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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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采轩格猛然睁开了浅木色的双眼。
她侧过头望见了树下银发的俊美男子，于是弯唇一笑：“你来了。为那个女孩报了仇了？”
雪落点了点头：“是。我来支付你所要的报酬。”
采轩格闻言从树上跃下，与此同时，雪落也在一阵白光中变回了雪豹的样子。
“呐，我要你的眼睛哦。”采轩格说完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呜，七天了，一动都没动过，四肢僵硬酸痛死了啦。
等她睁开眼睛，她傻掉了。
不是吧，我、我仅仅是伸个懒腰而已啊……
采轩格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双目流血的白色雪豹，还有地面上因为离开本体而变成了紫宝石的两只雪豹眼。
雪豹眼一旦离开本体，就不能再给原来的那只雪豹装回去了啊……老天爷，耍人你也不带这样的啊……
采轩格抽搐地道：“我、我只是要你的一只眼睛而已啊……你把两只都挖出来做什么……这样你不就看不见了么……”
雪豹闻言僵住。他还以为……
不过，算了。反正以后，他也不可能再以人的身份与月月有所交集了，月月是断然不会抛弃他这头从小养大的雪豹的，那能不能看见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有灵敏的耳朵和嗅觉啊，还有尖利的爪子和牙齿啊，若是有人要欺负月月，他更努力一点的话，一样能够帮助她的吧。
于是他小心地往前迈了两步，伸长了头颈。
采轩格会意，先是用治疗术为他止了血，然后将手按上他的额头，便听见了他的声音：“无碍，这七日已是恩人您所给予的莫大恩赐，在下感激不尽，恩人你既喜欢在下的眼睛，那就都拿去吧。”
采轩格却趁机读取了他的记忆。
然后，怔怔地，在西街混迹多年的、八面玲珑的采大老板，竟然落下了泪来。
她低下头，栗色的刘海掩住了双眸，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声音里有浅浅的笑意：“小家伙，怎么办啊，你让我感动了呢。”
雪豹竖起耳朵，神色间有些不明所以。
采轩格咬住下唇：“三千三百三十三年的修为，加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件善行，我就能封神了啊。善行我积得多了去了，修为却还差十余年呢——不过也仅仅是十余年而已啊。你的一只眼睛可不仅仅值一千年修为而已，但，渡给你一千年的修为你就能修成人型，去找那个小丫头呢。你说我要怎么办？放弃封神？呵，是不是有点傻……算了，反正我很少感动的，让朔玲儿那丫头超我一些修为就超吧。”
她闭上眼睛，浑身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金色和浅木色混合的光芒，然后，雪豹再次变成了人形，不过这次，却是盲眼了。
采轩格因为生生散去自身修威而浑身发软摔倒在地，脸上却是释然地笑着：“我还真是心软啊。行了，一千年的修为，你已经能长生不老了啊。让我歇口气，等会带你去找那丫头——你眼睛不方便，还真是麻烦呢。”
雪落神色茫然地沉默了半晌，然后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要。”
采轩格没太反应过来：“不要什么？”
“不要长生不老。”雪落很认真地说，“月月最多不过能活百年而已，她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采轩格瞪大了眼睛：“老大，你真的是有灵性的雪豹吗？能修仙的那种？”
雪落怔了怔：“大概。”
“拜托啊大哥，即使是最普通的小妖怪真心爱上了人类，都会想要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啊，这一世死了，就去找他的转世，然后是下一次转世，再然后是下下次……如果是真心相爱，那么就真的能够一直在一起啊！”采轩格几乎要无语了，“我从来没见过人类伴侣死了，自己就也跟着不活的妖怪！”
雪落偏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觉得我这样找到她的转世会很方便？”
采轩格越发的无语了：“再修个七八百年你自己就能修出新的眼睛来了好不好……”
“有缘千里来相见。”雪落笑了起来，“我相信我和月月是命中注定要相识的。若是我也转世了就会找不见她，那不过是我们缘分已尽罢了，我相信上天不会那么残忍的。每一生都会重新相识，然后觉得似乎彼此曾经见过一般，不是很有趣么？”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浪漫细胞。”采轩格小声嘟囔着。
雪落虽然听见了，却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些什么：“我只要八十年的时间就好，修为还你。”
“八十年啊……”采轩格皱眉想了想，“其实你本身就是可以长生的啦，只是不能变成人形罢了。那我就不用自己的修为了，直接把你原本的寿命折进去就行。但是这个办法好费力的啊啊啊……算了，总归比失掉千年的修为强。”
她再次将一只手放上了雪落的额头。
等到采轩格完全处理好雪落的身体，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拾起地上的两枚紫宝石，抹抹额上的汗：“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找你的小情人。”她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获得这般的深情。
雪落点点头，缓步跟上采轩格散发着出来的灵力气息。
转到树林深处的小木屋，看见屋中温暖的灯光，采轩格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她也是从唐朝活过来的，那时候的人，有几个会这么晚还不睡的啊？好奇怪。
雪落走上前去，摸索着想要推开门，却听见门内独属于姜月霞的轻巧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终觉不妥，抬手敲门，三下，两下，三下，一下，正是洛雪儿惯用的敲门暗号。
“雪儿你回来啦！”姜月霞轻快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随即又变得咬牙切齿，“死豹子这么多天你都不回来，害得我被人家欺负！下次再跑掉这么多天我扒了你的皮！拔光你的毛！哼哼……这次你可要和我一起去追杀雪落那个混蛋听到没！等我抓到他就把他扒光了捆在柱子上凌迟到半死不活，然后倒吊三天三夜，狠狠抽他一顿鞭子，再放到油锅里炸了，然后给你吃好不好？还是把他的脚趾头一个一个切下来喂他自己吃掉？总之尸体肯定给你吃……稍等哈，我现在忙不过来，马上来开门！”
采轩格抖了两抖。好狠的丫头……
雪落却是很淡定地低声解释：“她一向如此，真要让她做，她下不去手的。”
这时他们面前的门猛然打开，拎着包裹的姜月霞出现在了门口。看见雪落，她一怔，手中的包裹“啪”地落地，然后少女的眸子里再次盈满了泪：“你……你又回来干嘛？洛雪儿……洛雪儿呢？！”
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姜月霞却是没勇气抽出剑来。
屋内的灯光昏暗——毕竟，我们不能指望蜡烛和油灯有多好的照明效果是吧——姜月霞竟是没有看清雪落已然失去了眼睛。
雪落有些口拙。他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采轩格叹了口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说小丫头，你难道认不出雪落和洛雪儿是同一个人……不对，同一只妖……也不对，是同一个存在，嗯，这回对了。你难道认不出雪落和洛雪儿是同一个存在么？”
姜月霞怔了怔：“什么？”她看向这个发色、发式、着装和语气都无比怪异的女子。
采轩格再次叹气，把雪落扒拉到一边去，不顾他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把从雪落召唤帮手开始的事情从头至尾地讲了一遍，待到她讲完，天已经亮了。末了，她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那我走了啊，睡了七天的树杈我好想念柔软的宾馆大床啊……丫头，这小家伙对你可谓用情极深，”她指了指雪落，“要不要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印低声念咒，消失在了一阵白光里。
雪落茫然地伸手抓了抓，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恩人？你走了？”
原本尚在震惊的姜月霞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雪落，神情复杂。
她从没想过，这个陪伴了她多日的角色男子竟然是一个妖怪；她当然也没有想过，这个妖怪就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雪豹洛雪儿；而她自然也不会想过，那样乖巧听话的洛雪儿，竟会一直注视了她这许多年。
她咬了咬唇，走到雪落面前，抬手，再次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雪落看不见，因此毫无防备地被打倒在了地上。他怔了怔，然后转过脸，冲她的方向微微一笑，似是春暖花开：“月月。”
姜月霞死死地瞪着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这个超级大混蛋！”
他的表情立时变得无措而茫然：“月月，你哭了么？你别哭啊……你、你哭我也跟着哭了啊……”
姜月霞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想起他们初见，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语，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拥有一双美丽的浅紫色眼瞳。她放下矜持扑到了他身上，把头闷进他怀里：“我没哭。原谅你了。不过不许再离开我了啊，无论是洛雪儿还是雪落，都是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呢。”
“好。”雪落应着，拥紧了怀中少女的身体，然后红了脸，略略迟疑地问，“月月，你可还愿意嫁我为妻？”
“嗯。”姜月霞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动了。雪落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他微微笑了起来，跟着变回了雪豹的样子，用毛茸茸的身体包裹住她，然后在地上躺下。夏天的夜晚并不很凉，他看不见，抱她进屋可能会有所磕碰，那么今天，就先在这里睡吧。
月月，晚安。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