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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置之死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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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渐消,万物复苏。
岚湮日日造访知府大宅,莫素绮不胜其烦。可无奈有求于人,也只得笑脸相迎。到底心里还梗着一个桑落,莫素绮涵养再好也是个会嫉妒的女人,每次提及初尘都会忍不住变脸。岚湮虽不怕她动怒,但计划少了这个女人却难以完成,一再忍让,总算是“相安无事”。
婚期将近,莫素绮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虽说云迟墨此番未再推脱,可打探过却得知初尘依旧留在云府。他是怎样的打算她大抵也能猜到些,只是心高气傲的千金小姐如何容得下与自己共事一夫的男人,更何况,那个人还与自己算得上苦大仇深!
玲珑将小姐的变化看在眼里,明明是同一张脸,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小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有些可怕。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岚湮公子,假称是小姐的表哥,可她知道,小姐的表哥没有一个是长成这副模样的。但不明白,为什么小姐明知他是假的,却不揭穿,更甚者两人常常一起谋划着什么,连她也被蒙在鼓里。从前小姐有什么心事可都不会瞒着她的,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奇怪得紧。
“小姐,你又要出门么?”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玲珑慢吞吞的收拾桌面上的餐点,端着盘子准备去小厨房,却见莫素绮对镜梳妆,精心打扮,显然是要出去。
“嗯,我一个人去,你不用跟来了。”莫素绮一边描眉,一边淡淡的应着。
玲珑闻言,迟迟不迈步,犹疑着,不知该不该说点什么。
“玲珑,你怎么了?”从镜子里看见玲珑一脸憋屈有话不敢说的神色,莫素绮不禁好笑。
“小姐,你是要去见岚湮公子么?”玲珑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镜中人微微颔首。
“有些话我也不晓得要不要跟小姐说……”玲珑咬了咬嘴唇,心情忐忑。
“你我情同姐妹,有事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的。”莫素绮诧异的转过头,望着她。这丫头最近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
“那我说了。小姐,你对云公子的心我知道,可最近却看不明白了。你跟那个来历不明的岚湮公子走得太近,我都以为你变心了,但想想又不像,因为你没有让老爷去退亲,反而很期待。我反正迷糊得很了。不过小姐,云家虽然不是权贵,但在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想必不希望将来的少夫人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所以,小姐,不管你跟岚湮公子有什么交情,最近还是少见面为妙,我怕落人话柄。”玲珑语重心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几乎口干舌燥。
莫素绮无动于衷,岿然如山,只摇了摇头:“你想的不错,不过太简单了。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好吧,小姐。”玲珑望着不远处的人,神色淡然,看不透心底所想,无可奈何。急匆匆的收拾好了,转身离开。
“玲珑,你我已经没法无话不谈了。”莫素绮仔细的往鬓角插上一支珠花,喃喃自语。
岚湮的住处。
主人意气风发,在院子里舞剑。听到脚步声,不曾停下,只将一套剑法舞全才算完。脸不红气不喘,一袭红袍依旧招摇,好一个威风凛凛玉树临风的天宫太子!
莫素绮往常也见过岚湮舞剑,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是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欣赏,都能乐不思蜀。现在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几乎要忘了来此的目的。岚湮剑一入鞘,这才正眼瞧莫素绮,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漠然。
“怎么?”习惯性的挑了挑眉,大步流星走到屋内主位坐下。
“表哥,我想请你帮个忙。”莫素绮惊觉失态,忙调整了一下,展颜一笑,倾国倾城。
“哦?”岚湮声音微微上扬,有了兴趣。
“我想请你把我的封印解开一部分,不要多,只要能够使用幻术,控制别人的心神就可以了。”莫素绮恳切的说道,语气真挚得让人无端能产生好感。
可惜,这说话的对象是岚湮,谈话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大义,就算再怎么诚心落在旁人眼里也只剩下了四个字,不折手段。
“对付云迟墨还是初尘?”岚湮眼眸中滑过一丝不屑。
“初尘是表哥的心头肉,我哪敢造次!”这话说得怨气森森,连带着脸色也哀怨起来。
岚湮不由厌弃的撇过头,这女人最擅长的便是用一副无辜的表情骗取人家的信任。他吃过亏,有了前车之鉴,怎会重蹈覆辙?!她无论多么哀凄悲惋,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他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
莫素绮眼神一暗,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层层阴影,眸中隐有泪光闪动。嘴唇被咬得发白,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对上岚湮暗红的眼眸,等待他的答复。
“好。不过时限只到你跟云迟墨成亲的那一日,过后我会收回。”岚湮沉吟了一会,觉得不是什么坏事,便答应下来。
“多谢。”
施术并不需要多大的功夫,只电光火石间,一道红色的光芒隐入眉心。莫素绮欣喜的感受了一下,熟悉的气息在身体内流动着,便知大功告成。与岚湮也没有别的话要说,恭恭敬敬再道过谢便离去了。
“哼,不知道她要玩哪一出?云迟墨的大喜之日,看来会很热闹。”岚湮望着敞亮的天,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连日来夜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初尘眼底的青黑日渐深重。跟云迟墨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相对无言,完全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也不愿开口问。便干脆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也好过每每见面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烦心事。
初尘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沉默的气氛几乎要将他生生逼疯。光线从打开的窗边投射进来,这满屋的寂寥才总算不那么明显。托着腮,下巴咯得手掌有些疼,才发现,最近好像又清减了些。
云迟墨在干什么呢?
一出年后,云府上上下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大批大批婚礼所需的物什被陆陆续续的搬了进来,城中最好的裁缝也上过几次门,为云迟墨量身定做喜服。旺福也忙得不可开交,很少来陪他说说话。
生性活泼好动的初尘哪时受过这样的罪,这一天天下来,除了胡思乱想,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干,简直就是折磨!可是他宁愿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在云府里闲逛。他很怕府上那些下人们讨论云迟墨的婚事。与其耳朵和心一起难过,还不如就这样闷着。
也有好好想过云老爷的提议,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为了云迟墨委曲求全。不是不够喜欢,是因为太喜欢反而容不得第三个人的存在。并且,那第三人还将是云迟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妻子!
初尘思来想去,竟是没有折中之法。即便他可以在其他的事情表现得大度,但感情上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迁就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样无休无止的让步,到最后的结局不外乎两败俱伤,何苦来哉!
要云迟墨去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也是不可能的。他现在逆来顺受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他既无法反抗云老爷,也舍不得丢下初尘,只能是逃避。可恨八尺男儿,在紧要关头竟是这么靠不住!
初尘恨铁不成钢,可惜就是这么个软弱的男子入了他的眼,只叹造化弄人。
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自怨自艾,折腾了这么些天初尘已经活脱脱成了闺中怨妇!不成不成,在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要看着他娶别人进门了!一想到那喜庆吉祥的热闹场面,初尘就有砸东西的冲动!仔细想想,他还能做些什么?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不娶妻,只跟自己一个人在一起的?
哎呀,平时的聪明劲儿都跑哪里去了?怎么到这会硬是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呢?初尘捶着自己的脑袋,差点没打破。
私奔!
两个字闪过脑海,初尘跳了起来。
笨呐!早就该想到了!
虽说私奔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谈不上是万全之策,可眼下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大不了以后再回来负荆请罪,先逃了婚再说啊!不过这个提议现在跟云迟墨那个呆子说他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唯有逼上梁山,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想到此处,初尘端出房里从未动过的笔墨纸砚,开始动工。紫毫一挥,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张纸,吹干后小心翼翼的折进信封中。四下望了望,将信藏在枕下,又布下了只有云迟墨才能开启的阵法,这才拍拍手,大功告成。
“呆子,你千万莫让我失望啊!”
以你我的感情做赌注,若你来,我赢;若你不来,我输。
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只希望你也能抛开既得的荣华富贵与我浪迹天涯。
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