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回 谜中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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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来巴西的二年，2010年的春天吧。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每天，有上官宁陪着我转转，聊聊天，或许，我们会做些爱做的事，然而也有时，阿宁有事晚上就会离开。因为在地球的那一边，白天才开始。
阿宁真的为了我付出很多。我不知道，这些人情债，我是否还留有足够的人生来偿还；又不知，是否偿还得起。
一个春天的上午。
我在院子里盘腿坐着和那些跟班们聊天，忽然从远处传来清晰的哨子声。
嘀——
我没什么反应，就跟没听见一样，还在继续讲着我开车撞断手臂的经历。
可听众们的眼神都不对了。一个个，张皇失措，仿佛刚刚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
我鄙视的笑了，嘲笑他们的行为。他们个个都低下了头。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走近我，低声说，“爷，您饶了我们吧，我们是受王爷的命令，在这儿偷偷陪您，可不代表上头人愿意看到我们……看到了，弄不好，要掉脑袋，会没命的…”说着，他们之间的气压越来越低，连我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随后他们就在我的点头之下，一下子散去，从一些角落，跑走，不见了。
我站起身，走向门口。这宫里的院子在侧面。我我要绕过一座长长的廊桥，走过偏殿，经过正殿，才能望见门口。
还没到正殿呢，就远远见着一顶漆黑的轿子过来了。抬轿子的八个轿夫统统浑身黑衣黑裤，连轿子的木梁都是黑桃木的。我右眼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呢。再一看，这级别，怎么说，也是太子级。
我无来由的想笑。
这么久了，这个太子才想起王爷的家眷来？
我回到偏殿里坐着。
暖呼呼的。昏昏欲睡。
可来人却不这么认为。
偏殿门口的帘子哗的一下洞开，阵阵寒风吹过来，咯得我脸颊疼。
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会儿，我想起来了，第一天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年轻人。二十不到的样子。
可这位，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上次那位。气质不一样。
我不知道这种场合我该做什么。所以，我就什么都装没看到。什么反应也没有。
来人走近，帘子放了下来。那人估计刚从正殿里出来，浑身都是门外的冷气。
我看向他。
他也一直看着我。
这个人，穿着大褂，却扎了一束辫子。没有戴冠，倒显得随意。却面容冷冽，不容人靠近。
是个人物。我心里想。
“你就是张凌然？”他语气带着疑问还有探究。
“你好，我是张凌然。”我也不向他伸出手准备去握，因为我还不清楚他们行礼时能不能容忍现代握手的方式，我于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显然为我博得了一些好感。
“看来你还是挺懂规矩，没带来‘外边人’的那些虚伪和假情假意。”我很有骨气的好不好…要不是因为被“囚禁”了……
我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他声线低沉，很像是上官宁，难道真的是他兄弟，太子？
“看来王爷的眼光不错。”他点头道。
什么？
我弄不明白了。
他口中称上官宁为王爷，说明他自己的级别比王爷要低。至少，这个人不是高级别皇家成员。
但，他的那一份心高气傲的劲头，又代表了什么呢？
“我是吴丹，这里的大管家。”
“哦，你好。”
好像是我的语气不够虔诚吧，他又说：“我的师傅是这里的国师，吴思。他也是我的父亲。”
国师，有意思，原来古代真有这种职位啊。至少明代时有了。
于是我换了种语态，感觉上，好像很恭敬地：“吴丹先生，希望您见谅，我贱体抱恙，无法远迎，恕罪。”反正我想象中的古代交流不就是这样的嘛。
但他用一种看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错什么了？没有啊。
“你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古色古香…”他总算露出了属于他那个年龄的表情，那种天真之中带一点点任性。孩子气。
其实我不也应该是那样的吗，只不过，生活是现实的。
“什么事？”原来嫌我太酸了，早说啊，我直白的也会。
愣一下，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真是屁话，我说我病了，你就顺杆爬啊？我要是说我怀孕了呢…你还给我送喜糖啊？
“谢了。还什么事？”
“那个……有人找你。让我，传达一声。今夜…”他朝四周望望，发现是偏殿内，根本没有别人，于是接着道：“有‘人’找你，晚上，酉时。奉天门下。”他想了又想，才又说：“还有一个口谕：‘你到时候多穿点衣裳，晚上不比白天，石头路可冷可冷了。’”
我点头，随手摆摆送他出门。我坐着愣神。
“口玉”是什么？就是嘴巴上有玉器？还是，只是古代一种自谦的说法，沿用到了今天？
晚上，也就刚刚黑天，6、7点钟吧，我吃着饭，边吃边琢磨。
突然，在啃一块鸡翅的时候想到了鹿鼎记，里面经常有“皇上口谕”！对对对！我总算明白了，是口谕！看我笨的。
可下一个瞬间，我一下子发毛了。
皇上才能传口谕……皇上要见我…还是，还在大黑天……在奉天门下面…这，有点……我，嗯。可能不去吗？我自己在心里先抽了自己一嘴巴。那可是皇上，哎呦喂！
这顿饭，是有史以来，吃得最长的一顿。
磨磨蹭蹭，总算挨到了酉时。
我出门，手里攥着个，刚刚在草丛里见到的石头。防身嘛。
一路走走停停，遮遮掩掩。来到奉天殿侧边。贴着墙。不远处前方，奉天门下，一盏灯，一个影。我为难了。去？是人还是鬼。不去？要是鬼的话，他现在八成早已经发现我了。所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弱士一去兮，可要复还呐！
石板路滑的要命。差点跌倒三次，差点被自己的长袍踩到摔跤两次。
磕磕绊绊，来到了奉天门下。
我走近，迎着光一看，才发现他是那个少年。哎呦，这不是那小子嘛。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怪不得。是皇上哎。
这说明，皇位早就传过了嘛，谁人说皇上一直在世的？都是一帮不关心皇帝的庸臣。
“这不就是那天的你么！？”
他看着我，眼珠子亮亮的，但轻微的皱了眉。
我赶紧闭嘴。
他又展开眉，笑了。
得，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大笑话。
“你可知，我是谁？”
“你…您……”我看着他的表情回答，“您是皇上呀。”
“我是皇上？”他有些诧异，看着我。看我干什么呀，你不是皇上？我比你还要诧异。
“我…我不知道。你好，上次都没有正式认识过，我是张凌然。”他一副了然的表情，明摆着，早就知道我的底细，我此刻想，说不定，连我能住这么久皇宫，都是需要经过他点头呢。
这一来，我因这么多顿好吃的饭，对他突然心生好感。
“你好…我……我是金若寒。”明朝的皇帝应该姓朱，噢，看来，他真不是皇帝。
“金若寒……好名字。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他眼前一亮。
“我只是…语文学得比较好啦……没有，就是平时背的论语比较多，老师逼的嘛。”有点害羞，千万别表扬我。
“哎，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我居然怎么了？
“算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灯，明晃晃的火焰，照的他全身是火红的，像是一尊雕塑，充满静态美。他摇了摇头，几乎轻不可辨，但我站得近，看到了。
他又看向我：“其实，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什么？我听爸爸说，我的名字是一位高人取的，那位高人…在巴西……“国学大师？”
扑哧。他笑了出来。
“哪有那么大的名声，只不过，我的时间比较多，经常研究点小学问罢了。”谦虚，绝对的谦虚。
“您…今年高寿？”别扯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人，还国学，还大师，谁信呐。非要调侃你不可。外面，有点小北风，忽忽的刮，吹得他冠外的青发，止不住的左右飘。
“我……到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他看了我良久，低声说道。
“叫我出来什么事？”我呵着口中的气，这地方，真冷。接近南极了吧。
“没事，我就是想再看看你。”他眯起眼，笑了一下。有点悲哀，又有点凄凉。
这种感觉，我很熟悉。突然，我又对这个叫金若寒的神秘男子产生了一些同情。是的，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
“你明天就要走了。”他不想打破这种感觉，轻轻说出。
“哦。”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沉浸在那种同情中出不来了。
啊？什么？我明天就走？你说走我就走啊，爷不乐意！从小到大，从还没有人这样命令…好吧，你比我级别高，我在这里什么也不是，我要低头。
“好了，这就再见吧。”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试图去感染他。
然而没成功，他说：“希望不是再见，而是……我是金若寒，你记住了。不许……再忘记。下回，你要争取想起…什么……比如，我……我是谁。”他试图再说些什么。他试图，用更多的慌张来掩饰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慌张。可他的叙述没有逻辑，我听得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话本身就像一个谜。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我想，估计，我们上辈子是认识的。
但，几年后，当我真正想起他是谁，真正揭开最后一个谜底的时候，一切又都显得太晚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回 谜中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