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狱：焚心劫》霖镜流尘

46、疑虑难消

　　“呵呵，不管你是初尘还是桑落，我都要你痛不欲生！”莫素绮绝美的笑颜与阴狠的语言组合在一起，仿如地狱中的恶鬼，整个人都扭曲起来。
　　初尘的脸上一片冰凉。抬手，轻轻拭过，满是水渍。真丢脸啊，居然又哭了！云迟墨啊云迟墨，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多少？你要我用多少眼泪来偿还？真是不争气啊，明明就心痛到无法呼吸，对你万般埋怨，可还是想跑到你的怀里去，想听到你的安慰。可是，那个温暖的胸膛很快就是别人的位置了，我用何身份去占据呢？我甚至，已经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再去见你一面了!
　　或者，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可是，不甘心。才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快就要失去了么？我还是贪恋你的柔情似水，我还是很不舍你的温暖怀抱，我还是无法就此放手啊！云迟墨，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应该成全你跟莫素绮的锦绣良缘，从此让你们双宿双飞而我独自神伤？又或许我应该死死抓住你不放，不管旁人的目光，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可是，我能够这样自私吗？我明知道你的感情还要让你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不是辜负自己，是辜负你。我明知道你在意世俗的眼光还是执意要跟你一起，那也是对你我这一段感情的亵渎吧？无论我怎样做，都不对吗？
　　也许，最初我就不该去打破那桃林的宁静，我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样一幅美好的画面，现在我就不会这样进退两难吧！可缘分是多么奇妙的东西！我就在那个时间，踏进了你的世界，无声无息的沦陷，再也出不来！
　　也许，我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你的生命里。让桃夭抹去你我的记忆，彼此形同路人，就算照面也不会知道对面的你曾经是我最爱的人。可是，我舍不得。即便泪水多过欢笑，我也不舍得把你我共同的过往一笔抹杀。
　　也许，我可以像棋玉那样，留书出走，不再见面。那样，你可以放开我去好好的爱即将成为你夫人的莫素绮，而我，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试着重新爱岚湮，为棋玉赢得摆脱痛楚的机会？可是，我要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你了怎么办？那种名为想念的植物，一定会在我离开你之后在心里疯狂的生长，一定会慢慢的将我吞蚀掉，最后忘了初衷不顾一切的回来找你！
　　这么多的选择，落到我这里其实是毫无选择。
　　那么，我想听你，给我指明方向。
　　想清楚这一点，初尘擦干脸上的泪痕，脚下生风，只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云迟墨眼前。
　　“哟，初尘公子，你回来啦！”旺福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初尘，眼疾手快的截住他。
　　“旺福，我有事找你家少爷，让开。”初尘脸色一沉，甩开旺福大步朝前。
　　“初尘公子，我家少爷一回来就歇下来，看样子挺累的。看你这样大概也是忙了整天吧？要不先去洗洗，用个饭，再好好睡上一觉？待会少爷醒了我再来告诉你？”旺福好心劝解道。
　　“不必了，我就在院子里等他吧！”初尘谢绝了他的好意，自顾自的去了墨居苑。
　　“唉，少爷跟公子，一个比一个奇怪！真是搞不懂啊！”旺福挠了挠头皮，懒得去想如此“高深”的问题，随他去了。
　　枯坐在墨居苑里，周遭寂静无声。
　　吹了一冬的风静止，堆了满地的雪悄悄的融化着，没有鸟叫虫鸣，没有浓情密语。
　　万籁俱寂。
　　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清晰，撞击着耳膜，空洞洞的，看不见底。初尘木然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脚像被钉在地上，无法跨出去一步。门后无声无息，安静得让人心慌，忍不住百般猜测，却始终不敢敲开。
　　“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黑漆漆的一条缝，犹如能吞噬一切的怪兽，阴森可怖。
　　云迟墨的脸渐渐的出现在门后，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眼底有些青黑色，眸中漾着看不懂的情绪。就怔怔的看着坐在外面的人，一语不发，也没有要跨出门槛的意思。
　　目光对接的一瞬，初尘恍惚了一下。
　　这样的云迟墨，他从未见过。
　　什么东西从指缝里悄无声息的溜走了？初尘紧紧的握着手，心突地跳了起来。
　　哑着嗓子低唤了一声“迟墨”，千头万绪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有事跟你说。”云迟墨屏住呼吸，努力沉下气来。
　　“嗯。”讷讷的应着，视线不知该往哪儿放，初尘垂下头，等待的时间不过几个呼吸，却无限难过。
　　“我跟莫小姐要成亲了，明年，二月初二。”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云迟墨退了一步，整个脸被门的阴影笼罩，绝望的气息萦绕周身，挥之不去。
　　“你，已经有决定了？”言语间不由自主的带上了颤音，手指在袖底松开，留不住一缕空气，初尘咬着下唇，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不得落地。
　　“我爹说，他可以接受你，但是，你也要接受莫小姐即将成为我的……夫人的事实。”云迟墨硬撑着把话说完，一手扶上门框，抠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呵呵，伯父真是大度，居然肯留一席之地给我。”初尘望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苍凉透骨。真是可笑，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别人施舍的地步了？
　　“你考虑考虑吧，我已经尽力了。”云迟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动摇，看着他倏地黯淡下去的眸光，心隐隐作痛。
　　“好，我会考虑。”已经听过一遍的“噩耗”，此刻还是如天雷般让初尘无法承受。然而慌乱并不是解决的办法，离婚期还有两个月，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云迟墨意外的没有听到毫不犹疑的拒绝，心底生出了一丝希望。他肯放低姿态，还是在乎自己的吧？那先前发生的事情，果然是个误会吧？
　　“有。”初尘点点头，既然他问起，不得不说。欠他的解释，自己其实也不好受。
　　云迟墨抬眸，殷殷的目光刺得初尘抬不起头来。该不该和盘托出？不想欺骗他啊！半晌沉寂，久到云迟墨几乎以为他得不到他想知道的答案，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岚湮，算是我的旧识。”
　　这个旧识，云迟墨自然想得到是什么意思。目光刹那黯然，心中百般滋味齐齐涌上，不知酸甜苦辣。
　　“我欠了棋玉一份永远也还不清的情，所以我想为他做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棋玉是对两人有恩。可这跟岚湮有什么关系？云迟墨越发的黯然。
　　“岚湮不是普通人，他能帮我。”
　　所以，你就可以用自己去交换么？是啊是啊，你不欠我云迟墨什么，所以你可以对我毫不愧疚。说到底，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可是，我只是答应给他一个机会。我并没有想过要背叛你，我没办法逼自己在已经被你占满的心里划出一块地方让他容身。不管你信不信，我此生都只爱过你一人。岚湮或者别人，哪怕比你好，我也不曾动心，唯有你。”眼眸里已经浮上了一层淡薄的雾气，初尘倔强的仰起头，不想让自己更丢脸。
　　字里行间的真挚让云迟墨心中泛酸，白衣少年凄凄楚楚的站在原处，眸中泪光点点，写满了委屈。所有的怀疑都在触到那张哀伤的容颜后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心防瞬间崩塌，云迟墨凭着本能，冲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宛如珍宝。
　　“对不起，是我意气用事，胡乱猜测，对不去。”云迟墨将头埋在少年的肩窝，熟悉的气味钻入鼻尖，心突然安静下来。
　　“我没有怪你。”初尘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拍了拍他的背。话一说开，心里绷着的弦毫无预兆的断开来，疲惫感侵袭全身，竟是困顿不堪，眼皮也沉重起来。
　　“初尘，初尘？”感觉到怀抱中的人久久不再出声，呼吸沉稳，有轻微的鼾声传出，云迟墨低低唤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不禁失笑。这样站着都能睡着？真是不能不佩服他啊！也不怕着凉！
　　小心翼翼的将初尘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打横抱起，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床上，仔仔细细盖好被子，被角好生的掖进去，云迟墨这才罢手，坐在床沿上，痴痴的看着熟睡的人。
　　尽管熟悉得不能在熟悉，可还是会被那倾城绝艳的容颜给震慑。如此国色天香，不知惹了多少人垂涎？今日是岚湮，明日会是谁？一想到他会被别人惦记，向来淡泊的云迟墨也不免嫉妒起来。他是自己的，谁也不要想抢走！占有欲充斥了整颗心，云迟墨的目光现出贪婪的神色，似乎要将初尘深深的镌刻在生命中。手指不住的摩挲着那张精致的脸，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他的存在，才能将心里的不安给驱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