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烟雨 剑龙（ 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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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一派迷蒙春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顺着堤岸徒步而行，手中的拂尘随着动作轻晃，融进他的白衣里，轻轻地留下一道暗影。那小道士生着一张刚毅正气的脸，眉间一点白玉，一头夹杂着灰色的白发被发冠束好，只见他举止潇洒，面含微笑，抬头望天，却见一片灰蒙，他微微蹙眉，低喃道：“竟是要下雨的征兆，吾除了拂尘与白玉琴，又有何物？”说罢笑了，又往身旁一看，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抚掌笑道：“看来天助吾也！”
原来江南素来多河流，正巧小道士身边便有一条大河，有河也罢，只是河上又有何神圣？只见那大河上有一只船舫，上面刻着繁复花样，但巧妙的是，那船舫上竟刻着一条紫龙，似盘绕着船舫，十分霸气。小道士实在想不出天底下还有第二人敢如此的，想到自己竟与那人不期而遇，不去讨杯茶喝，实在是对不住自己。这么想着，小道士便施展轻功，直接来到那船舫上，不客气地进入。这船舫实在够大，且进入时便有一股淡淡馨香扑鼻而来，而船舫里，只见一个身穿紫色儒衫的少年正侧卧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看着像睡着了。再看那少年，竟是俊美非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只是向来的华丽装扮今日倒显得质朴了，一头紫色长发仅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再用一根白玉簪装饰，就连衣服也是松垮的。小道士从没见过少年这般模样，却比以往看来更加动人心魂，脸不由得红了，轻咳一声道：“好友。”
那少年睁开眼，见小道士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呆了呆，随后笑逐颜开，也道：“好个剑子！汝怎会来此？”剑子仙迹笑道：“吾一路闲游至此，见一只船舫上竟刻着一条紫龙，吾便想，除了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之外，还有谁敢以龙自称？便想来此讨杯茶喝，想来好友亦不会在意吧？”说着便在贵妃榻上坐了，自然地握住疏楼龙宿的手，停了一会儿，随后蹙起眉，替他搓着手，道：“吾就知你穿得单薄，若不幸染上风寒，又该卧病了。”疏楼龙宿闻言颇不满地抽出手，站起身，摇着团扇道：“吾自是比不过剑子大师的身体，只是不知是谁曾经为了一时雅兴，而在屋顶吹一夜风，后又着了凉，总算病了一场的？”剑子仙迹坐在榻上，闻言笑道：“好友，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如今你不受寒才是正经。”说着便拿了件白貂披风，给疏楼龙宿披上了，随后来到桌前，招呼他道：“好友定是许久未喝吾泡的茶了，今日吾便给你泡上一杯。”疏楼龙宿对他的反客为主已是习以为常，只是冷哼一声，便在剑子仙迹面前坐下了，见剑子仙迹娴熟地泡着茶，便轻笑道：“汝此次游历，想必是见识一番了吧？见汝风尘仆仆，吾一个隐世闲人，如何沾得起这红尘污秽？”
剑子仙迹抬起头，见疏楼龙宿的脸隐在篆烟里，朦胧地不真实，心头便划过一丝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不带人来？”疏楼龙宿冷哼一声道：“吾不要那些人也罢，难道吾是弱不禁风之辈？”剑子仙迹听后笑道：“说起来，你与吾都是以文会友，竟没有一次是比试过的。”疏楼龙宿正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苏，听了只是摇摇团扇，道：“好友，汝素来知吾个性，那种不华丽之事，吾岂会去做？”知道这只是借口，剑子仙迹只得把这遗憾放在心里，执起紫砂壶，倒了一杯香茶给他，“请。”
疏楼龙宿点点头，执起茶杯喝了一口，剑子仙迹笑问道：“如何？”疏楼龙宿笑道：“好友的茶艺，果真是天下无双！”
“耶，疏楼龙宿的华丽，也是天下无双。”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剑子仙迹和疏楼龙宿便在馨香缭绕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他们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但直到见了面，纵然心下有多少话想说，亦不知从何说起。疏楼龙宿喝了茶后又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了，底下垫着他披着的披风。他在一片雪白中更显得钟灵清秀，紫发披散，剑子仙迹心一动，坐在疏楼龙宿的身边，拿了一把木梳，便替他梳起发来。疏楼龙宿睁开眼，见剑子仙迹正聚精会神地替他梳发，便偷眼看着他，微微眯起眼，觉得很舒服。剑子仙迹发现疏楼龙宿似没有什么反应，便更加大胆地替他把松垮的衣服整理好，重新束好了腰带，他坐在榻上，俯下身在疏楼龙宿耳边道：“好友，可要听吾弹一曲？”
猛地睁开眼，疏楼龙宿凤目一转，一眯，随后唇边露笑，一个小小的梨涡便出现了。他的眼睛闪烁着琉璃华光，低声道：“汝虽有白玉琴，却极少有那兴致弹奏一曲，今日怎有此雅兴？”话锋一转，他又道：“好友，汝之变化，真是让龙宿鞭长莫及，与汝交往，吾得花上十二分的精神，方能读懂。”剑子仙迹眨眨眼，露出一个温和但意味不明的笑，他只是道：“天下能懂剑子仙迹的，唯有疏楼龙宿一人。”说完，他从背上取出白玉琴，轻轻地拂过透明的琴弦，音色清脆，让闻者不由精神一震。
疏楼龙宿眯起眼打量起这白玉琴，也忍不住轻抚这琴身，修长洁白的手指随意地一划，便有琴音泻出，手感清凉，音色清脆，这剑子仙迹竟有这样好的琴。他凤目一转，随后从架上拿下一支紫色嵌金的箫，华丽中不失雅致。他摇了摇这把箫，道：“好友，吾记得汝对这紫金箫青睐有加，今日吾便与汝打个赌，若吾赢了，这紫金箫归汝，若输了，汝的白玉琴归吾。”剑子仙迹停下动作，低头看看白玉琴，又看着疏楼龙宿手中的紫金箫，他虽然对紫金箫青睐不已，但疏楼龙宿何其精明，若着了他的道，自己不仅连紫金箫都得不到，恐怕得把白玉琴给赔上。虽然知道这一桩亏本的买卖，但剑子仙迹向来包容疏楼龙宿的任性，所以他一甩拂尘，轻笑道：“好友请讲。”
满意地点点头，疏楼龙宿站起身，来到船舫外，剑子仙迹随后走了出来。眯起眼看着江南风光，他暗想该打什么赌，尽管是一时兴起，但他却也是输得起的人，既然如此，何不顺其自然？想到这儿，他遂由着自己的性子，决定赌一把，便团扇一挥，指向不远处的堤岸，道：“汝可有看到那堤岸？吾便与汝赌过一会儿，必有一女子手持花枝出现，汝可敢赌？”剑子仙迹本以为疏楼龙宿会如何刁难他，现在听疏楼龙宿这么一说，他有些吃惊，见疏楼龙宿轻摇折扇，一派悠闲，也放下往日的一番算计，一挥拂尘，轻笑道：“好友的这赌注，实在是有点大了，你不是从来都不做无把握之事？”
“这赌注如何大？吾自是输得起。还是好友胆怯，不敢赌了？”疏楼龙宿斜睨着剑子仙迹道。剑子仙迹微微一笑，道：“吾向来随性，今日定要舍命陪君子，好友想怎样，便怎样吧。”疏楼龙宿知道剑子仙迹必不会拒绝自己，剑子仙迹会这样回答，也在自己意料之内。他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紫色暗花儒衫，一头紫发被绾起一个髻，斜插一支白玉簪，但胜在身材高挑修长，亦无什么问题。但在剑子仙迹看来，这却是一个极严重的问题，龙宿的武功虽极高，但身子素来单薄，所幸他是儒门的少主，有的是灵丹妙药，只是日常亦须注意，不然仍被那可憎的小小风寒给打垮了。依龙宿的好面子，必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连他和佛剑分说，都不能见到他的病容。思及此，剑子仙迹赶紧把那件披风给疏楼龙宿披上，轻声道：“别说话，你这样的身体，极易受凉。”疏楼龙宿这次倒没有怎么样，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眯起眼盯着前方的堤岸，耐心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只见前方堤岸上果然出现了一个人，但并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少年公子手拿着一枝桃花，正沿着堤岸漫步。剑子仙迹微微一笑，和疏楼龙宿对视一眼，疏楼龙宿摇着折扇，摇了摇头，随后笑向剑子仙迹道：“好友，汝认为这个赌局，胜负如何？”剑子仙迹闻言，悠然道：“堤岸上出现的不是女子，亦为吾胜，但那男子却手持一枝桃花，是你赢。如今持平也。”
“罢罢罢，既然汝与吾皆胜了一半，倒不如互换白玉琴与紫金箫，倒也公正。”疏楼龙宿摆摆手，转身回到船舫，身后剑子仙迹笑着道：“吾亦是这样想的。”说罢也回到船舫。疏楼龙宿把紫金箫递给剑子仙迹，剑子仙迹也把白玉琴赠给了疏楼龙宿。轻抚着白玉琴，疏楼龙宿又恢复了方才模样，问道：“何不合奏一曲？”“正合吾意。”剑子仙迹笑道。
随后由于天气无常，下起大雨来，剑子仙迹遂留在船舫，陪伴着疏楼龙宿，直到雨停了才送他回去。白玉琴一直被疏楼龙宿珍藏，只觉见了此琴便如见了剑子仙迹一般；而紫金箫也一直被剑子仙迹随身带着，闲来无事便吹奏一曲，二人心迹相同。此后鲜闻紫金箫与白玉琴共奏之音，乃二人心中一大憾事。此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烟雨 剑龙（ 1 ）
