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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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电闪雷鸣灵堂失火，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江湖人耳里，竟变成了阎净梵伤心欲绝，欲纵火自焚随亡夫共赴黄泉，只可惜造化弄人，非但未有死成，反倒将夫君尸身烧成了一团灰烬。情深如斯，更让江湖人好奇了，好奇，一边为儿女情长，一边为姐妹情深，兼为韩家儿媳与阎家长姊的灵柩坞大师姐，将何去何从。不过，更多江湖人笃信，就算天人交战，最终，阎净梵还是会偏袒自家疯魔的小妹，毕竟，两条腿的男人世间多的是，如韩润之一般好男人亦还有之，可一母同胞的亲妹，死了，就当真再也变不出第二个了。
这好奇与猜测之心，在众人听闻“诛魔大会”将凭空而出时，更甚。诛魔？诛的哪个魔？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阎伽罗了。大会？不就责罚个灵柩坞的逆徒么，还开啥大会！可江湖，有时，就是如此极尽简单，又极尽复杂。简单时，如若意见相左，便会依江湖规矩武斗了事，胜者为王、睥睨天下。复杂时，如行事之前，面上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掩饰暗地里的各怀鬼胎、互相算计。就算心知肚明，这“诛魔大会”不过又一场假借惩凶之名，行中饱私欲之事的闹剧。可江湖事，但凡沾上个“闹”字，便不缺喜好凑热闹的江湖人，一血旧恨者有之，对般若果念念不忘者更甚，更有与如上两条毫无干系的芸芸众生：苦练数载，寄望一战成名，俘获芳心无数的；天各一方，渴望再续旧情，春风一度的；更有无所事事，有会必到的乌合之众…总而言之，用一个人的罪有应得，换来一群人的普天同庆，本就是大家喜闻乐见之事儿。况且，阎家姐妹那错综复杂的人伦与情感纠葛，本就比酒肆里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要精彩十分，又怎可错过亲眼见证之机呢。
如上总总，扬名之欲，情爱之欲，贪新之欲，林林总总、五花八门的七情六欲，若当真要比个高下，那定是报复之欲要略胜一筹。因而，依此观之，这场诛魔大会，谁，都没有月霜华来得急不可待、志在必得。就算那个曾为她姐夫的男人，朝三暮四、不过尔尔，可阎伽罗又有何资格要夺人所爱。时至今日，那男人死了几近两载的今日，月家大小姐仍以泪洗面、强颜欢笑，这仇在月霜华看来，算得上不共戴天了。日思夜想，自阎伽罗锒铛入狱那刻起，她便无时无刻不在合计，想合计出这世上最恶毒、最残忍的手段，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自知这世上如她一般厌恶阎伽罗的不在少数，可当赛会卯时，提前备战的月霜华，亲眼目睹这人山人海的喧闹情境，还是不自禁的腹诽起众人的穷极无聊。擂台边，里三层外三层，八竿子打不着的，常年隐迹的，这还算与江湖尚且沾边的。再看，树梢上，院墙顶，自带小马扎的，手捧葵花籽的，一个二个，不都是江湖之外山下镇上的村人么。
什么乱七八槽的，月二小姐登时厌烦至极，左等右待，已是不耐非常，硬生生过了卯时三刻，擂台前方数排坐席方才满当。左瞟瞟右瞅瞅，目光扫过，却又逆转回头，哟，还当是谁，那一席月白衫裙，差点让人看岔了眼的，不正是此时正处流言浪尖的阎净梵么。如斯冷然模样，倒让月霜华愈发的期待，今时今日，她到底会选择站在哪边。横看竖看，忽而，耳边霎时也没了方才的嘈杂，余光瞥去，喜不自胜的转正了身子。此情此景，当真大快人心。眼前这身负脚镣手铐，被吊在十字木桩上的，不正让她恨之入骨的阎伽罗么，低垂着脑袋，发丝遮全了脸，半死不活。看毕，目光又回旋至阎净梵身上，仿佛想从她那面无表情的神色中，窥出个脑中所想、心中所欲。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虽十分不愿，但不得不承认，就算她月霜华再凌虐耍狠，于那阎伽罗，不过又一个找上门来的仇家而已。不够，如是为之，怎够恶毒！但若换个人，换个，阎伽罗普天之下唯一在世的亲人，岂不妙哉。坐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灵柩坞掌门正待开口，宣告列旗擂鼓、大会启幕，月二小姐却抢先一步，朗声讥讽，“韩叔叔且慢，依侄女所见，这场中，有一人理当回避。官府尚且有审讯刑判时，亲眷离席的约定俗成，为何这阎伽罗的亲姐阎净梵却能列席在座？”边慷慨激昂的说着，边抬臂伸手指向侧前方的话中人，待环顾场内，见众人都被自个的言语所左右，便又唇角含笑、洋洋自得的续言道，“除非，她能亲自以行动表率，大义灭亲！”
乌合之众哪会深想，一人起哄，群起应之，“大义灭亲，大义灭亲！”呼喊声，声声愈响。恰在此时，月二小姐手指之人，漠然回头，与她四目相对，月二自是不甘示弱，不偏头，不眨眼，眸光里全是挑衅，可谁想，对视的人倒是干脆，踏步御风，以俊俏至极的身法杀至那绑人台桩之上，白练忽出，卷了不远处坐下一酒鬼手中的陶坛，便在寒风中将桩上人给浇了个透彻。哼，不痛不痒的雕虫小技，正当月二要鄙夷出声时，月白衣衫沁出条条红痕，显是，不久之前遭人笞打的未愈新伤。一条又一条，直看得见红起兴的乌合之众纷纷叫好。好！好！能不好么？平素若有个磕磕碰碰，都是避酒水唯恐不及，那灼痛之感委实难受，如今，依阎伽罗这通身泛红的架势，不得痛死。死？那倒没有。倒是把原本不省人事的魔女给痛醒了。
醒了？这新进动向，让坐上月二热血澎湃。醒得好！只见这阎伽罗不自禁的轻哼打颤，吃力难当的缓缓抬起仿佛重有千斤的头颅，下一瞬，便迎来了月霜华生平至今最为欢喜的时刻，试问还有什么能比亲见阎伽罗面上，那夹着惊愕、哀伤与不解的可怜神色，更让人解气的。再见她苦痛至极的扬了扬唇角，仍似平常以往的唤了声，“姐姐。”，仿佛想要假装置姐妹二人于当下境地的一切不曾发生。可接下来发生的，更让月家二小姐禁不住拍手称快，对阎净梵刮目相看。一下又一下，十成十的劲儿，抽着自家小妹的耳刮子，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皆是力至气竭，直抽得阎伽罗口鼻里的血，溅了满地满身，一声又一声的喘唤，姐姐、姐姐…声声渐小，直至脑袋轰然垂下。眯眼细看，哈哈哈，那一滴又一滴的晶莹，不管是疼痛至极的冷汗，还是心伤至极的泪水，都让月霜华看得从未有过的爽快。
再来，再来！再来点狠的！预备又一次起哄出口，却被一旁老父的悄声耳语给敲醒了神智，“三下五除二给弄死了，岂不便宜。”心知肚明，自家老狐狸从来大义第一，比起为亲女儿报仇，他更想要的，不过是从阎伽罗口中逼供出般若果下落，以助他完成独霸武林的宏图大业。
不甘心的闭嘴，便听得老狐狸端起一副正人君子的仁义伪善，借江湖地位息事宁人，“诸位同道，方才阎姑娘与魔女划清界限的决心，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若，立马回归正题可好？”一听正题，犹如墙头草的乌合之众，自是见风使舵，纷纷叫到，极好！极好！有啥不好的嘛，不仅能目睹高手的武斗，还能见证新秀的崛起，最后，还能当个置身之外的看客，看最终胜出者，以何种法子诛魔。
当场间的角力斩获众人瞩目时，月二小姐仍自沉浸于方才的痛快心潮，盯着阎净梵面无表情的回，安然自若的落座，聚精会神的观战。她不敢眨眼，生怕错漏分毫，殊不知，自个早已成为他人眼中欲除之后快的仇敌。
一黑不溜秋的肥猫，一衣衫褴褛的男童，一面黄肌瘦的老头，一灰头土脸的青年，三人一畜生，俱是脏污至极，旁人无不退避三舍。似是忍耐许久，终究抗不过天性，猫儿张嘴舔爪，挠起了肉脸，忽又顿了动作，睨了睨自个黑漆漆的爪子十分嫌恶，见四旁无人注意，便又一脸偷腥的猫样悄悄地将爪儿藏到肥墩墩的猫身之下。而那衣衫褴褛的男童，似是饿死鬼投胎，一手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甜糕，吃得忘乎所以，小嘴边竟是渣屑。只那老头儿，叼着根毛毛草，看似懒骨头般依着身旁老树，可若细窥，便会发觉，哪有人漫不经心时，后背还崩得笔直的，宛如一只时刻待发的弓箭；那双眼，虽似在打盹，可歇着条缝儿，晶光环绕着跟前的青年。似百无聊赖，哼起了打油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谁人的媳妇，胳膊肘向谁拐。”见青年置若罔闻，便又马后炮的嘟囔道，“姜还是老的辣吧，咱老头儿早言，求人不如求己。叱，更何况你求的，还是嫁了人死了丈夫的婆娘。都沦落到这般田地，还顾及个狗屁的血脉亲情。这不，啧啧啧，之前肯定没少抽得你家‘负心汉’遍体鳞伤，如今，那一巴掌又一巴掌，俨然一副为夫报仇的德行啊。”
叽里呱啦半响，仍不见青年有所回应，不死心的，又话痨开来，“我说，乖徒儿，你到底对这‘劫狱救情郎’的事儿，有无计划？嗯，看你这不知所措的模样，定是没有啦。也罢，把稀罕至极的迷药送给人家，寄望来个里应外合，谁知人压根不领你这不想武斗伤人的情，指不定早把会面一事儿，告知了四派同盟的那几个老不修，今个，就得着把你活捉，拿去和无涯小子换好处呢。呐，依我说，打架的事儿，要啥计划，让阿黄随便挑一包你配的毒粉，往那人堆里一蹿，再扬个爪子，挑断这些人脚筋，须臾不过的事儿，咱们就可大摇大摆的去把玖儿她爹给弄回来。”
噼里啪啦直说得老头儿口干舌燥，未了，青年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时机未到。”嘴快，立马呛了回去，“时机未到？眼看这首轮的毛脸秃驴已经斗完了那干瘦道士，杀手门小公子扭着屁股已连斩三员猛将，那可恶讨嫌的月家二姑娘，正摩拳擦掌。你还要等到个什么时候，不怕等着等着，把玖儿的爹等没了？”语音方歇，前方擂台，轰然一声巨响，响声过后，东南西北，砰、砰、砰、砰，接连又是四声如雷贯耳，登时，漫天扬尘里，尖叫声、惊呼声、哭嚎声，声声不绝。这不是绿林草莽惯用的土炮么？妈勒个巴子的，场中定有人与这些盗匪里外勾结，哼，假他人之手劫囚，倒是个金蝉脱壳的好计谋啊。
“趁着这些所谓正派人士狗咬狗的当口，你们三儿不是早就想松松骨头了么。师傅若当真想替徒儿教训她，那得赶紧赶快了，若让阿黄抢先了去。那只爱美成性的老猫，是绝不会让你，动伽罗半根毫毛的。至于徒儿，有一笔账，今日不算，难以平愤。”一席话说完，竟是毅然决然的朝着擂台前方坐席杀去。
话说那前一瞬仍磨刀霍霍的月二小姐，哪料得，这一刻会发生如此大的惊天变故，正被土炮震得头晕耳鸣，被扬尘迷得目眩眼花，甫才左揉右挤睁眼窥个雾里看花时，却迎面被一团粉尘给击了个正着，霎时，脸上，犹如千万蚁虫正贪心噬咬，又痒又疼，忍不住伸手一抓，却觉指尖竟是湿漉，血腥气扑鼻而来。大风拂过，扬尘尽散，就在众人稍息喘气的片刻，一身着黄衫、满面血痕的女子，正如疯狗一般执剑乱劈，好几个闪避不及的，不是被劈断了胳膊，就是被砍破了大腿，更多的，稍受轻伤，愤怒难当，亦是拔剑相向。“若我是你，绝不会与这些小喽喽多做纠缠，毕竟于女子而言，容貌大过天，现下还是寻处水源，好好净面吧。”鏖战正酣，耳边忽地传来一女子轻音，凌冽如泉，月二不住娇斥，“哪个卑劣鼠辈？胆敢暗算我月霜华！”可回答她的，只有打斗呼喝声，兵器交接声，方才的女声，仿佛鬼魅，再寻不着。忍着剧痛，强自打开右眼，接着那依稀的目力，不顾一切朝着最近的水井奔去。此仇不报非女子。
兵分两路，上一路旗开得胜，可下一路却出师不利。待老头儿，老猫和小孩奔到那捆人的桩台前时，木桩折损，铁链与人却不见影踪。一猫两人六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自忖已是极快，绝无可能有人比他三捷足先登。除非，除非那阎伽罗自个逃了。逃，以她现下那样子，能把这木桩弄断，已是奇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许是土炮威力过猛，晃荡惊吓，以致动了胎气。慌乱中，腹痛难当的阎净梵唯有一个念头，避开这惶恐窜逃的人群，护住自己腹中这未出生的孩子。曾有那么一瞬，她亦迟疑了摸索前行的脚步，心想，或许就此放弃，任由命运宰割，且随天意，让这孩子胎死腹中，亦未尝不是一件替天行道的好事。可当真舍得么？那亦是她的宝贝如槿啊，是她怀胎十月，以精血供养的孩儿啊，是她日日念想，禁不住憧憬的将来啊。想着想着，鼻头发酸，双眸起雾，两行清泪夺目而出。忽的，双颊被人捧在了掌心，好凉，好凉，凉得霎时唤回了她的脑中清明。迎面，泪目对上的，让她愈是心痛难忍，白衫已被淡淡的血色沁满，红肿的脸，豁口的唇，见自己看她，竟还想要拼了命的上扬嘴角，给自己一个露齿的傻笑，仿佛早已忘了让她身遭如此凌虐的罪魁祸首正是对面之人，“姐姐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可有受伤？来，伽罗带你下山看大夫。”语毕，当真单膝跪地，抬起那细如麻杆的臂膀，甘心做起了人轿。
看着她那单薄如骨的身躯，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忘却前事，装作一切从未发生，可心上疼痛容不得自欺欺人。“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阎伽罗，你总是如此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会再一次的心软，原谅你么？你可知，当你杀了润之那天，阎净梵就随他死了，你姐姐就随他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的寡妇。”谎言，人生中第一个弥天大谎。一日姐妹，一辈子姐妹，割不断斩不开。虽恨她，却又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挂记，虽厌她，却又抵不过骨血间的天生亲昵。数日自省，自认伽罗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身为长姊她难辞其咎，自古，慈母多败儿，她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伽罗的无理取闹如此纵容，以至无法无天到忘了道德人伦。
出口的话，都决绝如斯了，可伽罗呢，咬了咬凝血的下唇，抹了抹泪汪汪的星眸，便又低声下气的哄道，“要碎尸万段来日方长，可也得先把身子看好了不是。”说完，便要不管不顾搂上她的腰身。紧了紧拳头，阖上了眼帘，强忍着腹间不适，聚气丹田，终究白练横空而出，刚劲如下山猛虎，只听得肉身撞上山石，复又重重坠地。逼迫自己睁开双眼，故作强硬冷漠，看着俯趴在地的伽罗许久不曾动弹，飞身上前、拥揽入怀的欲望与时俱增。可就在她几近破功的当口，地上之人颤微微的支起胳膊，一点点的挪动双腿，可半路却呕出口口鲜血，又忙不迭的抬袖去擦，好不容易撑直了身子站立起来，却又柔声细语的说道，“刚刚…那一下，姐姐的气，该…该消些了吧。剩…剩下的，伽罗先欠着，待、看过了大夫…再算这笔血债不迟。”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语意中的关切不假，可那于润之之死的轻描淡写，无疑又在阎净梵心上划了一道伤痕。
话音方歇，那半死之人竟是再度发力，虽内劲被克，却施展起武斗身法，妄图更进一步，好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从未如此痛恨，伽罗的执拗。一个心声对她说，不若就再依这一次，随伽罗下山，先抓住着千载难逢的逃脱之机；另一个又说，若强硬至此还半途而废，日后又将如何做戏，逼伽罗远走高飞，好断了这孽缘呢？事已至此，容不得临阵退缩，不敢再下重手，可敷衍塞责又生怕被伽罗窥破了去，唯有如是了：白练再起，且迅且疾，咔嚓一声，击碎了来人的右腿骨。痛，定是极痛，可这傻瓜，三番五次妄图爬起，可呲牙咧嘴的，每每又是重重摔下。吃一堑长一智，本以为，她总该安生了。如此，避于这隐秘一隅，静待那晏新蝉来了就好。谁知喘息不过片刻，那匍匐在地的家伙，竟是借着臂力，吃力爬行，爬一路，身后便拖了一路的血印子。直至爬到自己的脚边，伸手抓住了裙角，阎净梵固执的仰首，生怕低头便会心软，“姐姐，姐姐…”声声呼唤，一声哽咽过一声，直至抽抽搭搭语不成句，“你打我…骂我…凶我…恨我…即便想要杀我，这些…这些都好，但不要不理伽罗。姐，你低头看看伽罗啊，姐…”手不住摇着，可跟前之人仍是纹丝不动，“阎净梵，你就这么对你的亲妹妹？爹娘嘱咐你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忘了么？”
忘了？又怎么能忘！正是因为如此，才必须，与你此生再不相见，不相见，不相念，从此形同陌路，相忘江湖。慢慢蹲下身子，取了头上发簪，深深看了看那哭成泪人的伽罗，便开始割起自己的裙角，一下一下，慢慢撕开，直至将最后连着的一线割断，“天地为证，如今割袍断义，从此我阎净梵与此人再无瓜葛。若有生狭路相逢，不死不休！”。一字一句，铿锵说完，仿已用尽全身气力。忽觉腿心一阵温热，腹痛愈甚。绝望、无助，乃至歇斯底里，“姐…我错了，姐姐！别走，求你别走，别离开，别丢下伽罗一个。姐……阎净梵，多年前你曾把我弄丢，如今是要重蹈覆辙么？阎净梵，说好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你这个骗子！阎净梵，你就不想知道般若果的下落，重振灵柩坞么？你回来啊…你回来，我，我告诉你…”哭喊着，挣扎着，面容扭曲，通身打颤，妄图站起来、追上去。
天罗地网，一顿好找的三人一猫，恰巧寻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满面的血泪，满身的伤痕，磨破的手臂，残断的右腿，都这样，还不知死活的哭着闹腾。老头儿二话不说，一记手肘闷晕了，抗上肩膀再说。本欲拍拍屁股开溜，可转头一看，自家那暴脾气的徒儿竟是不依不饶的追了出去，能怎样嘛，依常理，对那阎净梵，连你都得尊一声姐姐，就算今个把你小情人给欺负了去，那也是人姐妹间的私事。
本是狠劲穷追，可不过绕了一转角，竟在墙边瞧见了那裙裾渗血、满面泪痕的阎净梵。愣愣了望了许久，长长的叹息之后，松了攒紧的拳头，从随身锦囊里掏出个白瓷瓶，边喂边数落道，“若不是看在，你是伽罗同胞亲姐的份上。我早该落井下石，顺手赏你个一尸两命的毒药，斩草除根、永远后患。只是日后，如你上门寻仇，就算那呆子甘心受死，你亦动她不得，她的人，她的命，都是我晏新蝉的。就算她负尽天下人，只要我晏新蝉余息尚存，自是不惧与你等大动干戈。嗷，对了，今日谈话，还请务必一字不漏的传予那些个所谓正人君子。”
上门？寻仇？呵呵，本就打定了天涯陌路的念头。只愿你心口如一，当真待伽罗一心一意。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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