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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四百四病 ...

  •   脚不似长在自己身上,脚步虚浮得如同醉酒的人一般,一步三晃,每一脚都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向前移动一点身体就越发的倾斜得厉害,让人忍不住担忧他会不会下一刻就跌倒在地。初尘目下脑袋中一片浑浑噩噩,方才一说完那几个字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真是混账!明明知道云迟墨现在头脑发热,本该让着点,却不想一听到他的话自己就失了分寸,心中狂暴的怒火一瞬间把所有的理智都给压了下去。如今后悔了,可还有用?

      冰凉的雨丝打在麻木的身上,没有丝毫感觉。眼角处滑落的晶莹水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流过唇边,舔上一舔,带着苦涩的咸味。这,就是无根水的味道么?眼前的雨帘阻隔了视线,朦朦胧胧望不见前路,辨不清方向,也不知何去何从。密密麻麻的雨点打湿了头发,打湿了睫毛,打湿了素白的衣衫,也打湿了一颗心。

      “初尘,你要去哪儿?”棋玉大吃一惊的看着就要撞在树上浑身湿透的少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无休不止的蔓延。才短短一段时间,怎么他就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啊,不知道。”无意识的应答着,初尘淡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了焦距,空洞洞宛如巨大的深渊,一望不可见底。嘴巴木然的一张一合,摇摇晃晃的停下了脚步,听着棋玉声音传来的方向,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扶住门框,衣袖上的雨水顺着门缝落下,打湿了地面。

      “……”本来就拧在一团的眉头越发的蹙紧了,棋玉顾不得伤口会不会开裂,大力的一把扯过初尘,手上冰凉的温度将寒意一丝一丝的沁入心底。

      棋玉取来干净的衣物为初尘换上,将湿透的头发解开,细细的用锦帕擦拭着,直到再也滴不出水来,这才罢手。凝眸片刻,一言不发任凭他摆弄的少年陌生得令人无法想起他原本放肆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神。

      该死的云迟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初尘那无悲无喜的表情看得棋玉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手指在宽大的黑色袖袍中紧握成拳,眸中的神色变幻不定,已是出离了愤怒。眼看着木偶人似的少年,却束手无策,只得陪在一旁。

      每时每刻都是难言的煎熬。

      “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幽幽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就算强抢也该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也好过几日看他为别人黯然神伤!原本觉得只要他幸福就好,现在倒不知是对还是错了。

      初尘闻言,鼻子一酸,跟着一颗眼泪便掉了下来,啪嗒一下打在桌面,破碎。抬手用衣袖插眼,不料眼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决堤而下,怎么擦也擦不完。指缝间被晕开的泪染湿,糊了满脸。背过脸去,不想让棋玉看见自己现在的狼狈,却不想眼泪越发的汹涌而出。

      听着初尘隐忍的抽泣声,那样单薄的背影再也不忍看下去,棋玉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砰砰砰——”敲门声堪比惊雷。

      “云迟墨,你给我出来!”棋玉见没动静,一脚将门踹开。

      “棋玉?有事么?”暗哑的声音从里间模模糊糊的传来,似真似幻,听不真切。

      走近一看,云迟墨一手拽着玉盏,一手提着酒壶,桌面上还躺着几只,剩下的液体从小巧的壶口中涓滴而下。棋玉见此心中的怒气已消了大半,看来他也被打击得不轻。伸出手去,拿掉他手中的两样物事,放下来。再仔细看云迟墨,满目荒凉,写上脸庞的落寞跟初尘如出一辙,棋玉心下一叹,不免又去了几分苛责。

      “我只问你,你现在到底是如何看初尘的?”棋玉在他对面坐下,问道。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生怕错漏了一个表情。

      “……”云迟墨却并不答话,复拿起桌上的酒杯自顾自的斟酒饮下。

      棋玉脸一冷,寒霜瞬间笼上了面颊,一把拎起云迟墨的衣领,迫人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到底怎样想的?初尘并非刻意瞒着你,你就这么对他?他是人是狐又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他喜欢你的那份心不是吗?我以为你可以给他幸福,现在才知道我错得厉害。到头来,伤他最深的是你!云迟墨啊云迟墨,当日你是怎么对他说的你已全数忘记了么?他一直以来怎样对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办法接受他的身份的话,迟早我会把他带走!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逼我!”云迟墨喃喃道,眼中无限迷惘,“他说他只是玩玩,我能相信些什么?”

      棋玉不禁一怔,手放松开来。

      初尘,刚才说了这样的话?简直是笨蛋!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看着眼前颓唐萎靡的男人,棋玉突然提不起任何兴致去兴师问罪。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有些事情,若非自己明悟,不管其他人说得再多都是无用。

      “初尘与你相处这么多日子,有些话的真真假假你自当明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棋玉说完大步踏出甩上门。

      雨下得越发的大了,噼里啪啦打在屋顶汇成一线从屋檐处滴滴答答的落下,扰得人心烦意乱。才不过半晌的时间,却仿佛度过了几个寒暑,所有的事情毫无预兆的奔来,应接不暇。云迟墨酒气与烦心一并涌了上来,一向柔和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

      从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棂吹来一阵冷风,夹裹着深秋的寒气与萧条扑面而来。飘进的雨丝落在脸上,浑然不觉。手边摆弄着散落一桌的酒壶酒盅,云迟墨的手指在玉盏的边缘摩挲着,细白的玉器中隐约映出一张眉目平淡的脸,怅然若失。

      忆起头一回去醉仙楼,初尘醉意微醺的模样,一双金色的眸子美得惊心动魄,颊边两抹红晕艳过天边的晚霞,一袭素衣被阳光染成淡淡的红色,衬得少年宛如天上的神仙一般,高洁出尘却带着致命的蛊惑。当时自个还沉浸在那副美妙的场景中不可自拔,可转眼间,便有人说,他是什么神仙呐?他就是一只狐狸!

      一只狐狸啊!

      从天堂到地狱,只是几个字。

      忽然间,云迟墨对自己恼恨起来。从前不知道的时候柔情蜜意,恨不得整颗心都捧出来,现如今却为着本来微不足道的事情退却彷徨,算是哪门子的喜欢?

      配不上初尘的,原就是自己。无法原谅的,是自己无法给予足够的信任和坚贞!

      按下不表。

      淅淅沥沥下了整天的雨到了晚间终于停了。

      九徽在镜湖边上心神不宁的来来回回,脚下铺满了石子的白堤几乎都被踩平,心里的烦躁也没有半点消减之意。不知道棋玉有没有好好包扎,那伤可不轻。只是一想着他为何生受那一剑,就气得能把那白衣小子给掐死!气归气,该办的事儿也不能忘了。眼见着离天帝给的最后限期也没几日了,九徽纵使再不待见初尘,也得想办法把那事给办妥。

      九徽几乎快把头皮给挠烂了,左思右想也没个稳妥的法子,这会儿才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是,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早上把人打了一顿,晚上就去央人家跟自己走,有这样的好事儿吗?更何况,就算自己拉的下脸来去求,人家还不一定能答应呢!别的不说,棋玉横在那儿便是个麻烦。九徽本来因着棋玉莫名其妙的受了伤,心里有愧,而且看他那态度,雷打不动,心平静气开诚布公的谈判是没有任何指望的。再不说棋玉,就是初尘,恐怕也咽不下那口气。有谁毫无道理的被人找上门挑衅还能忍气吞声的?别说初尘不能,就换了九徽自己,估计都得暴跳如雷了!

      “唉——”

      “唉——”

      “唉——”

      这叹息一声长过一声,九徽差点没把头发给揪下来。

      “咦?这姑娘有些眼熟啊!”九徽兀自苦恼着,却见白堤对面一个女人的身影,袅袅婷婷的朝着自己走来。

      “哎,姑娘,这么晚了还是别在这儿晃荡了,不安全呐!”九徽善心大发的提醒道。

      “谢谢公子。”盯着脚尖的视线抬起,倾国倾城的容颜,正是莫知府家的千金小姐莫素绮。

      “咦,原来是你啊!”九徽恍然大悟,居然昨儿擦肩而过的那个魂魄不纯的姑娘。

      “公子认识我?”莫素绮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并无半点印象。下意识的退了退,只待他有什么企图方便逃跑。

      “啊,不认识。”九徽忙摇了摇头,扯开话,“等人?”

      “不,散心。”莫素绮不欲与他有过多牵扯,言简意赅的回道。

      九徽也看出了她的戒备,主动离了一丈远,道了声唐突,便不再多言。反正这女人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管她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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