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的时光》折凳

12、知語

　　薛柔十三歲了。
　　沒錯，今天是她的生日，但也是關璇從美國回來的日子，當然，和姊夫以及……姊夫的弟弟。

　　「薛柔，妳去外面買束花回來吧，妳姊姊喜歡花。」關太太在客廳佈置，朝坐在陽台，一臉沉悶的薛柔大聲道。

　　「喔。」她吐吐舌頭，關璇和她又沒有血緣關係，她才不要咧。她會願意出去，只不過是因為怕她又對自己大小聲，還有，這是媽媽要求的。

　　各位也都注意到了吧，薛柔性薛，可是這個家全是姓關的。
　　薛柔是問過媽媽為什麼她不姓關，但關太太至始至終不願透露半個字，每一次都是含糊帶過，久而久之她也就放棄追究了。
　　再長大一點，看遍各種狗血小說的她猜想，自己極有可能是養女。從生活面來看，關璇總是帶著鄙夷、不屑的眼神和她說話，父母對待兩個女兒的態度也有些差異，不管吃穿，總是關璇來得好些。
　　而從科學面來看呢，爸爸是B型，而媽媽則是O型，怎麼樣也生不出個AB型來，再說，她和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任誰都看不出是一家人。

　　既然明白自己是養女，她也不再任性的和關璇爭寵，凡事盡量看開，就連爸媽的不平等對待都選擇忽略了。
　　養女，只不過是她的其中一個代名詞罷了。等她長大，她也可以像姊姊一樣意氣風發。

　　「我出門囉！」她領著腳踏車，朝屋內揮揮手，雖然根本沒人回應。

　　一路狂飆，穿越無數街角，早上的龍山林有些空蕩，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寂寞。初春的風還帶著冰冷，吹得她指尖顫抖，忍不住把將圍巾裹得緊些。
　　在一家漆成白色、類似玻璃屋的花店停下，她將腳踏車鎖好，打開綁著風鈴的門，匆匆踏進溫暖的室內。
　　「歡迎光臨……啊，薛柔妳來啦！」店員是一名大三生，在這間店工作三年了，自然和常買花的薛柔熟識。

　　「我今天又是來買關璇要的花。」她自她手中接過一杯溫開水，滿足的啜一口，暖意自手掌和喉嚨傳遍全身。

　　「所以妳今年還是不能過生日……」店員似乎對此感到忿忿不平。每次只要關璇出現，薛柔便什麼都享受不到，還得像個小跟班忙東忙西。
　　一如往年，她從小型溫室摘了幾朵百合花，綁了個淺綠色蝴蝶結，並附了一個裝水的瓶子給薛柔。

　　「這樣子才不會乾掉，不然妳姊又要嫌棄了。」

　　「嗯，謝謝。我改天再來吧，還得回去準備呢。」她接過花，將水杯放在櫃檯，趕著要往下一間店。

　　「嘿，薛柔。」

　　「嗯？」她停下腳步，轉過頭。

　　「生日快樂。」

　　薛柔微微一笑，有些寂寞的背影消失在早晨的陽光。

　　---一半分隔線

　　叮咚。
　　「爸！媽！」一道人影衝進，擦過薛柔，奔向關先生與關太太：「我好想你們……和薛柔。」

　　高挑的身材，長長的栗色馬尾，瓜子臉，再配上那成熟而精緻的五官，那就是她無所不能的姊姊，關璇。

　　「姊，生日快樂。」……備註，早日歸天。

　　關璇微笑著接過她最喜愛的百合花，正準備和妹妹假惺惺的噓寒問暖一番，卻被一道沉穩的聲音打斷。

　　「爸，媽。」溫文儒雅的姊夫踏進家門，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向他們點頭。而他身後跟著一位和薛柔同年紀的男孩，擺著臭屁的表情，隨便的打了個招呼。

　　呿，討厭鬼。她暗罵道。

　　「好了，距離晚餐還有些時間呢，妳跟弟弟出去玩吧。」關璇一把拉住男友，將他們兩個推出門外，就差沒把手帕拿出來甩。

　　「喂，我們──」她欲拒絕，但屋內人卻毫不留情的將門一甩，留下她和討厭鬼兩個人獨處。
　　她是欠了關璇八百萬還是怎樣？上輩子就和她有仇啊！

　　那男孩踏著懶散的步伐而來，帶著不屑的語氣道：「現在去哪？」

　　「隨你便。」她聳聳肩，和他的表情如出一轍。好啊，要比欠揍，都還不知是誰贏呢！

　　「那好。」俐落的轉身，快步朝大街走去。

　　「喂！葉知語！」太亂來了、太亂來了，小心被狗踏死！
　　她死命的追著他跑，偶而還撞到路過的人，最後葉知語只好慢下腳步，拉著她走。

　　她向上看了他一眼，嗯，原來姓葉的還是有點良心的。
　　不過她還是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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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狀況是這樣的，早在關璇和姊夫相識之前，薛柔和葉知語就是朋友，對，在書店認識的朋友。
　　這麼浪漫的事情總引人遐想啊，不不不，他們從不承認彼此是「友」，因為那樣糟糕的初次見面想忘也忘不掉。
　　某日一風和日麗的日子，薛柔小朋友按照計畫，一大早便跑到書局，開開心心的拿著籃子選購，打算泡一整天。
　　說來也奇怪，當天不知怎的，她就起了一個念頭，打算到不曾注意過的三樓找找參考書。於是拎著已經顯得有些沉重的書堆，爬上了樓梯。

　　厄運就是這麼降臨到她身上的。

　　她東摸摸，西找找，看了成堆的「文意理解」、「算術加強」等等都沒什麼興趣。
　　那麼無聊的東西還得反覆練習，姑娘她是瘋了才會幹這種事，打死不幹！
　　她搖搖頭，正帶著沮喪的心情準備離去時，瞧見一名長相挺可愛的男生，正盯著自己看。

　　葉知語小弟食指推了推零度數眼鏡（據說那樣看起來比較博學多聞），頭一次見到一位不對他大獻殷勤的女孩子，倒是有趣。於是他露出殺死人的燦爛笑容，向她說道：「我叫葉知語，妳呢？」

　　薛柔眨眨眼，也露出了和他差不多等級的笑容。

　　「薛柔。」

　　葉知語湊上前，覺得這女孩真是有趣得不得了，笑咪咪的握住她的手：「我們做朋友吧。」

　　「好啊。」

　　看他們兩位破孩兒，才沒多大就懂得眉目傳情呢，哎呀，這年頭的孩子就是太過早熟……好吧，那其實是互相較勁的火花。

　　然後他們暫時性的成為了朋友。

　　下星期一，薛柔上完課，中午時特地來到葉知語的座位，作為請客的他首先為她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誰叫她成為他唯一的朋友了呢，全年級的人都盯著她看呢。

　　薛柔小朋友握著叉子，巴不得連裝著番茄義大利麵的盤子也吞下去。
　　葉知語小弟紳士般的將番茄醬遞給她，說道：「因為沒有專門用的醬汁，所以……」

　　「沒關係，我其實很喜歡番茄醬。」她似乎沒注意他身邊詭異的氣息。

　　「是嗎，那很好啊。」他突然拿起番茄醬，補述：「作為請客的，我應該幫妳弄好才是。」

　　「啊，不用不用……」

　　食堂喧鬧的聲音，老師談話的聲音，屋外打球的聲音……

　　撲滋！
　　……來不及了。

　　他一拿到番茄醬便立刻變了臉，雙手用力將瓶身一擠──
　　血濺全身。

　　「哇！薛柔怎麼流這麼多血？！老師！！」

　　「薛同學，葉同學，食堂不是給你們玩鬧的地方！！」

　　「依據數字統計，薛柔已經是第三十個被葉知語整的人了。」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薛柔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的拳頭往那位臉上一碰，咻──他就不見了。

　　從此，他們不再是朋友，成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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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柔怨懟的瞪了他一眼，他一臉無辜。
　　「討厭鬼。」

　　「嗯？」

　　「你到底為什麼要拿番茄醬噴我啊？」

　　葉知語思考片刻，接著改牽她的右手，像情侶般，勾出一抹令人春心盪漾的笑：「看妳可愛嘛。」

　　「……你放屁。」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