕替苏婉儿轻抹眼泪。
　　苏婉儿只是苦笑。如果事情不似设想的那般，不知她的失神要延续到何时了。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秦漠好不好，会不会惦记着自己。也许，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冷淡的回应。
　　苏婉儿越想越难受，又簌簌地落了泪。
　　这时，门外传来了苏灵儿的声音：“姐姐开开门，妹妹有事相告。”
　　苏婉儿赶紧就着袖口抹了泪，让珠儿去应门。
　　苏灵儿微微笑着走近，不等苏婉儿开口，就挑了离苏婉儿最近的座位坐下。苏婉儿是清楚这妹妹的脾性的，便不计较，倒是站在苏灵儿身后的珠儿，瞪着苏灵儿，很不高兴。
　　“姐姐不问问灵儿此来为何？”
　　苏婉儿但笑不语。依然苦涩。
　　“姐姐的笑可有些辛苦呢！”
　　苏婉儿还是笑，却不再看苏灵儿，低头抚弄着琴。
　　苏灵儿静静的看了苏婉儿一会儿，站起身，轻轻离开。走时，留下一封信在桌上，边说：“姐姐可要记得看信呀！”
　　苏灵儿雀跃的心情让苏婉儿很是疑惑。被如此冷待，无论是谁都会气恼的吧？怎么这灵儿像没事似的还很高兴呢？
　　待苏灵儿离开后，苏婉儿转过身，看向那封静静躺在桌上的信。空白的信封，没有收信人的名字。苏婉儿拿着信，有些疑惑。但终究顶不住好奇，还是拆了信。
　　“婉儿……”信是写给自己的？苏婉儿轻轻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看着，流下了泪。
　　一边的珠儿惊讶地看见主子就这么哭了，还拽着信跑了出去，等回过神，苏婉儿早跑开了。
　　苏婉儿在走廊上跑着，她有太多问题要问苏灵儿。

　　婉儿：
　　多日不见，现在可好？想必你是会恼我不来见你的吧！可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不过在等待皇上开口带我进宫罢了。不是瞒着你不告诉你，实在是太突然，和你的相遇，还有近日种种……曾许你的承诺恐怕难以兑现，心里纵使有再多不甘也无能为力。我只是普通平凡的人，更是个女子啊！如今，想不承认自己的渺小也不可以。
　　小芙不在了，看着我该离开的日子将近，你也会从我身边离去。这些仿佛是上天布下的棋局，注定我们这些棋子的无奈。
　　一年多前，我认识了灵儿。她知道我们家的许多事，也见证了许多事，没想到，那时还是个终日围着二哥转的小丫头，如今已懂事许多。她来竹苑看我，我才知道你近日的想法，也才能将这封信捎到你手中。
　　灵儿说，你想和我一同进宫。可是婉儿，你可知，深宫后苑，一旦入了，就再也走不出来，所有能埋葬的，不能埋葬的都一并成了尘封的往事。别做傻事好吗？等你及笄了，会遇到一个爱你的男子，嫁给他，过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才是你该走的路呀！
　　我保护不了小芙，更不能害了你。我不会让你入宫的，不惜一切代价。
　　好好保重自己，忘了我吧。
　　漠字

　　“灵儿！”苏婉儿喘着气，喊住了在走廊上的苏灵儿。
　　苏灵儿转过身，微笑着看着苏婉儿：“姐姐，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苏婉儿不知阳光是何时射穿苍穹的，至少，那时，她仿佛觉得穿透云层的明媚并不遥远。只是习惯了黑暗的她，无法适应，刺痛的眼睛忍不住滚烫的泪，滴落在信上。

　　苏灵儿请苏婉儿去她的屋里坐坐。
　　一屋飘散着茉莉花香。
　　“这是爹爹让人给特制的香料。这屋看不见茉莉，我又专爱茉莉。”苏灵儿边说着边替苏婉儿倒了茶水，却不是苏婉儿原以为的茉莉花茶。看着杯中盈盈漂浮着的粉色可人的花瓣，苏婉儿心中有股温暖和酸楚涌起。这是她最爱的蔷薇花茶，洒着甘露的茶蕴着馨香。只有秦漠知道。
　　“姐姐怎么了？不喜欢吗？可是漠姐姐说你喜欢的呀！”苏灵儿关切地看着苏婉儿。
　　“不，不，没什么。”苏婉儿赶紧啜了一口，入口的汁液依旧顺滑，只是入喉的不再是甘甜，已成苦涩。
　　“我与漠姐姐认识一年多了。一年前，漠姐姐可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整天围着芙姐姐转。只是后来突然变了。婉儿姐姐，你知道吗，当初我见到芙姐姐的时候可吓了一跳，怎么世间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你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还以为爹爹在外头留了什么风流债呢！呵呵……也难怪，漠姐姐会傻了眼。可是只有他，没有疑惑，连一点儿吃惊都没有！现在想来，他果然才是最了解芙姐姐的人。”苏灵儿说着，声音越发低沉，头也渐渐低垂，仿佛有化不开的愁。可苏婉儿刚想出声，苏灵儿却抬起了头，微微笑着看着她。只是那笑容，很是凄楚。
　　“其实你们并不相像，真的不像啊！”
　　“灵儿。”苏婉儿心中越来越疑惑了。
　　苏灵儿啜了口茶水，又恢复了往常的俏皮：“算了算了，姐姐想听什么，灵儿说就是。”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竹苑。
　　秦漠独自一人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抱着双膝。屋离昏暗，没开窗，没开门，只有她自己的双眼还在闪动，只有她的呼吸和心跳声绕屋久久不散。
　　她什么都不想，只是睁着眼发着呆。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太阳落到那座山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进了屋，又将门阖上。
　　“漠儿……”轻轻的呼唤，换不来半点反应。
　　宇文潇岑抬起秦漠埋在膝头的脸。瘦了，又瘦了，只有那双清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屋中依旧明亮。这双眼睛让宇文潇岑心疼。究竟为了什么，她会这么痛苦？要这样折磨自己？换作其她女子，能被招入宫中早已雀跃不已了，偏偏秦漠不是那般女子。宇文潇岑想着，不禁把秦漠揽入怀中。
　　“唉。”秦漠轻轻叹息。
　　“漠……”宇文潇岑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秦漠。秦漠没有抬头，她很安静地靠在宇文潇岑怀中。
　　“你讨厌我吗？忽然闯入了你的生活，还要把你带走。”
　　“恨。”秦漠沙哑地吐出一个字，听不出丝毫感情的字。
　　宇文潇岑搂着秦漠的双臂微微颤抖着。秦漠感受得到，可是她不在乎。
　　“即便恨，我也会带你走的。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明白呢？”
　　“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再喜欢我了，那我是不是会被弃如草芥？为什么皇上一句喜欢就可以决定我的人生？世间好女子太多了，皇上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您宽心解忧的女子，她出身显贵，知书达理，贤惠宽仁。而我……秦漠自知不是那样的女子，皇上何苦如此？”
　　宇文潇岑的肩挎了下来。这些他都明白。秦漠不可能成为皇后，她没有高贵的出身。可是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开秦漠。宇文潇岑心里清楚，她是如此眷恋秦漠身上的檀香，她的冷傲，她的坚强……只是这些仿佛那样缥缈，他看不见秦漠凄楚的眼中看到是怎样的景致。
　　秦漠看宇文潇岑没有说话，心想皇上可能有些动摇了，她得想办法说服宇文潇岑，至少，能说动多少就多少。
　　“皇上，如果哪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了呢？”
　　“那是怎样的人？”
　　宇文潇岑抓着秦漠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我的生活，是狭小的盒子，我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进来……”
　　“朕会走进去，把你带出来！”宇文潇岑的眼睛是那样坚定，让秦漠看了也开始同情起他了。
　　“如果进不来呢？谁都进不来呢……”
　　“你不要说了！”
　　所有的话，都被宇文潇岑用唇堵住了。秦漠的话，只会让他心疼。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她的唇竟是如此冰冷。
　　宇文潇岑放开了秦漠，惊讶地看见秦漠落着泪，忙替她拭去。
　　秦漠这才发现自己落了泪。原来心如死灰的时候，连落泪都是麻木的呀！秦漠自嘲地笑了。
　　可这笑，落在宇文潇岑眼中确是另般景致。他以为秦漠对他的冷淡只是害怕深宫的孤独，他以为秦漠的笑，是能够接受他的表现。
　　宇文潇岑站起身，对秦漠说：“漠儿，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他还说了什么？秦漠都听不见，因为她看见宇文潇岑怀中的那条绢帕。那是婉儿的绢帕。
　　秦漠想下床拦阻宇文潇岑，想让他不要接近苏婉儿，无论要她怎样都可以。可是太多天没有好好进食休息的秦漠早已没了力气，而宇文潇岑，早已在秦漠无声的泪水中离开。

　　“替我约苏姑娘。”
　　“是！”
　　看着侍卫的离去，宇文潇岑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